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我忘記了你: 29.「這藥，你能別再吃了嗎？」

「又要吃藥了。」蘇子揚説着，從藥瓶拿出兩片藥。
「阿穎，你是這個名字吧？抱歉我又忘記了。」阿揚説：「我覺得最近自己的問題的確越來越嚴重了。現在只消數小時，我就會病發一次。」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藥的問題，但醫生説我不能停藥，不然問題會永遠無法根治。」
「假如，我説的是假如喔！假如我某天真的把一切都忘記了，那麼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阿穎？」
蘇子揚把視線從藥片拉回來。他環視四周，客廳的光線黯淡，家裏的電燈並沒有開。謝佳穎並不在視線範圍內。
蘇子揚疑惑。他拿出手機，想要查一查女朋友的手機號碼。這時候卻發現手機響起提醒事項：了，要在女朋友買菜回來之前洗米煮飯。
「連這數十分鐘前的事情都忘記了……看來我真是不行了。」蘇子揚苦笑着，把藥塞進了口中。

「我回來了。」我打開客廳的門，被漆黑的客廳嚇了一跳。




「怎麼都不開燈的？」我將手伸向燈掣，卻在按下去之前的一刻，看見了伏在餐桌前面的那個身影。
阿揚睡着了，在桌子上流着口水，打着呼嚕。
我輕嘆一口氣，找來了毛氈披在他的身上。我靜靜地看着他的睡姿，呆頭呆腦的，讓人總放不下心來。
在寂靜之中，蘇子揚卻動了動身體，雙眼迷迷糊糊地眨了眨，半睜着看着我。
「醒來了？」我問。
「嗯。」他説。然後他又問：「你是誰？」
我嘆氣。果然又病發了。
然後我又深深吸回一口氣：「我叫謝佳穎，你叫蘇子揚。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回去那邊的房間，找到桌上的日記簿，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都在那裏。」
他又迷迷糊糊地點點頭，站起來往房間裏去。
病情確實是越來越嚴重了。我心裏的擔憂也日復一日增加。我才出去多久？怎麼那麼快就記不住了？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好轉嗎？
不久之後他從房間走出來，看起來十分平靜。
「日記我看完了。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做的事。」
「這句話我都聽得麻木了。」我説。
我把買回來的餸菜拿進廚房，全部放在鋅盆內。我是時候煮晚飯了，但我卻沒有動手。
「這藥，你能別再吃了嗎？」我向外面喊話。
「不能。這藥必須吃滿一整個療程才行。」
「可是如果再吃下去，萬一你變得更加嚴重怎麼辦？」
阿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進來廚房。他從後把我抱緊，在我耳邊輕聲問道：「到時候，你會陪着我的，對吧？」
「嗯。但係……」




「咁我就無嘢好驚。即使我真係唔記得曬所有野，我都唔會驚。」
「但係我驚。」我轉身，捉住他雙肩。
「我好驚你會唔記得曬所有野，我唔想每一日都同你講一次我哋嘅故事。我唔想每次講完你都會唔記得，就好似係無限嘅輪迴一樣。我唔想我哋嘅故事去到你耳中，好似聽第二啲人嘅故事咁。」
「明明係我哋嘅故事，明明都係你經歷過嘅故事，點解要好似陌生人咁重新聽過？唔覺得好荒謬咩？」
阿揚沉默不語。我也沒再追問下去。那些事情我們大家都明白，但我們更加明白，有些事情明説也是沒有意義的。
他不會停下吃藥。明明他不記得那是什麼藥，不過他的潛意識會繼續吃，就像他潛意識會保持家居整齊清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