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無?」

聽到我的疑問,貝澤側著頭疑惑的看著我。

「音無加儂同學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當我沒問吧。」我隨便說著什麼搪塞過去。

「你這題做錯了哦。」貝澤停下手中的畫筆,隨手指著我作業上的某處。然後又接上剛才的話題,「聽過的事情又怎能當作沒聽到呢?總感覺你是那種跟女生交往幾星期後,就會丟下一句『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你當我沒出現過吧』,再把人狠心拋棄的類型。太差勁了。」





看到貝澤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大概是在開玩笑吧。

我擦掉作業上寫錯了的鉛筆痕,稍作修改後便擺出受傷的表情回道:

「雖然你幫我改正了一道錯題,可是作為遭受你抵毀的賠償實在是差太遠了。光是問了一下就被你想成這樣,我平時在你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形象呀。」

貝澤輕撫著下巴,精心挑選適合的詞句。

「自甘墮落的人渣?」





已經沒有假裝受傷的必要了。

貝澤繪瑠。

是一個熱愛繪畫的女生,經常穿著長袖毛衣也很符合文藝少女的風格。要說的話唯一不合的地方就是那一頭清爽的短髮,畢竟黑長直就是一個極為常見的角色形象。我敢保證,假如貝澤願意把頭髮留到一定長度的話,一定會被人冠上校花之名。

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們都在不同班級,只有今學年在高二被分成同一班才正式的算是有了交集。即便是同班同學也不是全部認識的我,對於其他班的同學自然是絲毫認知也沒有。雖然不是因為學校,但我跟她的關係確實是最近才開始的,所以對她的了解只可以用「淺」一詞來形容。相對的來說,認識了短短數週就用毒舌的方式來跟我聊天,這是讓我有點意外的。

「你不趁著現在把作業完成嗎?那麼回家後就可以盡情享受愜意的時光了。」





在午飯時間快速清理掉便當後,我就在屬於我的座位上做著功課,貝澤則是坐在我對面,於畫紙上不知道畫著什麼。

「正因如此,我才要在這裏畫畫呀——」

貝澤一邊感嘆著,一邊在畫紙上豐富著四個人物的細節。先是在他們的身上添加著髮飾、鈕扣等等不起眼的小配飾。然後再在各人的上方分別標示著「女高中生」、「外星人」、「未來人」和「超能力者」這四個身分。

感覺她正畫著有趣的故事呢。

「沒想到不關心周遭環境的喜多川川居然會對別的女生感興趣呢。是不是文靜孤獨型的女生會比較吸引人關注呢——」

「也沒有啦。」

在這段午飯時間,音無繼續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做著今天早上所做的事情。當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的分散在校園的各處進行著飯事時,她自己一個食完了自己帶回校的便當。說是孤獨雖是有點貶義,不過倒也是一個貼切的形容詞。

「我只是有點奇怪。音無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把人拒於千里之外的性格,說是人畜無害也一點不為過。理論上來說應該會有不少朋友吧。怎麼從早上到現在,一個向她搭話的人都沒有呢?」





「人畜無害嗎——」貝澤偷瞄了音無一眼。「雖然有句古語叫相由心生,可我覺得就這麼看著外表也無法知道她的性格吧。」

相由心生。

這句耳熟能詳的話我當然知曉,也在我目前為止的人生中出現過不下百次。但是我不認同也不認為這句話是正確的。不管是「長得漂亮所以內心善良,或者長得不好看所以內心醜陋」哪種正著反著的推論,人們都可以找出反論並輕鬆推翻所有論點。

別作過份的聯想,我有這種感悟跟我的長相沒有任何關係。

基於以上的想法,我覺得音無孤身一人是一種異常其實是因為一個更加膚淺的原因。

「一個外表獨特得像是從漫畫世界跑出來的終極美少女,就算不受女生歡迎,也應該會被各個男生排著隊輪流邀論她共進午餐吧。」

順帶一提,我比較喜歡相由心生的相反——知人口面不知心。





「錯了。」

貝澤冷不丁的吐出一句。

什麼錯了?

