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奮力逃跑,期間我還要護住手中的「紅蚊香」防止被風吹熄,然而肉身怎會夠靈體移動得快,不到數秒鐘,易天恆已經追到我們身後。


眼見他伸手可及,鍾婉恩擋在前方「小易!有事慢慢講先!」 


易天恆果真停了手,開口說道「跟我走,佢唔會對你點,信我。」


眼見「紅蚊香」範圍即將離開鍾婉恩,我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不慌不忙還在馬路對面的毛月永,內心卻是更加慌張「佢想等蚊香燒完……淨係守住個門口就夠……」






我雙眼一直注視毛月永開口「你唔係唔信靈異㗎咩?做咩咁信鬼差?」 


易天恆無視了我的說話,繼續對鍾婉恩說「跟我走,無論點我會幫你做返人!」


「佢會一直害死你!唔好再跟住佢!」易天恆情緒越來越激動






「如果時間係啱嘅,我……可能會鍾意你,但係而家我要跟佢走。」鍾婉恩帶著一絲愧疚「小易,你哋兩個都冇錯,唔好為我嘈得唔得?」 


沉默片刻後,易天恆輕輕說了一句「對唔住。」隨後穿過她後方,直奔自己的身體而去。


然而早有準備的我從腰間拿出那把桃木小刀,精準的刺向迎面而來的易天恆「你都係瞓一陣啦。」






忽然從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未等我反應,另一隻手就感覺到痛感,回過神來,手上的「紅蚊香」被踢倒在地一分為二。


常日羲率先將其中一片「紅蚊香」踩碎,我馬上飛身撲倒常日羲「唔好意思。」倉促留下一聲後,我撿起一部分後迅速跑開,隨著蚊香逐漸不再冒煙,身後的寒意便越感強烈,我連忙在懷中拿出打火機,一邊走一邊嘗試打火。


常日羲連忙站起身緊追不捨,場面頓時變了捉伊因,她嘗試搶奪僅餘的「紅蚊香」然而我憑著自身體能,逐漸拋離她。


在對面的毛月永靠在天后廟外牆,一個哈欠過後,旁邊大門被打開,常日羲被他拋離,摸住自己的腰可憐楚楚的說道「好痛……」 


毛月永連忙把她樓住溫柔說著「用肉身就唔好咁搏命,有咩事等我嚟吖嘛。」






「而且唔使咁心急,反正佢哋走唔甩。」隨後他又看了一眼手錶「佢哋都係得返一個幾鐘?差唔多……」 


「紅蚊香」只剩下原本的四分一,鍾婉恩有些擔憂的問道「但係佢會唔會幫我哋㗎?」


「得返呢個辦法。」我敲響眼前的大門,徐梓檜道士小心翼翼的開門。


簡單聽過前因後事後,徐梓檜道士摸著自己懷內的胎兒「要嚟嘅始終都要嚟。」 


「因果係不可逆,換句話說,你而家只係行緊一條必然會發生嘅路……一切嘗試都係徒勞。」說到這裏,徐梓檜道士忽然攬住了我。






「如果有方法,就算係折壽,我都會幫你,但係我真係冇辦法。」


我理解到什麼「你唔通……」


徐梓檜道士輕輕捂著我的嘴「有啲嘢知道就得,講出口會遭天譴。」 


「我點都冇所謂,有冇方法可以幫佢?」我說著 


鍾婉恩似乎在深思著什麼,忽然開口問了一個問題「既然不可逆,係咪即係會成功嘅事,點樣都會成功?」






 徐梓檜道士思考了一番後點點頭「可以咁講。」 


鍾婉恩緩緩站了起來「劉世檜,你要應承我,無論以後發生咩事都好,人同鬼都唔可以隨便殺!」


我一臉茫然,她又再開口「發誓,應承我。」


我照做了,心中卻有一些不好的預感,開口問道「你究竟想做咩?」


她指了一指我的口袋,我按照她的意思,把手伸進口袋,立刻回憶起什麼。






心中的不安感似乎越來越劇烈,我隱約能猜到什麼,卻不敢說出口引證我的猜想,我慢慢從口袋中拿出那張碟仙紙出來。


她看了一眼,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笑容說著「徐道士之前講嘅契約儀式。」 


徐道士默默走進廚房,我開口「具體點樣做根本冇記載……而且……而且」看著眼前的她,我說不出口。


徐道士從廚房中重新出來並拿著一把刀「至少,我哋知道靈魂同血係必要條件。」說罷她在手指輕輕一界


一滴血液滴在紙的正中心「但係要點樣拎佢嘅血……」我不解的問 


鍾婉恩微笑說道「張紙本來就有我啲血,之前流鼻血滴咗少少落去。」


我一直苦苦找尋的人就在眼前,只是時間不對,可是知道未來還會相見就足夠了。兩人的心中同一時間這樣想著。 


碟仙儀式,所謂的碟只是依附物,儀式主要的目的是讓鬼靈附在物件上進行交流,那麼…… 


我眼望四周,果斷剪斷桃木小刀末端的紅繩,並把其中一端綁在自己的無名指上,隨後緩緩貼在碟仙紙的中央,閉起雙眼虔誠地說「碟仙碟仙,請你顯靈。」


鍾婉恩雙手貼著碟仙紙,紅繩微微晃動,她也在無名指上繫上了一圈……「成功咗……但係之後要點?」


徐道士拿出了自己的筆記,開口念著「佢哋即將分別之際,織女手上的紅線與牛郎身上的血汗無意中成為媒介,創造出一種獨一無二的術式。」


「媒介……但係而家我嘅肉身唔係自己……」


徐道士接著說「嬰兒嘅靈魂根本未成形……」 


我又看向那張碟仙紙……一息間我脫離了易天恆的身體,一道無形的紅線牽引著我們,作為靈體隱約能感受到自己的能量。


徐道士彷彿意會到我想做什麼「唔知會唔會成功,我盡量幫你哋作法,將你哋嘅靈力引導到去張碟仙紙。」 


我們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拖起了牽著紅繩的雙手,隨著徐道士在一旁念咒,我們的靈魂彷彿交融在一起,一股靈力由心臟到手臂,隨著我們兩人雙手混合在一起,化作一縷煙包圍著碟仙紙。


