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週記】《楊穎姿散文日誌》: 《其實有父親是個怎樣的感覺》

父親在你心目中是個怎麼樣的存在呢？又或者說其實有父親是個怎樣的感覺呀？啊！別誤會，我不是在埋怨或者賣慘，只是純粹地好奇，因為我實在不了解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在我的成長記憶中，父親這個角色就只是個問號。還記得小時候中文課的第一個課外就叫做《我的家》，文章第一句便是「我的家，有爸爸，有媽媽」。

那是開始我就覺得自己像是怪胎，小時候不懂面對又不敢被人知道自己的與別不同，每當同學談起有關父親的話題，我總是扯上數十個謊言搪塞過去。

又或者乾脆編些五花八門的故事，好讓大家看不出破綻。時間久了，便一個大話疊着另一個大話，掩蓋自己內心的空白，謊言像山又像塔般在我心底堆疊起來。

因為教科書沒教過，所以不懂面對，因為教科書沒教過，所以根本不知道有父親是個怎樣的感覺。是對着墳頭連悲傷都沒有的感覺，會悲傷是因為由擁有變成失去才會失落，失去一個從未擁有過的東西那種空洞感，總不叫都做失落吧。





父親在我腦海中唯一的記憶，就是我某年的生日，他拄著拐杖，頂著大雨，給我買來一個美少女戰士的蛋糕，是代表金星的爱野美奈子。可能因為那時母親替我買了個美奈子的手挽袋，所以父親就以為我喜歡他吧。

抑或只是因為父親站到餅店門前隨便選了個看起來女孩都會喜歡的款式呢？不過我永遠都無法找到答案，亦永遠問不到答案了。

老實說，我也搞不懂為甚麼這個記憶如此深刻，我怎麼還會記得呢？我怎麼還會夢到這場景是眼角會滲出淚珠呢？不是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嗎？或許，這就是我會對生日時一定要吃到蛋糕異常的執着的原因吧。


每次在街上看到別的小孩滿臉笑容被牽著父母的手，笑得一臉幸福，我心裡總是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到底「有父親」是個怎樣的感覺呢？原來我也會羨慕別人有父親，原來我也會妒忌他們擁有過我從未曾擁有過的幸福。

這種感覺，是叫羨慕，是叫妒忌嗎？





一直到我成年以後，我才敢鼓起勇氣跟知心好友坦白自己從小沒有父親的事實。

「喔。」

「喔？！就這樣？你們都不會驚訝，不覺得奇怪嗎？」

「吓？這不是很普通平常的事嗎？」

可能因為年紀大了，我才發現身邊的朋友開始出現許多類似的經歷。有人的父親患病，有人的父母離婚，有人的父親逝世。





突然間，當發現不止自己一個沒有父親時，我才發現自己再也不是那如異類般的一個。才開始坦然面對沒有父親的父親節。

有時站在公園，看着那些有父親陪伴玩耍的小孩，我都會微微一笑，這就是成長時有父親的感覺了吧。

可能就跟自己成長缺少了甚麼，就不願自己的下一代缺少甚麼一樣，我從小就渴望自己下一代的成長中，父或母都不會有任何一個缺席。

人生不可能完美無缺，金所以才更要學懂如何面對缺憾，如何從中成長，如何珍惜還能擁有的部分。

至少不要跟我一樣因為自卑而羨慕一些沒擁有過都能好好生活的部分。

願擁不擁有過都能好好生活。

楊穎姿 2024年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