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靈》: 第9節：623室的怪事(4)

　　起初鄒若戈初到學校時，也只是想當一個平凡的學生，快快樂樂的渡過校園生活。畢竟，唸書、和結識的朋友鬼混、追求心儀的女性……這些生活很美好。

　　他不打算讓校園裡任何一個人知道他有著道士的身份

　　然後，他發現不對勁了。

　　……怎麼這座校園這麼多鬼。

　　鄒若戈在年輕一輩的道士中也是頗有經驗的，以他的專業評判來說，這座校園的鬼數量的確有點異常。還好，大部份的鬼也沒有害人之心，鄒若戈也只是隻眼看隻眼閉的，繼續當他的學生。





　　再然後，他踫上了小沐。

　　那天半夜，鄒若戈在趕完一份功課後筋疲力盡地走回宿舍期間，他看到一個小女孩從附近的大樓一躍而下。不知是小沐裝得太好還是鄒若戈太累？他竟然沒看出小沐是鬼不是人，然後自然作出了嘗試接著小沐的行動。

　　再再然後，他就被小沐發現，他不是一個普通能看見鬼的人，他媽的是生在一個道士世家的後代。

　　他是一個道士。

　　自此之後，小沐這個駐校老鬼就一天到晚沒事就跑來找鄒若戈玩，而以小沐那大咧咧的性格，自然令到其他鬼發現鄒若戈此人的異常。





　　漸漸地，不少鬼不分晝夜跑來找鄒若戈，有的希望他代為轉交留言，有的想他幫忙尋仇，有的甚至想他當個謀人找老婆！

　　還記得有一個，跑來說想看到一本叫《屍屠行傳》的小說大結局。

　　什麼是《屍屠行傳》？鄒若戈聽都沒聽說過。

　　這些都是一些未了的人間事。一部份就化為了他們的執念。

　　鬼存於世，就是取決於執念。





　　只是有些執念，不是說解就解的。

　　而還在人世的鄒若戈就像那隻漆黑的螢火蟲一樣，鮮明、出眾。

　　那陣子，和鄒若戈同一宿舍的金華一天到晚找舍監投訴房間的空調壞了，明明沒開著也極寒冷。

　　那陣子，鄒若戈有衝動把來找他的鬼都收了。

　　然後，他看著古靈精怪的小沐放棄了這個打算。

　　他實在摸不透到底是小沐的底細。

　　看似像隻人畜無害的小女鬼，靈體的結實度卻是鄒若戈見過最高的，並且十分熟悉各種「鬼」能做到的小技能。他早就懷疑小沐當鬼已經有一段很長很長的歲月了。

　　而他唯一熟悉的鬼差──流水雲行對待小沐就像親妹妹一樣，每次見面也賞糖果給她吃，顯然不會幫助他送小沐上路。





　　生命要緊，他可不想一個失算先當鬼了。

　　於是，他著小沐替他尋了一個杳無人影的課室，硬是跟大部份鬼達成協議，只能在他定出來的時間找他幫忙處理一下未了的人間事。

　　顯然小沐還是蠻喜歡他這朋友的，她這次沒再跑去宣揚「有塵世事未了可以去找那個叫鄒若戈的學生呀！」，而是字正腔圓地警告眾鬼需嚴格遵守這協議，不然她就會狠狠的教訓那隻鬼一頓。

　　鄒若戈覺得很欣慰，於是趁金華跟小沐不在，逃了一天課花盡渾身解數在宿舍佈下一個又一個陣，確保隻鬼不入。

　　陣成那一刻，他覺得如果自己參加道士界的《新秀結界比賽》，他應該有機會取得冠軍。

　　然後，鄒若戈就在小沐的大喊大叫中，睡了一個算好的覺。

　　而金華，終於不用再穿三件羽絨睡覺了。











　　咨詢繼續。

　　「你覺得，這首歌能不能感化他呀？」彪形大漢問。

　　「……隆哥，我真的不覺得收到奇怪的歌詞能讓一個黑社會得到什麼啟示。」

　　初相識隆哥時，鄒若戈還以為這隻聲如洪鐘又熱心助鬼的鬼生前會不會是個幼稚園教師之類的，結果居然是一個被手下背叛殺掉的黑社會老大。死後就一直認為是自己對手下的關懷不夠才令手下動了殺機。每次的咨詢日他也會作好一首古怪的歌詞，著鄒若戈代筆寫好寄給手下好好開解他。

　　鄒若戈大筆一揮，把最後一個字填好，再裝好信封交給隆哥自行投入郵廂──隆哥可以說是除了小沐以外最強的鬼了，寄信這點小事他還是可以做到的。在鄒若戈來到校園以前，他也曾主動協助其他鬼……為校園的靈異故事多添一筆。





　　某程度上，鄒若戈懷疑隆哥的手下是被他關懷煩得想死才殺掉他的。 隆哥心滿意足地退開，換上一位老婆婆。

　　「周婆婆，你記起了沒有？」鄒若戈拉過一張新的白紙，提筆欲寫。

　　周婆婆興奮地說：「我記得我記得，這道『榴槤皮煲無花果』湯的首要材料就是……就是……七兩新鮮的西瓜皮！」

　　看著周婆婆信心滿滿的樣子，鄒若戈只好勸周婆婆好好再想想，想到了就直接來找他。

　　周婆婆的孫子是這大學的大三學生，在她死後對沒能看到孫子畢業、拍拖、工作、結婚、生個曾孫……等等耿耿於懷，於是總會請鄒若戈偷偷熬一些湯水給自己的孫子喝。

　　鄒若戈本身是很樂意的，每次也乘機多熬一些請金華他們喝；但問題是，周婆婆生前的記憶力和皺紋一樣，很成功地繼承到她死後，使她常常亂錯湯水的材料，害鄒若戈腹痛數次後堅持再三確認才會替周婆婆熬湯。

　　周婆婆苦惱地離去後，鄒若戈看看手錶。





　　四時許，差不多了。

　　他每次也趕在天光前離去，除了補一補眠，也是趕在金華醒來前回去以免被他發現。

　　金華除了是個好人外，還跟很多年輕人不同。他永遠堅持十二時前就上床睡覺，而且每次睡覺也睡得極沉，就算當時房間滿佈鬼魂時，他也一定會準時九時正才醒來。

　　也託賴他這習慣，鄒若戈才可以偷遛出來幫鬼。

　　鄒若戈鬆鬆肩膀，定睛看著眼前最後一隻鬼。

　　在她來的時候鄒若戈就留意到，隆哥也稍稍向他報告了查來的消息：她三天前在大學附近跳海自殺，現在外形上還殘留著死時的狀態。

　　全身上下濕漉漉的、身體微微發脹、雙手佈滿相信是生前自殘造成的割傷痕跡、衣服破破爛爛、一大坨頭髮剛好擋了她大半邊臉，使鄒若戈看不清她的外貌。

　　唉。

　　鄒若戈內心嘆了一口氣，太多鬼聚集的後果，就是會自然的引來一些來歷不明的孤魂野鬼。

　　看來今晚的睡眠時間是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