看著眼前的她,我腦海卻有更多的疑問,靈魂交融的過程他似乎能注意到我在想什麼,然而當我想窺探他的思緒,彷彿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擋住。


「完咗,我咩都同你講。」她露出那個熟悉的笑容 


眼見儀式即將完成,我緩緩開口「我請徐道士見證,我願對你承諾,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人或鬼,你記得定唔記得都好,我將會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將對你永遠忠誠。」


「只要最後你平安咩都夠。」她笑容更加甜美,低聲回應。


在儀式的最後我們共同說出「紅繩繫身,以血為引。」瞬間我們隱約能感受到一股力量連繫著我們,一裏線包裹著我們兩人,隨後慢慢化作虛無。


同一時間,徐道士肚中的嬰兒似乎也動得很厲害,我們看著桌上的「紅蚊香」時間已經不多,可能還有二十多分鐘便完全燒盡。


以防萬一,我們決定離開這間屋,一道簡單的擁抱後,我離開了那間既熟悉又陌生的屋,在關上木門前最後看徐道士多一眼。 


「既然儀式做完……咁樣……」鍾婉恩擺出一副安心的表情「我就唔怕講。」

 

「意料之內嘅離別冇必要悲傷,我哋未來仲會再見係咪?」 


「你究竟想講咩?」她這一番話再次讓我感到一絲不安。


「無論點都好,最後都堅持落去,應承我唔好返轉頭。」聽著這些話我默默點頭 


「我一直以來,唔可以講嘅原因,徐道士頭先都講咗。」由這裏開始,我的全身彷彿被什麼刺著。


「你講……天譴?……係同隻黑貓有關係咪?」我冒著冷汗問「佢話,有鍾隨心嘅靈魂……係呃人嘅係咪?」 


她搖搖頭,我不解的再問「但係你……」


她中斷了我的說話「我同佢有交易」一股劇痛蔓延著我們兩人的全身,然而我除了痛感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大礙,而我能感覺到她的靈力在急劇的流失……


「我同你一樣,我哋都係唔屬於呢度……呢個時間。」她說話越發艱難 


我看著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分崩消失,連忙喊著「我知啦,你唔好再講!」


「唔好,求下你!我咁辛苦知道係你,我唔想你又走!」我不捨的喊著


「我哋兩個都畀人捉住嘅話,咁未來……邊個嚟救你?」她欣然一笑「無論如何堅持落去,好快我哋會再見。」


「又係呢句……」我淚如泉湧,也許是那個儀式的作用,我能感受她的靈力流失,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虧她還能笑出來。 


「時間唔啱,但係……」她正視著我 


「唔好再講,求下你!」我迅速拿起桃木小刀解封易天恆的靈魂,再指向鍾婉恩,然而卻遲了一秒,她帶著笑容說著「我就係鍾隨心!未來見啦……」 


她的靈魂瞬間被撕碎,在我眼前消失。只差一點點,我伸出雙手,卻什麼也做不到。


我連自己現在做什麼也不知道……


「劉世檜,你做咗乜嘢!?」剛被解封的易天恆看著眼前景象,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歇斯底里的高喊著。


「啊啊啊啊!」劉世檜在地上失控大叫,沒有理會周遭的一切。


「紅蚊香」掉在地上,點燃的煙火短暫的熄滅,依然守候在天后廟的毛月永與常日羲瞬間感受到三人的氣息,卻被逐漸消失的氣息弄到有些愕然。


穿門而來的兩人剛好看見鍾婉恩的最後一抹殘魂消失不見,隨後完全感知不到。


「點解……」常日羲也未見過這樣的狀況,看著眼前痛哭的兩人,頓覺似曾相識,卻怎樣也記不起。


劉世檜攬住桃木小刀,頓時發現還有一抹殘魂封存在小刀內,她彷彿依然在自己身邊「無論點,我一定會返嚟搵你……我應承過你。」 

鎖鏈聲越來越近,他重新拿起「紅蚊香」點燃,再次奮力的逃跑,時間已經無多,但他依舊奔跑著。


太陽垂下,紫紅色的天引來了旁人紛紛拍照,他跑過天橋,又在人行道上飛奔,步伐快得幾乎不能呼吸。


手中握緊了那張碟仙紙,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回味著她剛才的話「無論點都好,最後都堅持落去,應承我唔好返轉頭。」


他的腳步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沉重,到了目的地的他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停下腳步,臉上淚水和笑容交織,看著眼前商店玻璃櫥透出的微光上方的一張告示。


「織塵二手店,今天新店開張。」 


他借了店內的毛筆,畫上了請神咒符,最後看了一眼碟仙紙,輕聲說著


「鍾隨心,好快我哋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