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幫我?我不是說了我們毫無關係了嗎?」董莉開口說。她站起來,挺直腰桿與李曉陽交涉,同時微微向前挪動腳步,讓身後的反抗分子有空隙從狹窄的門口出來。
李曉陽看不見董莉,但他知道她就在自己面前。這熟悉的知性的聲音,他不會認錯。「沒有什麼關不關係的。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想你被捕,不想你在獄中受苦,僅此而已。」
「因為我是好人所以就要幫我,那麼那些敬業樂業卻被政府一個政策毀掉事業,那些為求溫飽卻被各區議員當球踢的露宿者們,社區裏面有這麼多需要幫忙的人,他們不值得你去幫一下嗎?你有空在這裏帶這麼大班人關心我,何不到隔壁公園探望一下露宿者?」董莉想起自己所見過,或者經歷過的其他可憐的人。在這個任意莽為的政府管治下,比她更需要幫忙的人不少。當然,說這些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不要混淆視聽。」李曉陽冷冷地說。他抑壓着自己顫動的心情,他不想親手把自己的恩人逮捕,並親手推她進去不見天日的噩夢般的牢獄裏,更莫講那個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獄中是什麼樣子的,他雖然沒經歷過,但也足夠清楚。
「我能夠做的就是給你兩個選擇。獨自離開,還是跟着你的同伴一起去坐牢。」李曉陽說。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想清楚的話,就牽着我的手,我帶你出去。」
董莉又回頭看一看,從秘道追來的警員已經來到自己身後,但似乎沒有捉到任何反抗分子。那樣的話,可以理解成大家都準備好突圍了吧?
「我們反抗分子,會共同進退!」董莉聽起胸膛,堅定地高聲說。
就像是聽見了開戰的指令一般,先前趁董莉長篇大論拖延時間的功夫,成功埋伏在包圍圈的每個警員旁邊的反抗分子同時動起來。搶槍,批踭,屈膝,制服。各警員還未反應過來,旋即已經被無形的手搶奪去槍枝,無一例外地跪或倒在地上。而各人頭頂上懸着自己的槍,不過槍口對着的卻是警員自己。
「放低武器!」「立即!」
反抗分子命令着還沒有被制服的,從通道而來的武裝警員。




李曉陽當然也在其中。董莉最接近他,但並沒有動手搶槍。其他人也知道這個人與其他警察不同,也沒有動手搶他的槍。
「你放過我,我也沒有乘機搶你的槍,算是我放過你了。這樣我們再次扯平。」董莉用回平常的聲線向李曉陽說:「但願我們不會再見。畢竟再見的話,我們還會繼續是敵人。」
「你以為這樣就算是成功逃脫了嗎?」李曉陽說:「外面還有數不盡的警員。你要這樣做,是逃不掉的。」
的確,在街口處出現了許多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他們手持盾牌,把全條路封鎖。反抗分子想要突圍,恐怕很困難。他們見到進行圍堵的先頭部隊居然被反殺,也開始急速向前推進,前來增援。
「轟隆!」
突如其來的悶響,從南面傳來。聲音頗為響亮,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董莉猜可能是南邊出口附近傳來。
趕來增援的警員們聞聲則急忙煞停,捲縮在地上以盾牌護着自己,連陣勢也亂了。
不是很心急過來救同伴的嗎?為何被巨響嚇一嚇便先顧自己去了?
董莉見機不可失,馬上下令:「突圍!」
飄在空中的衝鋒槍從被擒警員的頭頂飛走,朝着街口飛去。




眾警員,包括知道是虛驚一場,頭頂沒有爆炸物的伏在地上的警員也連忙站起來,重新組織陣形。但是剛才這陣數秒的混亂,已經足以讓反抗分子搶佔先機。
「砰砰!」的槍聲響起,反抗分子朝着擋道的警員開槍。好幾名警員瞬間倒地,防線露出巨大的空隙。
而剛剛擺脫被脅持的先頭部隊,包括李曉陽在內,全部人馬上動起來找掩護。被奪去槍械的他們,反擊自然是不可能。貿然衝出去只能成為反抗分子的活靶。
董莉沒有開槍,她根本沒去奪槍。寶生也沒有開槍。他奪槍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威脅。
他們是第一次,參與在會流血的抗爭戰鬥之中。
他們看見身後的警察中槍,倒地,奄奄一息。在彈雨之下,即使沒有中槍的警員,也只好優先躲回祕密通道裏,當中就包括李曉陽。
董莉和寶生從地上拾起盾牌。不清楚這些東西能不能夠抵抗警察自己用的真槍實彈,但萬一對方反攻,也需要找來東西保護自己的同伴。
另一邊領頭的同伴也已經抵達街口,馬上就要脫困了。
可是事情還未完。
跑在最前的兩個持槍的反抗分子一出到大街,只消兩聲槍響,兩把飄著的槍便跌落在地上。




「還有伏擊!他們到底派了多少個人?」
寶生被嚇得不輕,手中的槍也跌落在地上。
「丟掉槍才走出去。他們看不見我們,只看見槍!」董莉被寶生的槍激起靈感,向大家說。
只見浮在空中的槍跌下來,被遺棄在地上。反抗分子再次完全隱去行蹤。
董莉和寶生兩人手中的盾牌也被丟下,兩人一個箭步衝出大街。
李曉陽見敵方棄械,馬上帶隊衝出。他們把地上的槍拾起,對着街口的空氣就是一輪掃射。外面的警察也在開槍,但誰也沒有聽見任何反抗分子中槍的慘叫。
失敗了嗎?李曉陽大吼:「水炮車在哪裡?」
低沉的引擎聲從遠方傳來,回答了他的問題。水炮車自大街盡頭開來,風馳電掣,轉瞬間已經來到防線後。
雖然姍姍來遲但總比缺席要好。李曉陽大手一揮,守着防線的警察連忙搬開路障讓開,開路讓水炮車長驅直入。
但沒有人注意到一罐石油氣罐正沿着微微下坡的橫街滾下來。金屬罐子叮叮咚咚的滾動着,待水炮車駛至十字路口,正好落在水炮車的前輪下。
水炮車承載着數以噸計的顏料,那重量可想而知,輕易便能把鐵罐壓扁。只不過承載着石油氣的罐子受到外力衝擊,「轟隆」一聲便爆炸了。
水炮車被強大的衝擊力彈起數米,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雖然車子很結實,沒有在空中翻筋斗或者摔在地上解體,但看看那車體冒出來的黑煙,車子已經無法啟動了。
後知後覺的警員們這時才留意到,還有敵人在橫街內。即使連忙派人察看,卻除了更多滾下來的氣罐之外,看不見任何人影。
「不要開槍!」




「散開!」警員的防線還未重新形成,又被這些罐子打亂了。畢竟這些是爆炸品,輕輕踢一腳可能也會爆炸的,更不用説是被流彈打中。警員之中誰不想活命?自然避之則吉。
然後又是「彭!」的一聲,其中一罐首先爆炸。不遠處有一把懸在空中的槍,槍管末端冒出一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