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思極恐] 不連續人生: 7章 - 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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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言: https://www.shikoto.com/articles/25894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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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章 - 琴日




 
「周海問，今日咁有閒情逸致呀，同女仔排排坐傾偈？」
 
目光一移，見到我嘅精神科主診醫生企喺眼前，呢個鐘數唔似巡房，唔知咩風吹佢過嚟。
 
醫生望咗一眼依然微笑嘅周詩靈，咁嘅衣著，喺青青醫院應該算獨一無二，做檢查嘅醫生見過一次一定有深刻印象。醫生求先望咗一眼，話唔定諗起好多奇怪嘅往事。
 
醫生︰「周詩靈，幾好吖嘛？今日精神點樣？」
 
「感覺幾好。醫生有心。」出奇地，周詩靈答得好正常。




 
對住我就「不如我哋做個朋友」。
 
「你今日好精神喎，下次檢查再幫你睇睇病情有冇好轉。」然後醫生轉而望向我。「周海問呢？」
 
我︰「我？」
 
醫生︰「記唔記得琴日做過啲咩呀？」
 
又係呢個問題…好似好易，對我嚟講好難。琴日我做過啲咩呢…正確啲問︰喺佢眼中嘅我，琴日做過啲咩呢？我嘅記憶裡面…琴日係工作日，又入工場摺信封摺筷子套，但係我覺得講俾醫生聽，佢又會話我冇做過，講嚟都尻氣。




 
醫生一直望住我個樣，好似想捕捉我回憶得有幾吃力，凝神注視。幾秒之間，只有電視聲迴盪。
 
「琴日打掃，周海問你掃咗邊度呀？」周詩靈突然插嘴。「我哋琴日洗浴室，好辛苦好攰呀。」然後好似用直視方式打咗個眼色。
 
「呀…我記得喇…」我搲兩吓頭。「我琴日…掃地，然後我…好似點阿慈做埋我嗰份。」
 
周詩靈︰「洗廁所吖嘛，你仲同我講點阿慈去做嘢。」
 
我︰「吖…係。我好似點佢幫我洗埋我嗰份。」
 
「蝦蝦霸霸。」周詩靈輕輕搖頭，一頭長髮跟住擺動而扇風。
 
「原來周海問你周圍又恰人。」醫生側目望我。「不過，周海問你終於答啱第一次。係，琴日係一個月一次嘅打掃日，院友會幫手做簡單打掃工作，叫做幫吓手同埋活動身體。」
 




咦？我答啱？我竟然答啱？本來我喺度諗︰反正醫生唔會信我講嘅嘢，不如順住周詩靈嘅說話尻噏咋喎？其實我都唔肯定自己掃咗咩地方、點阿慈做過啲咩。咁奇怪？
 
唔係…有一點更奇怪，點解周詩靈佢…既記得我哋嘅相遇，同時又記得今日嘅呢個我曾經做過啲乜…？一直以嚟，只有我記得我記憶嘅嘢，其他人只會記得我唔記得嘅嘢，點解眼前呢個女人會記得晒所有嘢？係所有嘢喎？
 
「終於記得自己做過乜，有進步。」醫生點頭示意佢好滿意我嘅對答。「如果情況一直好轉，周海問你或者可以番得屋企喇。下次定期檢查再睇吓你病情係點。」
 
披住白袍嘅醫生走咗，剩番覺得不可思議嘅我，仲有…
 
周詩靈︰「哈。」
 
求先提水提啱咗嘅…周詩靈。
 
「恭喜你喎，周海問，你病情好似有好轉喎。」周詩靈又用側面對住我講。
 
我︰「你究竟係咩人？」




 
「我係咩人？你見醫生問我近況架？」周詩靈笑住合埋眼，神色自若。「咪精神病人一個，我有理解障礙，對呢個世界嘅認識同其他人唔同。」然後好斯文咁飲咗一啖水。
 
            「你係扮嘅？」我戒備起嚟。「你同阿慈都係扮嘢入嚟青青醫院？你都係為咗乜嘢『窮人三寶』而入嚟？」
 
            阿慈係為咗所謂「幸福」，仲有扮失控抽女病人水。咁周詩靈係度做咩呀？唔通佢都係為咗同阿慈一樣嘅「幸福」？
 
            周詩靈︰「咩『窮人三寶』？唔明。」
 
            我︰「咪白金卡囉！有咗佢拎社會福利幾易！」
 
            周詩靈︰「我唔係扮病之流。」
 
            「咁你即係真病？你點樣理解呢個世界呀？去到一個程度俾人當成精神病？」我擔咗張櫈，想坐低慢慢聽。
 




            周詩靈︰「時間係不連續。你同意嗎？」
 
            我︰「痴線！」
 
點撚樣唔連續呀？一個鐘就係一個鐘，一日就係一日，一個月就係一個月，一年就係一年，一世人就係一世人。點會係不連續呀？唔通今日嘅今日，同琴日嘅琴日係唔…咦……？
 
周詩靈︰「你係連續緊嘅人咩？」
 
諗深一層，自從意外發生咗，我俾人打穿咗個頭，我嘅記憶真係變咗做碎片，好似一隻玻璃杯落地︰清脆一聲過後，拼都拼唔番。如周詩靈嘅話語描述︰我變得「不再連續」。從此個世界變得好陌生，有半點印象，但係骨子裡陌生到覺得怪誕，無奈我唔知點入手處理、整理眼前嘅所見所聞。所以，我被送咗入嚟青青醫院。
 
周詩靈︰「如果你係連續，咁你證明一次俾我睇︰你係一個連續嘅人？」
 
我︰「如果係咁嘅意義之下，你既係連續，亦係不連續，唔係咩？」
 
周詩靈︰「此話何解？」




 
我︰「你一方面知道時間係不連續，另一方面又記得不連續時間嘅另一面係點樣。就好似一粒不規則鑽石有無限個棱角，正常人只係睇住一面，點解你知道有無限面？」
 
「你咪又係一樣？」冷笑一聲，周詩靈講。
 
我︰「我唔記得琴日做過啲咩，但係你記得喎！」
 
周詩靈︰「咁阿惠都記得吖？」
 
我︰「但係阿惠唔知『時間係不連續』喎！」
 
假設時間真係不連續嘅話。
 
周詩靈︰「所以話，我哋好適合做朋友。」
 
「唔好岔開話題！你究竟係咩人！」我捉住周詩靈纖細嘅雙肩，用力搖一下好似會搖散佢個人咁。「你係咪記得『琴日』嘅嘢！」
 
打掃…我邊有打掃過！琴日我去咗工場呀！
 
我一直望住周詩靈嘅樣，佢面無懼色，合埋眼，一直微笑，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中，用心眼已經足夠睇透一切。
 
我︰「你笑咩？」
 
周詩靈冇開口，佢默默地舉起手，推我下巴，再將我成個人推開。
 
個癲婆有自衛意識？
 
佢推開我之後，又端正坐好，望向前面。
 
條友諗緊乜？
 
「唔好再捉住我。」周詩靈語調冇咩點變。「我側面靚啲，你望住我側面繼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