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檜躲在一處小巷,靜靜坐了下來,注視著剩餘數分鐘之久的「紅蚊香」



「到頭來都係咩都做唔到,明明係我想救佢點解會變咗佢救我?」他抬頭平靜的看著天上,帶著一點無奈自言自語「我只係想同佢一齊啫,做錯咗啲咩?」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擦肩而過……」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他低下頭,一隻黑貓坐在面前。







「而你竟然妄想打破因果打破法則,呢個就是你嘅罪孽,凡人。」黑貓收起了一直以來的詭異笑容,瞳孔逐漸收窄,像是一隻盯著獵物的貓一樣。



「我根本唔知你講緊乜嘢……」他平淡回應 







「好快你會記得。」



昏暗的小巷裏,最後一樓煙也飄散,隨之而來的是小巷深處鐵鏈撞擊的聲音,幽暗的綠光由遠至近,逐漸將他整個人照耀。



兩人默然無聲,劉世檜緩緩閉起雙眼,等候著他的命運,儘管閉起雙眼,綠光依然籠罩著他雙眼,霎時間他再次回想起鍾隨心的臉龐……





回想起,這段時間看起來平凡到不能平凡的校園生活……作為易天恆活動時,在電影學會與她互動的種種細節……



她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即將在逆光中溜走,劉世檜拼命想捉緊這個永生難忘的時刻,按下相機快門,將她的面容凝固下來,讓這瞬間成為永恆……



但到最後,他意識到連自己手中的相機也只是一場幻想,鏡頭像流沙一樣消逝,即使緊緊握住,仍在手中慢慢流逝。



他靈魂被綠光環繞,鎖在燈籠裏,他伸出雙手想要觸碰眼前的記憶,看得到卻觸不到,彷彿相隔無數時空。






儘管拼命想要記住,意識卻逐漸模糊,閉眼睜眼,什麼也記不起,除了隱約記得那個在漆黑中回頭的苗條人影。


「好靚......真係好靚。」即使他已經忘記了那樣貌,但依然清晰記得,自己望見她時的情緒,記憶深刻到足以讓我不禁衝口而出……說出這句話。



現實世界,易天恆的身體流下了一滴淚,再次睜開眼,他已經回到自己身體上,卻依然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鍾暮雪與鍾婉恩的模樣烙印在他的腦海「佢……又係佢。」雙眼漸漸通紅,眼神變得兇狠「都係你害……又係你……劉千山。」 







轉眼間數個月過去,幾乎滿座的戲院傳來如雷貫耳的掌聲,這屆的青少年電影評審委員長剛剛宣告了本次比賽的得獎者。



秋淑儀的身影緩緩從上方座位走下,當主持想邀請製作團隊一起下來時,秋淑儀看著原本預留給他們的空位,尷尬的表示只有她一人。



秋淑儀在台上發表著作品的感言,眼淚卻不自覺流下,看著預先準備好的講辭,她停頓了片刻,然後揉成一團。 



「我相信呢套作品可以拎到咁嘅成績,幾乎全部,全部係原導演,我嘅好朋友,鍾婉恩嘅功勞,而佢不幸因為癌症逝世……」







「拍攝期間,佢情況開始惡化,我同過佢講放棄,但係佢堅持。」



「到佢真係捱唔住,佢同我講想我接手導演嘅工作,我話我做唔到,我會整衰你件作品,但係佢同我講,唔係我件作品,呢個係我哋嘅作品。」



「佢話最開心嘅,係我哋可以一齊完成嘅過程,而佢的確聯繫住我哋電影學會,雖然其他成員今日唔在場,但係我都想同佢哋講……呢段時間真係好開心,希望佢哋同埋在場嘅所有人,都可以堅持自己嘅初心,幾辛苦都好,都唔好放棄。多謝。」



秋淑儀已經是淚流滿面,其餘人看來似乎是因為得獎而太極動,但是只有她內心知道,這一刻電影學會的時光已經回不去……







再次看著那些空位,鍾婉恩已經不在人世,易天恆自從那天起便沒有再上過學,似乎整天躲藏在家中。



常日羲悄無聲息再次轉了校,與毛月永同一時間失去了聯絡,唯一最熟絡的朋友只剩下錢卓鏗,而他為了他的女兒這年也退學投身社會了。 



拿著獎盃的她再次來到大門前,按下門鈴「小易,我知你喺度㗎!我哋傾下好唔好?」 



「叮噹,叮噹。」門鈴不斷地響 



「嚟緊啦!」穿著圍裙的劉道士打開了門,不久後捧著一個快遞回到客廳「老婆,你網購咩?」



徐梓檜的手放在她那像小山丘般的孕肚上,此刻正在休閒的看著電視「冇呀。」



好奇的兩人打開了那快遞,拿出一把尤為熟悉的桃木小刀,上面還附上一張紙條。「徐梓檜道士,那把木刀上封住了她殘缺零碎的靈魂,請幫我好好保管,偶然解封一下,讓我修補她的靈魂。」



「還有,我真的很慶幸再遇見你們,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愛你們,長大成人的劉世檜上。」徐梓檜一瞬間百感交集看著自己的肚中的嬰兒。 



