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週記】《楊穎姿散文日誌》: 《我不用活得太長久》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快便能死去。
小時候會因為回家發現課本弄不見，覺得會被母親打死。
到最後發現課本只是被鄰座的同學拿走，翌日便笑着還給我，還好當時因為不想血肉模糊而沒有跳下去。
成長後會因為失戀哭到七七四十九天，覺得會直接哭死或者流失太多水份而死。
到最後發現時間依舊流逝，即刻如喪屍般活着亦是塊會呼吸的肉體，日子總會過，時間繼續流動。
我從小就不太懼怕死亡，因為就跟出生一樣，死亡從來都是自然的。
我實在不想活得太長久，跟打遊戲一樣，既然都知道結局了，活得不順遂便想趕快砍掉重練，反正最後都一樣化成灰，不是嗎？
我一直希望自己的死亡是體面的，不用經歷任何疼痛，不用在大腦仍在運轉的時候看到自己四肢分離，不用面對滿地腦漿，或者殘缺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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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與死同屬於生命的一部分，它們彼此相依，無法分割。』
『我們生來是孤獨的，死去時也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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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害怕死亡，我大概只害怕死亡到達前的疼痛，實在太磨人太痛苦了。
若然死亡並不會帶來痛苦，我實在不想活得太久，因為每天面對的世界太殘酷，而且活太久亦只是苟然殘存。
我在成年以後才發現我有某個家族遺傳，目前沒有任何治療方法的遺傳病基因。
當下聽到覺得震驚，眼眶竟然會流下眼淚，然後再為這滴淚覺得驚訝。
那段時間我不是就很想死嗎？怎麼又害怕起來了？
那天以後我便一直在倒數自己的日子。
想說反正三十歲前就會死，那就不用為未來計劃甚麼，反正未到享受人生的時間我便可以離去。
我一直追逐著那無法逆轉的命運，活著到底意味著甚麼？
這個世界真的需要我的存在嗎？
世上總有些人一直希望努力生存久一點，但生命不夠時間，有些人總想在世界上遺下些印記去證明自己存在過，但到底是為誰去證明，自己嗎？親人嗎？誰知道呢？
又有些人跟我一樣，不太知道自己存在於世上的意義。
覺得時間太多，能做的事情太少。
每日張開眼都充斥著無休止的煩憂和困境，感到困惑和迷茫，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甚麼。
小時候曾經也覺得自己不是平庸的一個，亦想過向世界證明自己的能力。只是世界太過殘酷，總有些人莫名奇妙地就對你看不過眼。
面對你沒有修飾，太過直白的話語，便會對你懷着滿滿的敵意，對你的存在感到礙眼，即使你甚麼都沒做都能成為被攻擊的對象。
面對攻擊讓我想要退縮，躲進心臟深處，就不用再面對殘酷的現實。
想裝善良便默默忍受著刺痛，抱着心臟背對着世界承受萬箭穿心的攻擊，雖然內心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我在人後會一直思考如何反擊，只是捍衛自己價值和自由的話語，要在內心深處翻湧數十億遍才能釐清，所有反駁一直在腦海中盤旋卻永遠也吐不出口。
我想要為自己辯護，但總是無法找到適當的時機和方式。
每天面對著繁瑣事和莫名的敵意，或許死亡才是解脫。生活中的痛苦和煩憂讓我渴望一個痛快的結束，不再需要面對心靈的崩潰和疼痛。
如果活着只是苟延殘喘，那麼延長生命的目的又是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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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並非最大的失敗，最大的失敗是從未嘗試。』
『死亡不是生命的對立面，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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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害怕死亡本身，只害怕那死亡前的折磨和痛苦。每當我想到自己逝去的那一刻，內心總是充滿著一種奇特的寧靜。或許這是因為我早已對死亡麻木，視之為生命中自然而必然的終結。
如果死亡來臨時可以讓我平靜地離開，我沒興趣活得太久，因為生活對我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
每一天都是一種苟延殘喘，沒有真正的快樂和滿足，不再受傷痛纏繞，也許是種解脫。
我一直渴望著舒坦的死亡，不希望要在痛苦中掙扎，我希望我死亡的時候不用浪費在生的人任何時間，不必舉辦任何儀式或者葬禮。
因為浪費時間，身為主角的我又參與不了，也不想給身邊的人帶來負擔和悲傷。
一切儀式都只是為安撫在生的人的心靈，既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我一直都不願成為太麻煩別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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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陌生人付出了那麼多，這麼年輕為甚麼就要赴死？』
『真正的死亡不是肉體的消逝，而是被遺忘，被遺忘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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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自己能夠坦然面對死亡，以一種平靜而無痛苦的方式離開，因為我的離去對世界根本沒有任何影響，既然能悄悄的來，那就也悄悄的離開。
活得太久就會經歷種種時代的大小變遷，經歷過些比自己更該活下去的人離開，更見證過不該存在於世上的惡人存在。
總會覺得別人比自己更有價值地存在於世上，更該被奪去性命的人應該是我，反正該先死去的不應是那些貢獻過的烈士。
從古到今人們一直追求長命百歲，永生不死，我只追求輕鬆坦然的死去，不為人徒添煩惱。
願自己能坦然面對死亡。
楊穎姿 2023年 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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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blackmoon.di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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