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再三確認這間儲物室沒有其他出口之後,也只能默默接受被困的事實。 

我在腦海中迅速演繹過好幾個脫險辦法,最合理的也只有打電話找陳柏希幫忙,但我猜想王樂兒應該不想讓人知道她跟我躲在學校儲物室裡。 

真的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跟她被困在一個不足一百平方尺的空間。隨著夜幕低垂,王樂兒的身影也變得黑漆漆一團,但如果想在這個時候開燈照明,無疑是等於自殺行為,讓學校保安瞬間知道你的存在。 

據說每天朝早八時保安才會回來解鎖,但我們沒有見過也不太確定是否真的準時,亦即是等於假如我們甚麼都不做,便要在這裡捱上一整晚,而且還要趁著大清早學校老師跟同學尚未回校之際,靜悄悄地溜出去。 

要是我一人在這裡獨處一晚當然沒太大問題,但問題是房間裏還有一個嬌滴可愛,但又受盡委屈的女孩子,半小時前還在孤伶伶地跟手上的排球訴苦,而現在又被反鎖在這裡,而且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我瞧見她又捧起那個陪伴她渡過不知道多少個黃昏的排球,雙手緊緊環抱著它,然後又曲膝坐在更衣櫃旁邊,於是乎我也索性有樣學樣曲膝坐在木門旁,她好像在盯著我,應該是在提防著我? 

我想,我還是應該跟她先道歉,跟她坦白交代清楚為甚麼我會出現在這裡,盡量降低她對我的戒心,畢竟她現在最需要的,應該就是對身邊人的安全感吧。 

「對唔住啊,連累咗你困喺呢度。」我接著說:「同埋頭先情急之下,我自作主張將你塞咗落個衣櫃入面,希望你唔好介意。」搞乜鬼啊郭家朗,就連我自己也能感覺到我說話太過客套,完全不像平日的瀟灑。 

「應該係我講對唔住先啱,如果唔係我匿喺度,你就唔會困喺度。」她這柔弱的聲音令我又想起剛才她訴苦時的樣子,不由自主有種好想保護她的感覺。 

「乜…你唔會奇怪點解我係度咩?」我雖然決心要跟她坦白,但不知為何還是有點兒緊張,即使平時比賽也不會這樣緊張。 





「你唔係隊長咩?隊長入嚟呢度點解奇怪吖?」她疑惑地反問我。 

「我都係頭先先知道原來可以經禮堂後台入到嚟咋,我從來冇理過呢度木門可以通去邊。」一邊說我一邊我輕敲我身後都木門,聲音甚是沉實。嗯,破門而出也是不可能的了。 

「喂吖,你咁樣會有人知我哋喺呢度。」她雖是以怪責的語氣說話,但聲音還是很動聽。 

「啊!對唔住啊!我傻咗!」還好漆黑的環境中沒被她瞧見我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耳朵都紅透了。 

「嘻,我仲以為你身為隊長成日高高在上,冇諗過原來你都幾鐘意講對唔住。」她微笑道。 





「邊有啊,我學你咋,你都好鐘意講對唔住。」嘗試輕輕反嗆她一下,緩和緊張氣氛? 

「對唔住啊,我…」但說到一半她又哽咽說不下去。 

「我其實係今日罰完留堂,見到你衝咗入嚟禮堂,我擔心你,所以我跟埋入嚟。」我趕快趁機跟她好好解釋。 

「吓…你…」她有點意外原來我是跟著她來到這裡吧。 

「我聽到…你講嗰個衰人對你做嘅事。」所以我更加需要坦白說我聽到的事情,讓她知道我究竟知道了多少。  

「……」只覺她把排球抱得更緊,身體也跟著縮緊,房間安靜得耳朵也開始轉移到外面的蟲嗚聲,但只覺叫聲越聽越讓人心酸。
 

記得小時候聽大人說,夜晚要是聽到蟲嗚悲啼,即是代表秋天到來,那會不會昆蟲其實也在訴說心事? 

「你有咩心事可以同我講,只要你想講,我都會聽。」我雖然只是無心插柳知道她被家人性侵犯的事,但是不代表我可以置之不理。 





「冇人聽嘅話,我聽。」我再補多一句說。 

「唔想講都唔緊要,我陪住你。」我用堅定不移的眼神看著她,她剛好也抬起頭望著我。 

「你點解對我咁好?」 

「因為我鐘意你。」我居然向她表白了…我也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你知道咗我咁樣…都仲會鐘意我咩?」 

「由我第一次喺操場遇到你,幫你碌雞蛋敷眼,嗰一刻我就開始鐘意你。到第二個禮拜我哋訓練嗰陣,我見到你下下奮不顧身咁去救波,整損晒自己,我就知道你係一個心底好善良嘅女仔。所以,無論發生咩事都好,我都唔忍心見到你再受任何傷害。」 

「你…係講真嘅?」 





「真。」 

撲通..撲通… 

我心跳得好快。 

未試過這樣快。 

然後氣氛又變得沉寂。



「…你可唔可以坐過嚟我側邊。」 

想不到打破沉默的是她,既然她邀請到,我當然也很開心可以跟她拉近距離,那是接受我的暗示嗎? 





「你自己睇。」她把手上的排球塞了給我,我還能夠感受到排球上有她的餘溫。 

「睇咩嘢?」 

我拿著這個排球翻了幾圈,發現它的手感非常熟悉,舒服得有種相識多年的感覺,直至我終於看到幾隻用箱頭筆寫上的黑字,即使環境再昏暗也好,我都肯定能夠辨別到這幾隻字是甚麼。 


…… 

郭家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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