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 (一)曾經的大人物

黃昏的晚風在街角輕吹, 又濕又熱, 還有微雨.


在這乍暖還寒的天氣, 一個碩大的身影急步走向一間破舊的飯店. 他叫李睦, 是廣東幫的分區主持, 他要在入黑前送一個口訊給一個曾經的大人物.
說是曾經, 因為這個人銷聲匿跡了好幾年.
必須在入黑前, 因為今夜又宵禁了.


他走到飯店的上層, 很黑, 除了窗外的殘陽, 就只有一顆淡黃燈泡.
客人也不多, 想必因為宵禁, 大家都盡快完成晚飯.




李睦用銅鈴般大的眼睛掃過在座客人, 他肯定坐在正中一張四人桌上那個四十出頭的男人, 便是他要找的人, 也太明顯了.


他要找的人叫卓滿棠.
他選擇上層正中的一張四人桌, 其實正是要刻意隱藏, 但氣度這東西就是沒法說得來.
身穿黑色長衫, 驟眼望很消瘦, 細看卻是十分結實. 身材不算高大, 但肯定不是矮小; 那修理得長短適中的烏髮黑得發亮, 卻有數根白如銀絲的散在其中. 來自北平的他膚色如白玉一樣. 至於眼神, 不能用空洞來形容, 就是沒有銳利可言, 卻彷彿深不可測.
對, 他的眼神, 像霧.







枱上沒有菜, 也沒有酒. 卓滿棠只是渴著清水等待.

『卓先生?』李睦走近枱邊輕聲叫著.

這是1945年2月14日的香港, 正值<三年零八個月>的苦日子, 距離香港重光還有半年. 當然, 那個時候沒有人會知道地獄生活何時才完結, 否則卓滿棠絕對不會答應這九死一生的行動.

愛計算的他, 從來不會拼命, 這次卻是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