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雨。

如我所料,抽屜內出現了一盒Melty Kiss巧克力,盒上貼了一張memo。

「想知我係邊個,今日放學,嚟canteen等我。到時我會行埋嚟搵你。」~from your secret angel 

在”secret angel”的字眼旁,還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今天,我特意叫阿芷和她的「姊妹」一同離開,讓我獨個兒面對這個問題。





四時十五分,雨停了,天空正在放晴。

我應約站在食堂的一處,靜待女孩的到來。不久,有一隻手指,輕輕碰了我的背。

「李倩晞。」我還未轉身,已經把她的身分表露。

「既然你都估到,咁我就唔轉彎抹角喇。」她看着我,嬌羞答答地看着我。

「我鍾意你。」





「我同妳冇可能。」我決斷地說了這句,從出生至今,沒有比這句更加確定的一句。

「點解?我唔夠好咩?」阿晞的眼角開始流下淚珠,「你知唔知,其實我由F2開始就鍾意你啦。記唔記得你F3嘅時候,有個着住我地校服嘅女仔,喺條街到扭親,冇人過嚟幫我。」

我嘗試從記憶之中尋找這一幕。

那是一個帶點稚氣,但外表已經是三百六十度零死角的女孩子,一屁股坐在街邊的地上,校裙沾滿了泥土和雨水,痛苦地撫摸着她的右腳。

那時的我,匆匆地跑了過去。不知是因為她可憐的樣子,還是因為她秀麗的外表,抑或是純粹因為我想幫她。





「同學,妳有冇事呀?」

「我隻腳扭親,郁唔到。」女孩子說着的時候,還流了幾滴眼淚。

「唔緊要,我帶妳去醫院,嚟,扶住我。」我讓她搭着自己的肩膀,以支撐起她。

我步履蹣跚地,讓她扶着我的身軀,走到馬路旁,截了一輛的士。

「司機大佬,去仁濟醫院,十萬火急。」

「好,咁你地坐穩喇。」司機踏着油門的同時,女孩在啜泣之中打了一通電話給她的父母。然後,她便開始痛得哇哇大哭,像個嬰兒。

「隻腳好痛呀,嗚哇......」她用手按着扭到的部位,淚流不止。

「冇事喇,我地好快去緊醫院㗎喇,有人喺度陪住妳,唔洗驚㗎。」我不知有甚麼可以做,只能盡最大努力安撫她的情緒。





我從背包拿出一盒剛買的Melty Kiss,給她吃了一顆。這巧克力彷彿有甚麼神奇的魔力,像嬰兒的奶嘴。她一把巧克力放進口中,情緒便片刻冷靜了下來。

到了醫院後,我付了車資,扶她前往急症室。她進去接受治療時,我還生怕她的父母不知該到哪兒找她,便坐在急症室的椅子,呆等了半小時,直至我聽見兩人的聲音,便忍不住望向他們。

「姑娘姑娘,我地個女呢啱啱扭親隻腳呀,我想問佢喺邊呀?」

「唔......我記得頭先有個男仔送咗佢入嚟㗎。啊係喇!好似係嗰邊坐喺度嗰個。」當值的護士憶起了甚麼,指了指我。

「唔該!」他們道謝後,隨即急步走向我,我看見他們,便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同學仔,我個女係咪喺入面呀?」小女孩的母親神色慌張地問。

「係呀,醫生睇緊佢㗎啦,放心。」我看見她的樣子,同樣是一位冰山美人。





「今次真係唔該哂你呀,多得你,阿女先唔洗喺條街到,冇人幫手。唔知你會唔會想接受我地嘅少少報答呢?」小女孩的父親捉着我的手,握了握。雖然他不是甚麼極品型男,但也絕對襯得起妻子的美貌。

