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間奏曲》: 七．往東方去

　　奧爾良城，位於羅爾河北岸，因其地理位置而成為交通樞紐，尤其是對羅爾河和周邊地區的控制，所以這裡是英法百年戰爭後期法軍的前線重鎮之一。英國和勃艮地聯軍曾在１４２９年圍城６個月，最後被貞德所帶領的援軍所擊退，這是貞德的第一場戰爭、第一場勝仗，也是整個英法百年戰爭的轉捩點，所以貞德後來被人稱為『奧爾良的少女』。

　　自從康白尼戰役後，雪拉代替貞德帶領著剩餘的法軍駐守在奧爾良城。她們曾試圖營救，但為查理七世的權臣特瑞莫以公爵所阻，到最後成功說服查理時，時機已過，貞德已被轉送到英國手上。

　　眼前是高大的城牆，隔河看過去，給人氣勢磅礡的感覺。抬頭望上去，隱約可見城樓上有人守備。芭特向上揮揮手，過了一會，吊橋首先降下，巨大的城門再緩緩打開，開出足夠一個人過的空間出來。等三人通過後，城門再度緩緩關上，芭特她們現在就在奧爾良城的城堡內。

　　「近來沒事嗎？」芭特向負責守備的士兵打招呼。

　　「報告！沒有。」





　　「嘻嘻，不需要這麼嚴肅，放鬆一點。」

　　「是！」士兵笑說。

　　「雪拉她們在哪裡？是在主屋那邊嗎？」

　　「不！雪拉隊長不在，只有剩下艾蜜莉隊長一人。」

　　「是嗎？謝謝你。」芭特向士兵揮揮手，然後帶著瑪琳和露西，走向城的後方。





　　城堡後方的主屋是貞德近衛隊的居所，由於身份特殊，這地方幾乎不讓男性進入，就算是尚‧都龍也只有在某些時候才廳進入。所謂的貞德近衛隊是指雪拉、芭特妮西亞、艾蜜莉和瑪麗哥爾德四人，她們是貞德的童年玩伴，在同一條村莊長大，而且從貞德求見當時還只是王太子的查理七世時就已經同行，所以感情深厚。至於尚‧都龍，他原本是屬於貞德的騎士隨從，貞德死後改為從屬於雪拉。

　　艾蜜莉就在廚房內，和廚師圍在火爐著不知道在做什麼，兩人不時互相小聲交談討論。大概又在嘗試什麼新菜色吧，芭特苦笑想，不過艾蜜莉煮的食物很好吃，只除了賣相差一點而已。

　　芭特用力咳了一聲，艾蜜莉和廚師立即轉身過來，見芭特用似笑非笑眼神盯著自己手中的湯灼，艾蜜莉便笑說：

　　「哈囉，回來了嗎？」艾蜜莉說著舉起左手的湯灼，「要嘗嘗嗎？」

　　「我不用，」芭特轉頭問瑪琳和露西：「妳們想試一試嗎？」





　　「不……不用了。」兩人一起搖頭說。

　　「她們是誰？」艾蜜莉問，「從哪裡拐來兩個漂亮的女孩？」

　　「詳情待會再說，雪拉和瑪麗哥爾德呢？」

　　「和拉以爾一起去敘農。」

　　「又是查理七世？這次是什麼事？」

　　「不知道。」

　　「那瑪麗哥爾德呢？」

　　「瑪麗哥爾德她也跟去。」





　　「不會吧。」

　　「對，好像去找書看。」

　　「這樣嗎？那先告訴妳，等雪拉姐回來再告訴她們。」

　　「有什麼好事發生？」艾蜜莉轉身把湯灼交給廚師，然後帶頭走向大廳。艾蜜莉的身材高大，雖然看上去有點瘦，但配上標緻的五官，站著時很美，不過，當她行走時，急忙的腳步和大幅度的動作都在破壞這份美感。

　　來到大廳，介紹過瑪琳和露西後，芭特便開始把發生的事說一遍。也許是發生的事太離奇，艾蜜莉一次也沒插話，一直到芭特說完才開口問：

　　「下半身會變成魚？可以稱呼為人魚嗎？真有趣。」

　　「會有趣嗎？」瑪琳小聲說，不過艾蜜妮好像聽不到。





　　「那芭特妳也變成人魚？」

　　「我？為什麼這樣問。」

　　「妳不是吸收了那個什麼實驗體？會不會連妳也變成人魚？」

　　芭特轉頭望向瑪琳和露西，目她們眼中也是一樣迷茫，便回答：「我不知道。」

　　「要不要試一下？」艾蜜妮站起來，正要跑出去，突然又停下來問：「對了，要怎樣才會變成魚？碰到水嗎？好。」然後再繼續跑。

　　不一會艾蜜妮回來，手裡提著一桶水，從後淋向芭特她們。早有預備的芭特連忙跳開，但瑪琳和露西卻跑不掉，被水淋得全身濕透，衣服緊貼著身體的感覺很糟糕。艾蜜妮和芭特低頭看著她們的腳，在裙擺下的果然是魚的尾巴。

