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準陳嚮導的心思全花在祈禱上,示意智雅放慢腳步,任由上山隊伍擦身而過。

「智雅,我們躲在森林一會兒,待他們走遠了,全速往山下跑!」

她被我拉著走,聲線鎮定答:「明白,務必要離開這裡。」

我們跳進草叢裡,外面的人看不見。

智雅整晚的態度⋯⋯怎麼說,雖然也有驚恐的神色,但總混雜了些許意料之內的冷靜。





每每有突發事情發生,她眼底會掠過一絲早有預備的沉著,我以為是平靜理智的表現,畢竟這符合她冷冷清清的人設。

現在回想起來,她害怕無措的模樣,是在一閃而過的鎮定後才擺出來的。

一個可怕的想法猛然使我渾身哆嗦!

莫非智雅她,是教會其中一員?

刻意在我面前假裝驚訝,換句話,她本身就知道這一切會發生!





我隱藏住這些想法,不讓智雅察覺。有個方法可以試探她,而且也是當務之急!

「智雅,我要報警了。」我掏出電話,刻意放慢手腳按鍵。

如果她是教會那邊,絕對會用盡辦法阻止我報警。

考慮到她纖瘦身型,未必跟我來硬。一開始必定借故說「你的韓語不特別好,還是讓我來吧」之類,那麼我就——

「好啊,拜託你了。」殊不知,她居然爽快答應。





「嗯?」

「怎麼了,為甚麼呆著不動?」

難得機會,我不多廢話,馬上撥打報警熱線!

起初警察聽不懂我韓英混雜的描述,然後換了個操流利英語的人來,兩三下就搞得懂。

「但是,我仍然未清楚你所指的地方在哪裡。」警察請我再三形容所在地,包括附近任何地名或地標。

可惡,我們坐旅遊巴士來,很快經過果川市市中心往山上跑,沿路都是樹林,沒甚麼地標可言啊!

他又問:「那麼,你有見到XX或XX之類嗎?」

他說了堆疑似是連鎖餐廳的店名或某個郊區獨有的設施,也許在本地很有名,算是人人皆知的地步,可是我連那是甚麼字都聽不懂!





「你說身邊有位韓國女士,能否換她講?」對方顯然覺得再談下去是白費唇舌,無奈問道。

見智雅一直乖乖待在身旁,我開始相信她應該是站在我這邊,便遞上電話給她。

她愕了愕,接住電話一連串噴了堆韓文,混雜很多我不會的名詞和地名。

中途她對我比了OK手勢,示意警察總算搞清楚我們所在地。

她交涉了許久,眉頭越到後面皺得越緊,更以電話被掛斷來終結對話。

「警察說救恩方舟真理教是合法教會,且我們是自願上山,在沒有遭到禁錮的情況下,他們不會浪費人力物力出動,我們需要自行安排下山的交通工具。」智雅說。

整個上山過程我向警方交代過,不存在智雅從中誤導的機會。





我氣道:「瘋了嗎?半夜在深山,就算召車也不會有人上來吧?還有,暫時是沒有禁錮,但⋯⋯我們整晚被逼洗腦那些,你有跟他們說多一次嗎?」

「他連神跡泉水都前後聽了兩、三遍,叫我不用重覆。他說關於商品說明或強逼消費的投訴要打給另一個部門,不過牽涉金額太細通常都不受理。」

聽到這裡,我終於體會到韓國的情況跟香港其實沒太大差異了。

「智雅,你有朋友在果川市,不,就算在首爾也好,能否請他們上山接走我們?」

這個問題似乎傷害到她,她黯然搖頭,「我的父母過身了,唯一能依靠的男朋友⋯⋯前男朋友又分了手。」

電話仍舊收不到訊號,於是我在Whatsapp打了段字給同事Hugo,告訴他這裡的怪事。

我請他上網求救,及替我聯絡駐韓國領事館,雖然我不確定這種事他們會不會受理。

希望到達訊號較好的位置時,電話自動傳出訊息給Hugo。





等了半晌,教會儀式隊伍遠離我們了。

智雅繃緊的神經看來放鬆了些,「他們走得七七八八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應道:「無人來接,我情願徒步下山,也不要上山。不如——」

身後忽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嚇得我們當場怔住!

緩緩轉身看,光線實在太昏暗,我只能見到草叢或樹葉晃動,就像⋯⋯

就像有人或某種存在在移動一樣!

而且——不管是他或衪——正在接近我們!





一息間,我想那可能是野熊之類,但我們手上並無任何防衛武器,恐怕成為牠的宵夜!

比野熊更糟的,來者可能是超自然生物,那麼⋯⋯

想來想去,我居然有點希望是教會的人發現我們走失了,回頭來尋。

一陣晃動在轉眼間來到我們面前,黑影自草叢堆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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