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 (七) 卓文軒的決定

長子滿仁, 次女欣如和她丈夫景賢, 三子滿棠和綺詠, 孻子滿懷都集齊在大廳.
卓老太, 卓文軒和卓夫人坐在正中的皮椅上.

卓文軒道: 『日本人看來真的開打, 很幸運滿棠早了回來, 要不還呆在瀋陽就麻煩了. 對了, 國華他也回來了吧?』

『早幾天回來了.』
滿棠早了回來並非幸運, 正如那晚與綺詠交談時所說, 他在瀋陽見到太多不對勁的事情, 那邊如箭在弦, 出事是遲早問題, 反正國華是不可以自己提早回來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 卓滿棠心想一個人出事總比兩個人出事好, 把應有手續弄妥後, 也不等批文出便立即回來, 留下國華在瀋陽等當局發批文, 然後直接拿到關口去.
幸好, 鄭國華在事變前幾天也回來了.

卓文軒道:『唔, 這就好了, 今後我會看緊形勢, 儘量不要伙計們到危險的地區.』




雖然是意料之內, 但滿棠仍有點失望, 父親這樣說即是沒有立即離開北平的意思.

卓文軒繼續道: 『滿仁, 我們每天也有車隊到瀋陽那裡, 但那邊的生意要關了, 我決定明天的車隊是最後一次到瀋陽. 今早我與國軍的郭軍長提過了, 他會派一隊人護送明天的車隊, 絕對安全. 這趙我想你跟去, 問問那邊張少帥的手下＊, 如果不經瀋陽, 遼寧或吉林那邊是否可行. 』

『爹, 知道了, 我去準備.』

卓文軒又對孻子滿懷道: 『滿懷, 中國會發生甚麼事, 現在太難說, 我想你出國完成學業才回來打算, 明天你娘會跟你到學校商量此事.』

又對次女欣如和她丈夫景賢說: 『中日一旦開戰, 北平是首當其衝的, 我希望把<成運行>的生意南移. 景賢, 欣如, 您們明天便到江蘇那邊看看環境.』





卓文軒便站起來: 『大家不用過份擔憂, 但要有心理準備, 情況惡化的話, 咱們有機會遷出北平. 好了, 去休息吧.』卓文軒就是這樣, 平日很隨和, 到了關鍵時候做決定卻全不囉唆.

各人散去, 滿棠和綺詠也準備回房, 文軒此時叫住滿棠: 『呵, 對了, 滿棠. 明天你大哥會跟車隊到瀋陽, 這是最後一天去瀋陽的車隊, 必須把所有近期到瀋陽的貨趕上, 勞煩你今晚去貨倉一趙, 確保所有貨也趕上吧. 』

『是, 爹, 我刻下便去. 』
一如以往, 滿棠在家中是最被忽略的一個. 卓文軒沒有為他想過, 也沒有叫他處理重要事務, 更奇怪的, 是家中沒有人發覺有問題. 直到各人散去, 卓文軒才叫滿棠處理這些細小卻必需的事務.

卓滿棠便隻身前往貨倉.
九月的風有點涼, 踏入初秋的晚上, 週遭很清靜蕭剎. 滿棠在貨倉門外點了根煙, 優雅地吸了一口, 狠狠把心中鬱悶吹向天上的冷月.









＊張少帥就是張學良, 當時中國東北軍領袖, 就是他負責守瀋陽, 但蔣介石下令他對日本軍應予不抵抗, 力避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