「我的意思是你剛剛做的那題做錯了。」貝澤低下頭,在紙上的畫筆忙碌著,發出㗭㗭聲響。「當然——那句也有對你批評的成份存在。」

我重新閱讀一遍題目,果然發現了錯誤。

「我說得有不對嗎?」

「撇除掉你在女生面前誇讚別的女生是終極美少女這件事之外,也不能說是不對吧——」貝澤湊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大概是在別人背後對人評頭論足、對女生的外表內在誇誇其談觸犯了她毒舌的底線,她刻意的把聲音壓得很低。

貝澤將畫紙推到我的作業上,畫中人正是那個角色鮮明且被我們談論著的女生。





「音無同學雖然外表不算差,不過還沒到達到終極美少女的水平吧。」貝澤用畫筆戳著臉頰,苦惱著在不過份和客觀的狹縫之間存在著哪些形容詞。「真要說的話——感覺是很常見很平凡的女高中生吧。」

貝澤像是靈光一閃,瞪大眼睛問道:「喜多川覺得她哪裏很特別呢?胸部嗎?」

我⋯⋯我先前為了給讀者們留下良好印象,刻意的不去提及這一點的。為什麼你要故意把話題帶到色情的地方去!

的確,音無的胸部也有些特別之處——它們特別的大,應該比同齡人都大上一兩個尺寸。

「還行吧。」我趕緊的把話題從胸部拉回正軌。「你畫畫真厲害。把所有細節都畫都很齊全,音無的氣質也能透過這副畫中傳達給別人。簡直就是栩栩如生。」

「我不算很厲害,我只是把看到的東西畫出來而已。」貝澤搖了搖頭,舉起食指說道。

看著畫紙上的半身音無,不由得慨嘆貝澤畫功的強大。即使是靜止不動的2D圖像,也能從中接收到那兩撮長瀏海的飄逸感,臉蛋和皮膚在粉紅色頭髮的襯托下更顯白裏透紅,某處衣服的小皺摺也很忠實地呈現出壓迫感。





「這莫非就是學年第二的觀察力嗎——」我由衷的發出了這樣的感歎。我口中所指的學年第二自然是面前的貝澤,她在每個學期都獲得了全級第二的成績,是個貨真價實的天才。

「嗯——學業成績跟觀察力沒什麼關係吧。要是這麼說的話,學年第一不就該有更厲害的觀察力了嗎?」貝澤說完之後又呢喃著:「這樣說的話沒辦法簡單的做解釋呢——」

貝澤這是在為我的理解能力擔憂嗎?沒必要吧。我聽得懂的。真的。

貝澤思索了一會,補充道:「反過來說,學業成績不好的人也不一定是一些沒有觀察力的人了吧。」

總感覺她在說「學業成績不好的人」的時候把聲線放低了,真是溫柔。

「有道理。不過你剛才是這樣形容音無的嗎?常見又平凡的女高中生。」

「嗯。」

「我不是在質疑你的觀察力。只不過要說她是常見的女高中生也不對吧。誰家的女高中生的頭髮會是粉紅色的!」

「咦啊——的確粉紅色頭髮是很稀有。」貝澤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我為什麼會覺得很正常呢?」

已經不是稀有的地步了,音無的外表特徵重疊起來的話,一定會被人加入瀕臨絕種美少女的列表之中,被各式各樣的愛慕者重點保護著。或是走在路上忽然被星探發掘成為明星什麼的,也不會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猜她的頭髮是天然的還是染的?」貝澤問道。

為什麼反而會注意這個地方的呢——莫非這就是我和天才之間的差別?

課室中九成九的學生都會黑髮、棕髮,或是介於黑色和棕色之間某個平衡值。外國人之中,我有印象的髮色頂多也只有多加金和白兩種。

「大概是天然的吧,允許學生染粉紅色頭髮的學校肯定比粉紅色頭髮更稀有。」

雖說對於天然的粉紅色頭髮沒什麼印象,不過我還是這樣回答了。作為一個去除了規矩就一無所有的場所,學校是絕對不會容許任何學生將少女心表現在頭髮上的。

「嗯——好吧。」

對了。忘了問最重要的事情。

「今天早上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了?學期中途加入的轉校生首次登場不該伴隨著颯爽的自我介紹的嗎?」

聽到我的問題,貝澤再次以疑惑的目光看著我,「太過份了吧。雖說你們平時沒有什麼交集,可是對同班同學完全沒有印象也太過份了吧。」

「音無一直都是這間學校的學生呀。她才不是什麼轉校生。」


注:
以下人名讀音為:
貝澤繪瑠 (kaizawa eru),
音無加儂 (otonashi ka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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