　　然後艾蜜妮望向芭特，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不一會又提著水回來，還一次提兩桶。艾蜜妮慢慢走近芭特，並命令說：

　　「幫我抓著她！」





　　「等等！」

　　瑪琳和露西跳上來，一左一右，同時抓著芭特，說時遲那時快，水也淋到眼前。

 
　　「真是的。」一邊用毛巾擦乾淨頭髮上的水，芭特一邊抱怨。

　　「哈哈哈，對不起。」艾蜜妮搥牆大笑說。

　　「笑就可以了嗎？」芭特瞪了艾蜜妮一眼，然後把尾巴上的水潑向艾蜜妮。

　　「停停停，都就了對不起了。」艾蜜妮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不見絲毫歉意，一邊左跳右閃的避開芭特潑過來的水。也許是這情景很有趣，露西被逗得大笑，在笑聲感染下，瑪琳也跟著笑起來。

 




　　原本瑪琳以為是艾蜜妮的性格才會這樣對芭特，但當見到雪拉和瑪麗哥爾德，甚至屋內的女僕們也以一種近乎平靜的態度面對芭特時，就無法不引起她的羨慕，就是在從前家裡也沒有這種親近──大概只有嫲嫲才會這樣對她吧──也許這是令瑪琳在一開始見面時，覺得芭特有點像嫲嫲的原因。

　　雪拉和瑪麗哥爾德是在四天之後回來，還帶著一大堆書本一起，並由瑪麗哥爾德先行把書本運回城堡的藏書室內。而先一步回大廳的雪拉，則被介紹認識瑪琳和露西。

　　「所以，妳現在是人魚？」在聽完芭特的故事後，雪拉問。

　　「對。」

　　「妳們兩位也是？」雪拉轉頭問瑪琳和露西，二人同時點頭。

　　「身體沒問題？」

　　「暫時沒有。」芭特想了想，再活動一下身體才回答。然後雪拉的視線轉向瑪琳和露西，還未開口二人就同時搖頭。

　　「那就好了。」雪拉笑說。雪拉不算美人，常掛在臉上的笑容卻給人很舒服的感覺，碧藍色的眼珠不時流露出慈祥的眼神，一頭柔順的金髮編成麻花辮再盤在腦後，皮膚還算白，以農家女的標準來說。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身穿騎士鎧甲，還真不相信她會是一個騎士。

　　「那就回正題吧，」雪拉環顧四周，然後皺起眉頭問：「瑪麗哥爾德還未回來？」

　　「她不是要去藏書室嗎？那有可能這麼快回來。」艾蜜妮笑說。

　　「芭特！把她給抓回來。」

　　「明白。」

　　說穿了，奧爾良城堡的藏書室幾乎是瑪麗哥爾德的家，因為她大部份時間都在裡面──包括睡覺時間，所以要找到她也很容易。她現在就坐在書堆之中，手捧著一本書在看，一直到被芭特拖出藏書室，她還是沒放下手中的書。來到大廳，雪拉毫不客氣地從瑪麗哥爾德手中搶走書本，她才放棄閱讀，站起身來。

　　瑪麗哥爾德是一個蒼白瘦弱的嬌小女孩，完全沒有芭特她們那種長年在外工作的感覺，騎士鎧甲穿在她身上顯得過大可笑。聽過芭特的故事後，瑪麗哥爾德什麼都沒說，只是來回看著芭特和瑪琳、露西。

　　「我沒事，謝謝。」芭特對瑪麗哥爾德笑說，她這才停止凝視。等所有人都靜下來，雪拉才開口問瑪琳：

　　「妳的朋友，是叫菲娜嗎？」

　　瑪琳點頭。

　　「她是怎樣的人？」

　　「她……她和我一樣都是黑魔法師的後人。」

　　「黑魔法師？我想芭特應該有告訴過妳們關於康白尼戰役的事，妳指的是不是英軍中的人？」

　　「不是，呃……其實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父母，菲娜的父母，以至祖父母都隱居起來，所以應該不是他們。」

