‘Freedom’ ye all roar most eagerly: but I have unlearned the belief in ‘great events,’ when there is much roaring and smoke about them.

近年總不難聽到「天才」這一稱號給套用於人身上,可現實不如此;人口中只有寥寥可數的有這樣的運氣能被稱作天才,可現在隨便來一個在某一領域有相當造詣的人都被喚作天才。人們該當是把天賦以及努力給弄混淆了,兩者的界線於本世代變得越發模糊,直至於旁人的口中再也具分不出彼我。實際於各位高估天賦對人們的成功所提供的助力的同時總會忽略了運氣在其中所佔有的成分,要是人把成功看的透徹的話絕能意識到努力以及運氣在其中所佔的比重。加倍的努力以及更好的運氣能夠抵消天賦的影響,人們卻是無法說這一關係反之亦然。稱頌他人作天才之時人們實是把他們的成功全以天賦作解釋,可現實從不是如此你可知否?我希望這樣向人們的說法作理解,可問題從不在他們的話語之上,儘管他們的言辭多有謬誤之處亦然;問題一直在他們隨便的態度之上,問題一直就在此處。受糾正了也不甚在意,繼續散播他們的歪理。這個世代的人普遍缺乏了能將他們統一的意義,然後就變得越發自戀,沒有甚麼能令他們在意;這世上沒有誰是真的愚鈍,可他們除了自己的物慾及利益以外再沒有更高的甚麼目標值得追求,為了有限放棄無限。他們的世界裏沒有競爭沒有優勝,只有不公以及針對,這難道不就是新一代的「非黑即白」嗎?在他們的眼中人生本就應盡情享受,不應勞神幹活;獲取最多的金錢做最少的事、無止境的拿一些同樣輕浮的事物嘗試填充自己的渴望,手中握著輕浮的事物並以自己狹隘的眼光向身邊那些眼光是同等狹隘的人們炫耀;他們的嘴中總是重覆著偉人們的名字,眼睛看似關注著時事,卻是在心裏想著該怎樣與人們炫耀這一關注。他們並不真的關心時事,他們只希望能與友人炫耀。這些群體就有如貧瘠的受囚者一般,以彼此數量同樣稀少的糧食作較量,殊不知囚室外是大批大批的麥田;與其說他們愚蠢,倒不如說他們也不清楚實際能果腹的食物是甚麼,除了山珍海味以外的食物都使他們難以下嚥。念叨著物以稀為貴,嚐到了自己想要嚐的食物時卻發現根本沒怎麼樣,倒是經驗勝於感受了。他們會拿著這些故意攢起來的經驗向友人們炫耀,炫耀他們為了這等虛浮的事物耗費了多少心神,然後彼此之間反覆這一步驟。我在想著戴奧基尼斯和卡夫卡他們看到人們得其形而非其粹般模仿著他們的思想時會不會蒙羞於九泉之下;他們的思想會在這裏遭受第二次的死亡,因為他們等人所做的與那些他們所引用的偉人們的思想皆相差甚遠。

「我們不愛幹活,卻要求得人生的意義;我們眼高於頂,這既是我們所授予的祝福,亦是我們所肩起的詛咒。新世代的道德便是同理心,我們定要高舉旗幟,將其狠狠的插進與我們意見相左者的胸口。我們定要取得勝利,我們定要飲用以意見相左者的鮮血所釀成的美酒;我們定要取得勝利,我們定要以意見相左者的頭顱作我們的旗幟;我們定要取得勝利,為那些自甘墮落以及不成熟的人們索取一個交代⋯⋯咦?我們的道德是甚麼來著?」——他們之中的某些人早已揚起了象徵投降的白旗,可於這一個龐大的身軀之中誰又知曉?便是知曉,又有誰膽敢指出這一點?畢竟所有零件都是能被取締的,要是有誰反對,更換便是了。眼前的白旗不是白旗,因為無人知曉白旗所代表的意義;人們高呼口號,卻不再具有意義,這一切也都變成了形式。甚麼是意義?那絕不是眸前的一隅天地。該是最受他們所惡的形式,此刻卻成了他們口中的鏗鏘。他們所構成的集合是如此的龐大,也許得待他們撞上了冰山,才會知曉那冰山的存在。

人們說是看了《1984》,卻是只能在口中不斷重覆老大哥的名字自我滿足;他們要是真有拿起過該書看的話就應知道眼前的危險只有「新語」這一概念。於若干年後人們確是奴役自身卻渾然不自知,歐威爾說得確是準確的,但卻把施為者看漏眼了;他們眼中以及口中的敵人或是老大哥,可是他們卻是在彼此的背後拿著匕首相互的捅著對方。人們總是對我說著是我多慮了,可他們根本沒有看懂;要是他們跪於死亡的信使之前也沒法看懂的話,又豈能說是我多慮了呢?他們該看的不是《1984》這等的書籍,他們其實更適合看《尤明實錄》這樣具調侃性質的:反正兩者的意義都不為他們所理解,倒不如多看一些詼諧的書藉罷了。畢竟真的不理解的話,也沒有必要看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看看鄭裕玲是如何羞辱他人的,可能那樣會更切合這些人心中無故而來的憤世嫉俗。

