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我忘記了你: 26.「不僅是失憶，你還會失智！」

「不行！」
「阿穎……」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麼危險為什麼要你去試？」
醫生總是喜歡在峰頭火勢的浪尖插話：「其實其實出事的風險呢……就唔高嘅……大約5%左右……」
阿揚給醫生一個「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的不滿眼神。醫生乖乖地閉上嘴巴。
「5%啊！你有5%的可能性會每天都失一次憶，失一次智啊！」我捉住阿揚的衣領不停搖晃他：「這還不高嗎？每天啊！」
我特別強調了「每」、「天」、「啊」這三個字。
本身今天是阿揚復診的日子。他最近的病情似乎越來越嚴重，每隔三兩天就會番茄醬一次。這樣惡化下去並不是辦法，我們便拿出來跟醫生討論一下長遠的處理方案。
然後醫生告訴我們，有一隻特效藥正在進行臨床測試，問我們有沒有興趣試試。
「這隻特效藥很厲害的，只要吃完一個療程，有95%機會可以讓你的亨氏番茄……喔不！亨氏綜合症完全痊愈，半點後遺症都不會有。」




阿揚聽得兩眼發光，就算是我，第一個反應也覺得好像是挺厲害的。不過，凡事總有兩面。有95%成功的機率，即是還有5%失敗的機率了。
「那麼，失敗的話會不會有什麼後果？」我問。
到目前為止，這一刻我仍然很心平氣和。但看見醫生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低着頭又要不停偷瞄我表情的樣子，我便感覺有點怪怪的。
「失敗的話……最嚴重的病人則每天都會必然失憶失智，將會永遠是笨小孩模式，且記憶將會保持每日清空……但這肯定是個別例子而已。機率很低，很低的！」
我是在聽到「每日清空」的時候跳起來的。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直到離開診所，我還是絲毫沒有鬆口。我一溜煙地走在前面，讓阿揚在後面拼命追趕。
「阿穎，這可是我的最好機會啊！治好的話，我便不會再受這個病困擾，我不會再忘記你，不會再忘記任何我們的經歷。」
「但是如果治不好，你每天都會病發！」
「機率都不高……」




「你當然覺得不高！你失憶時是我照顧你！」我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他激動地說：「你以為可以好像上次一樣，即使病發你還可以自理生活，可以自己在街上跑一整天嗎？你沒聽清楚嗎？不僅是失憶，你還會失智！」
他看着我紅紅的眼睛，也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介意照顧你。當你的女朋友我就有照顧你的覺悟。但是如果真的變成這樣，你的人生怎麼辦？你的生活怎麼辦？」
「你失智了所以你不能再上班，你也做不到任何你喜歡做的事。你只可以每天醒來，費力記住你的名字，然後等人餵食，等人照顧。然後你晚上再攤在床上，又再忘記一切。這樣的人生，你可以接受嗎？」
「失憶不是問題，失智都不是問題。但每日都失憶失智，就會是很大的問題。相比之下，我寧願你繼續像現在一樣，間中番茄醬一兩次，間中笨一兩天，還算是無傷大雅。」
阿揚被我長篇大論地反過來勸說一番，也顯得很為難。我們就在街上站了半晌，他才勉強說了一聲：「好吧。」
當我以為事情就此完結，只差下一次復診時把不參與的決定告訴醫生，怎料又再被那笨蛋醫生殺了個措手不及。
「其實呢……就算不吃藥，按照現在的病情發展，蘇先生早晚也會惡化至每天失憶失智的階段……對不起我錯了別打我別打我！」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點說？」我和阿揚罕見地異口同聲，一齊舉高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