易天恆睜開疲累的雙眼,每天幾乎不眠不休自學所有關於玄學、道教、茅山道術的一切「一定有方法搵返你……一定有……」他眼睛不斷掠過文字,口中喃喃自語。

忽然他身後的房門被打開,門口傳來毛月永的聲音「你係想搵劉世檜呀,定係鍾婉恩呀?」



「唔好提起佢!」易天恆惡狠狠的回頭 



「我可以幫你報仇,你要唔要把握呢個機會?」毛月永面露微笑 



他似乎有些動搖「佢唔係畀你收咗喇咩?報咩仇?」



毛月永只留下了一張名片,轉身便關門離去,他想追上前,重新開門後,已經不見影蹤,無奈的他只能看著那張名片,看著似曾熟悉的地址,他隨便拿起錢包,立刻動身前往。



乘搭通宵巴士,走過寂靜冷清的街道,他來到一座工廈前,看著卡片的樓層和室號,確信了這是他們之前一起來過的酒吧,唯一不同的……只是酒吧的名稱改為了「彼岸花酒吧」 



未等他按門鈴,毛月永就彷彿預知他來了一樣,親自開門迎接他「無聊得滯,接咗呢間吧,當玩下。」 



「而家我係老闆,想要咩隨便叫。」毛月永帶著他走向吧檯。



「你有咩想同我講?直接啲唔該。」他有些不耐煩的說 



毛月永這刻慢條斯理,彷彿真是一名專業的酒保,開始調製一杯飲料,見他沒有回應,易天恆只好坐在吧檯前一臉不耐煩的看著他



片刻過後,一般泛著淡光的奇特飲料放在了他的面前,毛月永示意他喝下,見他有些猶豫,便不慌不忙的開始說著「劉世檜未死,我收唔到佢……」



聞言的易天恆一臉不解,而他默默拿起那個燈籠繼續說「你哋嘅情況有啲特殊,而家我手上呢個只係佢一半嘅靈魂……係你身上嘅佢。」 



「而佢嗰部份嘅佢……仲未出世。」毛月永淡定自若的抹著杯「你之前見到佢,係未來嘅佢。」

看他還依然一臉困惑,毛月永淡淡說道「飲咗佢,你會清晰啲。」

易天恆伸手觸碰那瓶飲料,杯中的淡光亮了少許,顯然這不是一般「平凡」的飲料,再三猶豫過後,他閉起雙眼一飲而盡。



味道沒有想像中奇怪,像是一杯清涼的水帶著一絲甘甜,喝進身體內彷彿化作一團霧包裹著整個腦袋。



兩道聲音從腦海中響起「你仲想帶走佢?」易雁與劉千山的爭吵聲此起彼伏 「唔好阻住我!」 



易雁所看到的是一個巨大虛無的空間,所謂的奈何橋在他眼前,是一條普通純白的長方形走廊,眼前的劉千山想要帶著鍾暮雪逆行奈何橋回到塵世,而他擋在了前方。 

「係你殺咗佢!」易雁面露猙獰,與此同時劉千山眼神亦變得兇狠「我話,行開!」



隨著他們的對峙,周圍的陰氣像是沸騰的水蒸氣圍繞在兩人身上,本為人形的靈體開始不穩定,忿如惡鬼與邪靈一樣,仇恨和執念讓他們瘋狂開始互毆。



任由後方的鍾暮雪拼命呼喊亦無補於事,最終結果是穿著黑色衣服,手持鐵鏈的毛月永把他們打進了萬丈深淵…… 



「紅繩繫身,以血為引!」正當他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常日羲冒著冷汗,雙手治療著自己與劉千山……



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自己對於鍾暮雪的愧疚和喜愛感覺此刻間彷彿放大了數倍……



劉千山猛得一睜眼,剎那間帶著鍾暮雪飛奔回去塵世的出入口,未等我思考我就像發了瘋一般追去……撲倒了他, 我們三人彷彿墮進漩渦當中……



然後……然後……  



酒吧中的易天恆重新睜開眼,時間彷彿只過了一秒也不夠,他冒著冷汗放下杯子,毛月永露出一抹笑容「係咪記得返啦?」說話間隨即拿起多幾個杯子,一瓶裝滿了油,一瓶裝滿了水。

「常日羲為咗救你哋兩個嘅靈魂,運用咗某個儀式……原本靈魂融合只係短暫會發生嘅事……但係喺之前,你哋就落咗嚟凡間。」



毛月永將油與水各一半的倒在兩個杯子裏「個杯就係你哋嘅身體,而家我拎咗一半……」說罷他將上方的油弄走,注視著另一個杯子「仲有一半。」 



「但係你話佢未出世係咩意思。」易天恆開始陷入沉思,不自覺咬起拇指。



「字面意思,之後我會慢慢同你講……所以你要唔要幫我?」毛月永目不轉睛的看著易天恆。

「幫完你,我係咪都會……」易天恆擔憂的問道 



「凡間都有凡間嘅規則,規則上嚟講,我唔會做啲咩,都唔會對佢做啲咩,分開完你哋靈魂之後,我都係會等你哋死咗先會收走你的靈魂。」 

「所以,你想我幫你快啲完成任務?」易天恆試探性的問 

毛月永沒有回應,只是給予了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