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週記】《楊穎姿散文日誌》: 《關於坦白的重量》

明明小時候父母和師長總會教你做人要誠實，但每個人總會隨着年歲，不經意間學會用謊言包裹自己，欺騙別人。

就跟當時的父母和師長一樣。

「不早點睡會被丫烏婆抓」
結果求學的日子有好多好多日連睡的時間都沒有。

「做壞事會被雷公劈」
結果大半輩子喊着小心地滑也未見某些人被雷公劈。





沒有人會感激你對每個陌生人都毫無保留的坦白，有時謊言並不為了欺騙誰，只是想讓自己的形象在陌生人面前能看起來體面些，至少不那麼赤裸，不那麼脆弱狼狽。

這是人到一定年紀後大多會有的無奈選擇，因為坦白的代價，太沉重了。

年少時我們總被教育誠實是必須的品德，坦白就是勇敢的表現。隨着年歲帶來傷痕，才漸漸意識到坦白並非總是輕而易舉的行為。

對於那些一直深埋心底的傷疤，越是對人揭露，越容易再次感到疼痛。

曾經某些錯誤、某些遺憾、某些令人令己都不堪回首的過去，從來都是難以啟齒的。如果連自己都不願意再回憶，更遑論要一直坦誠向他人坦白細說。





坦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坦白需要極大的勇氣，也需要承擔暴露自己真實一面的風險。

陌生人未必能理解你的脆弱，他們未必能夠接受你的不堪，甚至可能因此對你有偏見，而你也無法預測他們知道真相後對你的評價，而那些評論又是否會再次刺傷你。

人前的坦白，就我來說跟在人前赤裸一樣恐怖，是將埋收藏心底的弱點交到別人手上任由對方決定。

那種不確定性才最叫我沒有坦白的勇氣，你無法控制對方的反應，無法控制對方會如何看待你，更無法阻止對方在知道你的傷疤後，對你產生的判斷與質疑。

每個人都會想把自己最堅強的一面展現給眾人之前，聽到自己不願談論的話題，迫於無奈下便總會想選擇性地避開，或者隨便編織一個「正常」的答案去搪塞。





我實在無辦法在社交場合中肆無忌憚地傾訴自己的私事，久以久之，我在不同的群眾中有着不同的過去和故事。

慢慢有某些人包括我，會選擇用謊言精心編織一個並不真實的面具來面對世界。

給自己築起一層保護膜，好讓自己在這層假象後面稍微安穩地生存下去。

一句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支撐，為了維持那個完整的面具，有時甚至忘記了因謊言而產生的故事去到哪個情節，真相到底是甚麼。

日復一日，謊言漸漸變成生活的一部分，再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誰都想在別人心中完美無瑕，才成就了一個又一個謊言的誕生。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被理解，不是所有的過去都適合暴露在陽光之下。

每個人的經歷各有不同，或許在別人眼裡不過是件小事化大，甚至是笑話。

但同一件事在不同人心中的重量都不一樣，隨便一件別人眼中的雞毛蒜皮，到在乎的人心中便是舉足輕重的大事，不想被隨意批評，才不能對誰都百分百坦白。





那些用心包裹的痛苦，可能只是別人口中的一個小小話題。有些人選擇坦誠，選擇把自己的傷疤展示在世人面前，甚至無懼那些來自旁人的冷嘲熱諷。

用一種驕傲而堅強的姿態，去告訴這個世界自己過去的坎坷和痛苦，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那種赤裸的坦誠。

你願意交出真心，卻無法預測是否會得到同樣的善意回應。所以更多的人選擇沉默，選擇躲在謊言的掩護下，因為這樣至少不會再次受傷。

越長越大後我才發覺坦白這兩個字往往比想像中沉重得多。

也許在某個時刻，你會遇見一個能夠真正理解你、接受你所有的人。那時候，你或許會願意卸下謊言，將過去的真相一一傾訴。

但，你真的敢嗎？

那個人在你未能百分之百信任時，或許你就因為想在對方眼中成為完美的人而編寫過某幾個謊言。





沒人敢保證謊話被搓破的後果，所以我寧願把謊言埋到心底一輩子，甚至漸漸讓自己相信那個虛構的故事。

只要不影響生活，影響彼此，在承諾以後便不再說謊，也就不算欺騙了吧。

每個人都是慢慢從謊言中生長，我們假裝過去沒有那麼多傷痕累累，假裝現在的自己依然完整，假裝那些需要坦白的故事只是一場不曾發生的夢境，然後好好活好每一日。

坦白的重量，並非人人都能承擔。

畢竟，坦白的代價太大，凡人能承受的重量亦有限。

願有坦白的能力和勇氣。

楊穎姿 2024年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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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blackmoon.di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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