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週記】《楊穎姿散文日誌》: 《移民愛情故事》（上）

每個城市都有屬於他們的愛情故事，即使從一個城市移民到另一個城市，我們都會禁不住想要尋找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那份愛情。但離開就代表有新的開始嗎？

原本就在糾纏的關係只會跟着一起移民，要糾纏的關係，無論身在何地都能纏上。

但亦跟風箏是同一個道理，多牢靠的關係，要斷的，無論你多用力往自己身上拉扯還是能一拉便斷。移民締造了很多關係，亦斬斷了更多的感情，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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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學生，P是在IT界打滾了一段時間的上班族，為了他日能成為合法的伴侶，她們決定一同從香港移民到英國。





S為了餘生能更順利在英國安頓過活，決定先到蘇格蘭多讀一年書，而P已在社會打滾好幾年，論事業發展，她選擇在英格蘭尋找工作機會。

兩個人就這麼相隔了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亦要走上六天的距離。二人雖然是遠距離。

但每個月還是會有一到兩個星期的週五，S一放學就坐十多個小時的車跟P碰面。即使S有多累，即使英國巴士跟火車多會延誤，S都會坐上那趟長途巴士去追上P的身影。

等到S學校放長假，她們亦會到鄰近國家旅遊，二人看似過得相親相愛，因為只要涯過這漫長的一年遠距離，她們就能搬到一起同居。

但距離容易使人的心臟產生隔閡，再有感情都敵不過現實的距離，再有愛都敵不過靈魂的分開。





「你這星期還會過來嗎？」

「這星期要趕報告，你能過來嗎？」

「我下班都快八點了，來那麼一下下又要回來，也太累了吧。」

「我平常都是這樣挺過來呀，怎麼你又不覺得我會累？」

「我工作當然比你只是上課累吧。」





S跟P經常因為小事，透過網絡一次又一次的對罵，有時是因為對方沒有報備行程，聯絡不上，有時是因為對方邊FaceTime邊做自己的事，沒有好好望上對方一眼，沒有好好跟自己「相處」。

她們一直分分合合，上一秒能甜蜜地數算着還有多久就能見面，下一秒又會因為一丁點芝麻綠豆的小事而隔空對罵。

原以為手牽手一起到達九千多公里外的遠方就甚麼事都會變好，但愛情要轉淡，就跟沖沏濃茶一樣，不多加萬二分的努力，多補上幾個茶包，說淡，便會淡。

「你這星期六去哪裡了？」

「跟室友去了酒吧Chill呀，我有跟你報備吧。」

「但你去之前跟回家之後都應該跟我聯繫呀！」

「英國網絡很差你應該知道的呀，我室友你又不是不認識。」

「不是認不認識的問題，是你有沒有尊重我的問題！」





有時吵架會使兩個人更加了解彼此，但過多的爭吵，太輕易說出口的放棄與分手終究會消耗對方的耐性，到時再挽回都只是徒勞無功的事。

最後，S跟P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候，還是最不尊重彼此，卻也是最現實的分手方法。在網絡上對話了幾句，FaceTime也用不上，說分就分了。當初期昐涯過一年就能同居的二人，就這麼輕易地老死不相往來。

開始時兩個人在香港拼命地想要在一起，但原來經歷並不會使感情變得牢靠，距離打破了當初的幻想，使心意變遠，距離亦能使愛情變得無愛更無情。

直到S終於畢業，一切跟計劃一樣，從蘇格蘭搬到英格蘭。只是同住的由P變成了其他人，大家都存在於彼此的通訊錄內，但都再沒勇氣聯絡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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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當初因為活動，被迫在一夜之間從香港走到英國，由亞洲逃到歐洲。不消十多小時，便跟親人分隔了地域，亦分隔開K跟L的愛情。

