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就是:這個設計師買了向心晴小店的出品,貪圖她知名度太低不會有人發現,便拿她的設計當成自己的設計。

這個設計師一直在香港工作,而隔著半個地球的英國總公司沒能夠第一時間發現,才讓他一次次盜用成為慣犯。當中甚至有許多設計得到了許多獎項,也貢獻了很多銷量。

不久之後,老闆就對事情作出了定奪,並向世界公佈事情始末。理所當然地,Joey Yeung被公司終止所有合作,也將所有曾經頒過給他的獎項都褫奪。

而向心晴方面,雖然為避免不能服眾,不能夠把先前所有榮譽一次過頒發給她,但是她獲公司邀請,今年她的設計會繼續展出並接受評審。

雖然公司聲譽和股價都受到一定影響,但是更多的呼聲支持着公司撥亂反正,讓才華洋溢的設計師能得到應有的機會。





懷著這個好消息,程翔又一次來到深水埗。

心情好的程翔,所看到的天空都特別的藍。雖然是有點熱,可是沒關係,無礙心情。

向心晴一如既往在店裡。當程翔來到的時候,她好像是在畫新的設計。不過店裡空間真少,攤平圖紙都成問題。

向心晴看到在店外的翔,朝他招手。

「今次沒有被嚇到了呢。」向心晴說。





「也不會每次都是那樣的吧。」程翔回答。

他拿出邀請函,遞給向心晴。

「公司決定讓你被抄襲的作品繼續參與展覽,不過以你的名義,不是以抄襲者的名義。」程翔說。

「不直接撤回嗎?」

「不了。實際成品也已經製作好,上次你也見過了。我們也不會讓這麽好的設計浪費掉。」





「這樣啊。我還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設計會有一天能夠被大珠寶公司製作出來呢。用的是真的綠寶石嗎?」向心晴似乎有點興奮。

「是的,是最上乘的祖母綠。」程翔笑道。

「太好了。」向心晴也笑了。

頓了一下,她又想起些什麼,說:「要不還是把抄的人名字都寫上去吧。我留意到設計圖上有小改動,他也有花過心思在裡面的。」

「好嗎?他先偷了你的設計,怎麼說也沒有資格跟你分享榮耀。」

「我沒關係。反而我覺得他改的地方也很好,比原來的要好。所以他也是有份的。」

「好,我去安排。」

「要買些什麼嗎?」





「又問⋯⋯」程翔沒好氣地說。可是今次他開始挑選起來:「有領帶夾或者是袖扣之類的嗎?」

離開會場後已是深夜,程翔送向心晴回到深水埗。捧著獎,喝了酒的向心晴像個孩子。

「別那麼快回去嘛,陪我喝啤酒慶祝。」向心晴說,硬是把程翔拉住。

「剛才喝了那麼多紅酒還不夠嗎?看你那個大飲大食的樣子,都快被人嫌棄你失態了。」

「那真是抱歉呢,我們深水埗長大的窮人,都不懂什麼半山區的貴族禮儀。」向心晴隨便拿起兩罐啤酒,付了錢就又拉走程翔。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很驚訝你竟然還沒醉。」

不經不覺兩人又回到了公園。坐下。





「飲!」向心晴興奮地打開易拉環,倒了一大口啤酒進口中。

翔也跟着喝了一點。雖然不能與剛才的紅酒相提並論,但是清涼的啤酒灌進口腔中,還是夠爽快。

「今天是我這輩子最光榮的一天啦!」向心晴興奮地大喊:「我窮,也沒什麼才華。唯一懂得的就是不停畫。我從來沒有想像過這樣的自已竟然也會有一天得到賞識同認可。我實在太開心⋯⋯」

她放下手中的啤酒罐,雙手把程翔的兩隻手捧起:「多謝你。」

「怎麼突然之間那麼凝重⋯⋯」

「多謝你多謝你多謝你多謝你多謝你呀!!!」

向心晴突然發起酒瘋來,把程翔嚇到了:「冷靜一點!會嘈到左鄰右理的。」

「哈哈哈哈!」伴隨着笑聲,向心晴癱坐在椅子上。





「其實你很有才華。可能是我見過最有才華的人了。」程翔又喝了一口啤酒。他開始感受到酒精對自己意志的影響了。

昏黃的路燈比月光更亮。城市的萬家燈火比繁星點點更加耀眼。這個城市依舊那麼明亮耀眼,從來沒有改變。而那個女孩一直身處其中,也依然保留着十年前的模樣。只是程翔卻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子了。

程翔再次想起了年輕時的美好時光。他們兩人互相依偎,訴說着各
種憧憬,許下各種山盟海誓。

只是因為自己的無奈,一切皆已落空。

現在的我,還是不是她愛的那個人?現在的我,有資格跟他相認嗎?還是應該把這祕密隱瞞一輩子,或者以現在這個新身分從頭來過比較好⋯⋯

程翔心中有很多想法,他很混亂。他又喝了好幾口酒,卻在苦味之中嚐到了淚水的鹹。

他再喝酒,試圖沖淡悲傷的味道,但那味道卻越喝越濃。





直至酒罐已空,再也沒有新的麻醉藥,只剩無法抑制的淚在眼眶中打轉;和唯一的,簡潔的三個字在他喉嚨中迴盪。

「對不起!」

「我不辭而別,對不起;我沒有回來找你,對不起;我沒有陪在你身邊,對不起;我不是個好男人,對不起⋯⋯」程翔不停地道歉,把多少年來心底的思念、愧疚通通說了出來。

直至他再也想不到可以如何責罵自己,他才停了下來。

許多話說了出來似乎比較舒服一點。不管對方實際上有沒有聽到。直至程翔把頭轉向向心晴,才發現她早已睡得死死的。

程翔嘆了一口氣,也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留意到,向心晴的眼角也濕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