　　「因為是『聖殿騎士團』？」瑪麗哥爾德問。

　　「好像是，我也是聽父親大人說的。當年『聖殿騎士團』被陷害時，僥倖逃脫的人大部份都隱居起來，剩餘有小部份逃到英格蘭投靠皇室，在背後發動這一場『英法大戰』。」

　　「妳是說這場戰爭是你們發動的？」艾蜜妮提高聲音問，還一手揪著瑪琳，把她拎起來。芭特和雪拉見狀，連忙架住艾蜜妮，讓她放下瑪琳。

　　「真對不起，」雪拉對瑪琳道歉，「艾蜜妮的父母親都是在這場戰爭中死去。」

　　「不……不要緊。」

　　「那麼，我們遇到的黑魔法師會不會就是那些發動『英法大戰』的人？」

　　「我不知道。」瑪琳搖頭說。

　　「應該不可能，那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瑪麗哥爾德說。

　　「但他們有沒有可能長生不老？」

　　「我不知道，」瑪琳再次搖頭，答案也一樣，「祖父大人是很長命，但也沒有長生不老。」

　　「那他有多長命？」

　　「不知道。」

　　「妳和黑魔法師沒關係，是吧？」艾蜜妮轉頭問露西，「那為什麼也會變人魚？該不會是那個什麼實驗吧。」

　　「我也不知道，我的村曾經受到襲擊，我就是在那時受了傷。後來就被人帶到去森林，當成黑魔法師的實驗品。」

　　「到底是什麼實驗？」

　　沒有人回答，見瑪琳和露西低著頭不說話，雪拉趕緊改變話題：

　　「如果妳們和英軍那些黑魔法師沒關，那為什麼菲娜會幫他們？」

　　「我不知道，她沒有說。」瑪琳鬆一口氣回答。

　　「那時她說了什麼，妳能不能再說一次？」

　　「她一見到是我就罵我為什麼要幫助法國，還說安格斯將軍的偉大夢想，想要成就『千年王國』……應該是這樣？」瑪琳尋求芭特的協助。

　　「好像是，不過」芭特頓了頓，又說，「關於『千年王國』，那個馬龍曾提起過，也許有什麼意義。」

　　「瑪麗哥爾德？」雪拉問，只見她搖搖頭：

　　「沒聽說過什麼『千年王國』，『黃金之國』倒是有。」

　　「『黃金之國』？」

　　「嗯，」瑪麗哥爾德點點頭，「百多年前，有一個叫馬可孛羅的人曾到過遙遠的東方，根據他描述，那兒是一個『黃金之國』。」

　　「也許我們要再調查一下，『黃金之國』也好，『千年王國』也好，趁我們現在有很多時間。」雪拉沉思，突然又想到什麼說：「對了，剛剛在國王決定了，希望先和勃艮地議和，才進攻巴黎。」

　　「是嗎？那要到何年何月才成事？」艾蜜妮不滿說。

　　「其實我們當初沒趁國王剛加冕時就立刻進攻，就已經錯失良機了。」芭特說。

　　「我也是這麼想，尤其是現在我們失去了貞德，所以我是贊成國王的決定。現在的問題是要怎樣才能讓勃艮地和我們議和？」雪拉留意到瑪麗哥爾德的眼神，便問，「瑪麗哥爾德，什麼事？」

　　瑪麗哥爾德指著芭特。芭特連忙搖頭：「我沒有意見。」

　　「用她的方法。」見雪拉皺起眉頭望著自己，瑪麗哥爾德回答。

　　「什麼方法？」

　　「把大姐說成聖女，吸引農村和市民。」

　　「然後只要夠多人崇拜貞德，就能給予勃艮地公爵一定壓力，讓他同意議和？」雪拉接續瑪麗哥爾德的構思問，瑪麗哥爾德點頭贊同，並補充：

　　「同時也可以誘惑他。據說勃艮地和英國之間有問題，因為領地。」

　　「是利誘吧。」

　　瑪麗哥爾德沒有說話，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

　　「好吧，那芭特和艾蜜妮，多找一些人幫手去做。至於利誘，」雪拉頓了頓道，「我會找時間和查理說說。」

　　「那黑魔法師呢？」芭特問。

　　「對，還有那個嗎？」雪拉側著頭，食指抵著下巴想，「有什麼建議？」

　　「對了，有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芭特記起上次遇見馬龍時，他的頸上掛著一個飾物，雖然只是匆匆一督，但芭特留意到那東西的色澤很特別，是綠色但又不像綠色，看上去人會被吸引著，彷彿可以透過去似的。

　　每次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一齊望向瑪麗哥爾德，因為她看很多奇奇怪怪的書，尤其是當上騎士之後。但她只是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明白還是不知道。

　　「『千年之國』和奇怪東西？那就從這條路試一試吧。芭特，拜託妳了。」

　　「沒問題。」

　　「我想和芭特一起去，可以嗎。」瑪麗哥爾德問。

　　「是不是有什麼頭緒？是嗎，那好吧，要小心點。」

　　「嗯，我會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