一通又一通電話短訊的安慰和關懷中，二人隔着屏幕互相慰藉，努力安撫彼此因為距離而產生的不安感。





L答應待K安頓好後便會為愛跟他到歐洲，二人隔着屏幕彼此承諾，想像着見面時擁抱的美好。

但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K早已安頓好一切，工作找好，生活卻沒有想像中的好，因為無論他等了多少個日與夜，還是等不到L的到來。

「聖誕節你要過來跟我一起過嗎？」

「節日的機票都好貴，我要再考慮一下。」

「你只需要花機票錢呀，你來了可以住我家，根本不用花大錢。」

「但要請假呀，來找你又不是兩三天就能回來的距離。」

K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覺得只是距離和時差令二人有了無形的阻礙牆，只要二人再次碰面，便一切都能回復，一切都能和好如初。

那年的聖誕夜，K下定決心偷偷回到香港跟L見面，給她一個驚喜。





只要L願意放棄原本的一切來到K身邊，K亦早已準備好一切，還要為L親自戴上結婚戒指。

只是相見過後，距離的時間使原本熟悉的二人變得陌生，雖然沒甚麼綠帽出軌，甚麼狗血劇情都沒有發生，但距離還是使關係生疏。

K問L甚麼時候會跟着過去跟他開始新生活，L問K既然都能回來，為甚麼不能留下繼續一切生活。

K看不慣沉淪的社會，看不慣故鄉的淪陷，看不慣母語的沒落，看不到自己的將來。

L放不下剛起步的事業，放不下親愛的家人，放不下多年的好友，放不下故鄉的繁榮。

「你甚麼時候會跟我走？」

「多給我點時間不可以嗎？」





「我等了一年多了！」

「那就回來呀！」

「你明知道不可能⋯⋯」

「我也不可能突然就放棄一切過來找你⋯⋯」

兩個人都沒有錯，只是大家的着眼點不一樣罷了。K想着將來，L抱緊現在。

L着K多給她點時間去準備還有思考，L直到在床上纏綿過後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明明真實的撫慰是當初他們隔着屏幕時最熱切渴望的觸碰，但撫摸以後，二人才發現一直討厭的屏幕其實並沒有加添二人的距離，這種距離反而使他們更為看清事實。

就如現在即使二人站在同一遍土地，呼吸着同一口的空氣，K和L才慢慢發現原來使他們產生隔閡的，從來就都不是距離，而是兩個人都將來的計劃，對未來的打算。

要像電視劇般為愛拋棄一切嗎？但拋棄以後呢？誰又能保證一輩子呀？

直到機場上那緊緊的擁抱過後，二人臉上都笑着期待下次的見面，但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此刻的一句再見或者就是永遠的不見了。

K跟L都在賭自己於對方心中的份量，會足夠令對方為自己而拋棄一切留下和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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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只是剛好在這時代下，兩段未完待續的愛情故事。時代進步發展出科技，科技發達發展出網絡。這時代下的當下局勢，產生出其中這兩段獨一無二的愛情故事。

網絡看似將人們拉近，不用甚麼六道分隔理論都能將原本永世不會認識的對象隔着屏幕，拉到自己面前。

就跟我跟你一樣，此刻的我，亦跟身在香港的你相隔了七個時區，你是晚上，我只是早晨。跟身在澳洲的你相隔了十個時區，你是深夜，我還是中午。跟身在加拿大的你相隔了六個時區，你是白晝，我已經天黑。

我們彼此都被同一個地球的引力吸附着生活，抬頭看着同一個月亮灑出的月光，圍著同一個太陽公轉吸取能量，但我們亦是在不同的國家生活，感受着不同的天氣，見證不同的風景。

距離能使兩個人拉近，亦能使兩個人分離，小時候會覺得只要有愛就能對抗一切，但體驗過後才知道當中的甜酸苦辣絕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易接受。

我故意抹去了S跟P與K跟L的性別，希望不談風月，只談愛情，能代入四個主人公的想法。

若果是你，面對距離是會坦然接受抑或果斷放棄呢？

願距離使我們拉近。

楊穎姿 2023年 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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