「多謝您嘅好意先,報答就免啦。幫到佢就好。」我婉拒了他的好意。試想像下,如果他提出把女兒許配給我,我會承受不起。

好吧,看來是膠劇看太多了。

「嗯,咁好啦。」

「兩位,既然您地人喺度,咁小弟就告辭先。」偶然想起母親託我買醬油,於是我提出離開。

「今次真係勞煩哂你啦,請問同學仔你叫咩名呢?」她的母親接着問。

「鄒家顥,同你地嘅女讀同一間中學。」

我留下了我的名字,並和他們道別,才悄然離去。





她沒有告訴我她的名字,就猶如她在送巧克力給我的時候,沒有告訴我她的名字。

同時,兩年後的今天,我亦終於聯想得到,為甚麼她會選擇送Melty Kiss給我。

係你,將我扶起身。係你,帶我去醫院。係你,陪我等屋企人嚟。一切一切,都係你。我忘記唔到你嗰個善良嘅容顏,我忘記唔到你嘅身影,我忘記唔到你隻手有幾溫暖。」阿晞一直說下去,她的淚已經沾滿她的面龐,「鄒家顥,我鍾意咗你兩年啦。明明我同你咁好傾,明明你成日同我一齊。點解,點解你唔接受我?」

時間停頓了三秒。

「因為,我心入面有一個好傻好天真嘅小妹妹。佢呢,好多嘢講㗎,雞啄唔斷,成日捉住我,叫我陪佢溫書,陪佢買餸,陪佢行街,有時都真係好鬼難服侍。但係,佢好可愛,可愛到我每日都想對住佢成日,可愛到我每日都想攬實佢唔放,可愛到,即使佢幾煩,幾痴身,我都唔會厭。」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對唔住,我有一個我最愛嘅女朋友。我唔會背叛佢。」我握緊拳頭,接着說下去,「無論妳有幾好,有幾靚,都唔會好得過我女朋友,真係對唔住。」

「點解你唔話我知你有女朋友呀?點解?」泣不成聲的她不停搥打我的胸口。





「因為妳冇問。」

我就靜靜看着她。面前的這個女神級的人物,對我而言,到底是甚麼樣的存在?

作為一個朋友,我是捨不得看着她哭的。作為一個正常的男生,更是捨不得看着如此美麗的女生流淚的。

但是,作為一個男友,我卻不得不親自弄哭眼前的女生。

如果,我更早表明清楚,事情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

可惜,這個世界沒如果。

「我明啦。」她的雙眼看着我,雙眼充滿了血絲。

「多謝妳明白我。」我看着剛剛求愛被拒的女神,居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好似妳咁好嘅女仔,一定會搵到屬於妳嘅人。」語畢,我拿出一張紙巾,抹去她面龐上的淚。

我的大腦沒有思考的空間。我的一連串行為,可以說是反射動作。

她在我的心底,到底有着甚麼位置?

豈知,她忽然捉緊我拿着紙巾的手,跕高了腳尖,在我的面龐留下了一個吻。

我的心,在這個時間點,
莫名其妙地加速。怦怦、怦怦,愈跳愈快。

是因為她的親吻撼動了我的心嗎?是因為她可憐的樣子使我的心痛苦地跳着呢?

沒有人能告訴我答案。


「Good bye kiss,我地要繼續做朋友呀。」她最後留下了一句話,才重新掛起了那個俘虜萬千少年的笑容,轉身跑去。

然而,天空忽然下雨了。徬沱大雨。

我轉過身來,發現兩個身影,一個在加速遠離我,一個不住搖頭。

點解分手永遠都是在雨天?以前的自己總會覺得這老土的橋段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惜的是,世間上有很多邪門定律,是歷久不衰的。

我褲袋中淺紫色的吊墜,從我深不見底的褲袋中滑落,清脆的一聲,碎屍萬段。

究竟我係咪由頭到尾都錯哂?

就這樣,兩個喜歡我的女孩,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往兩個相反方向跑去,在我的眼中,她們愈變愈小,愈變愈小,最終,消失不見。

P.S. 近期開始番全日,中六又忙又多quiz,變相時間少咗,同埋有啲心累。所以未必再可以出得咁密,見諒。
不過鑑於呢個都係我少數會主動想做嘅事之一,所以我會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