所有東西都處於連續體之中,這世上從此再沒有確實的且自立的一物,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所有的東西的混合物。在這樣的一個世代之中,人該如何自處呢?在這樣的一個世代之中,破壞以及重新的創造真的是我們應要踏上的征途嗎?從今往後人們都將鄙夷結構,嘗試追求結構以外之物的同時彷彿忘了重要的一點:他們所利用的,不正好是結構嗎?他們只懂看著不斷破壞,卻是從沒有慢下來認真思考過,他們今後該當何去何從呢?人們無可自處,卻是不斷的展開破壞,到底他們要走向何方?這樣的排遣使得人們越發狹隘,眼中早已沒有了其他人的存在;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似乎在開始以前詩人們便早預料到了他們今日的田地。在多年後的今天,所有的責任都不再是必須肩負起的;在多年後的今天,無意義以及孤獨氾濫,肆虐著的是近代人們的心,可那並不構成放棄的理由不是麼?與許便是於此刻,責任比以往的任意時間都要來得重要;人們或者不應繼續的變得更為漂輕,他們也許需要的是某些沉重的事物,再次將他們扎根於地上。在這輕重虛實之間,或許人們確要緊緊握著某些東西,才不至於醉生夢死,恍恍惚惚的一生就這樣過去了;老年時回想起年輕的過往,只能給予「年少輕狂」這一評價,也沒有別的了。人生不止於此,人們都有更多的潛力尚待發掘,人們能夠成就更多,亦應成就更多。在他們的眼前有極多的事務應要他們作處理,可他們仍舊不足;在人們嘗試指責這世界之前,總該得把自己的生活先顧好。先把自己管理好了,再來投身理想之中倒也不遲——可是現在他們走的如此急促,可有誰知悉自己應要趕往何方?又可有誰知道自己為何而追趕著甚麼?

高潔的自由之士喊道:「我情可於束縛之中消亡,也決不要於無意義的自由之中漸漸腐朽!」





眼前的這些人卻是喊道:「我們是革命家,為了革命我們能犧牲一切,哪怕這革命轉過頭來向我們索取我們的性命!」這樣的他們既是高貴,也是極不成熟。可惜他們不是真的這樣子想,他們想要「革命」,卻不想要革命。人們的問題似乎就畢露於此,他們想要某物,卻要拿走該物的一些特質:人們想要巧克力,卻是不想要其中的脂肪;人們想要喝酒,卻是不想要其中的酒精;人們想要愛,卻是不想要真實的愛。他們看到事物的全貌之時挑三擇四的,總想著要把事物拆分開來,把自己不想要的都篩除掉,剩下來只要自己想要的;誰知道到底這樣的做法是否合理呢?他們對著製作者們說的不再是「我們不要這東西」,而是「有沒有甚麼是你能夠做得更好的呢?更能吸引我的,更能使我著迷的某種東西。請,再來一遍吧。」

「人們拿到的必須要是最好的,他們要甚麼我們就會給予他們甚麼。儘管我們之間的是極為可怕的寄生關係也不用作聲,只要沒有人提出來的話我們的關係就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得看到底是我們或是他們先遭自己的慾望反噬。這將會是一場較量,但我們雙方都不會是贏家,勝利的總會是慾望。」人們這樣看著並不言語,因為確是如此,只要沒有人提出來的話這關係就能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人們開始遭他們的小孩反噬。他們會變得更為狹隘,眼中不再具神采,那時他們已戰勝了自己想要變得偉大的本能;他們或許仍舊活著,可是他們的軀殼早已腐朽,嘴中傳來惡臭,這種死亡前的死亡是自己為自己所定制的,倒是合適得很。人們既然希望定制一切,這也正好合適他們。他們渴望一切都如他們所喜歡的一般,越是稀缺便越是渴求,這樣的渴望是人們製造出來的;人們總言道要追求自由,卻是連自身的渴望也不屬於自己,那只不過是掛在釣竿上的一根胡蘿蔔罷了。確是如此,誰人手中要是握著「自由」,那他也稱不上是自由,多麼可笑啊這樣一種定制的自由!人們喜歡將自己的產物冠上自由的標記,畢竟世人都也喜歡這樣的一款產品,就這樣任他們的自由將他們吞掉吧。年輕人仍有作出改變的空間,可像那些中年人一般的便無法再改變了,因為他們早已爛透了。

那些自詡為革命家的背後總有這樣的一種人存在,那是自甘墮落的人。在各種大小的革命之中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宿了,用不著繼續的徬徨下去,用不著候得麻木。這些自甘墮落的人們,在此處找到他們生存的意義了。他們想要的,便是一個藉口,一套說辭,一個能把生存的重擔舁去的理由。既不想再過活了,也不必美化這樣拙劣的藉口;可恥有幾,美化自己的怯懦該當其首。在向他人倡導這樣的行為的死亡的說教者,不知怎的就成了殉道者了,卻是成了人們的典範。這具機器抬起了腳步,又往前邁進了一步了;先把自己照顧好了,再來想別的。他們在推舉一個新的偶像,一個宣揚死亡的偶像為他們的榜樣:在口中說著革命的一套,手上卻是提著小孩並將他們拋至深淵之內——可恥有幾,美化自己的怯懦該當其首。

這便是我對這世代的抱怨,我不喜歡輕浮的人們,往後再沒有甚麼事物具任何意義。我不甚在意人們誤用詞彙,實際上詞不達意才是我熟悉的模樣。可現代使用的字詞越發減少,人們不斷的在限制自己使用的字詞,那不是人們以往極害怕的局面嗎?也許這純粹是字詞的生態循環,也許詞彙的演化原應向更能覆蓋更大範圍的意義而前進,或許當前的措詞合乎常理。我卻總是害怕他朝一日人們會使用的詞語剩下來兩種,表達認同的以及表達不認同的:因為所有事情等於所有其他的事情,再沒有確實的甚麼,容人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