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一,我回到學校的時候,他的死黨一行三人好像是提前收到甚麼資訊似的,已經率先回到學校,正圍着聊天。一看見我,便合拍地一同看過來,擺出一副準備看戲的姿態。

「嗨阿嫂,早晨~」三人組中的阿銘面帶深不可測的笑容,向我揮揮手。

「阿咩嫂啫~」我反了反白眼,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心跳開始加速。實質上,我心中對這個稱號,是不甚抗拒的。

再過五分鐘,阿顥便若有所思地踏進班房門。

「喂阿顥早晨!」三人組不約而同地向門前的他打招呼,只見他抬起頭,擺出陽光的笑容走向那群男生,好像無視了我的存在。





糟糕,我的心又要被他的笑容融掉了啊。我不禁搖了搖自己的頭,然後認清我的任務。我走到他的身後,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後背。他轉過來的時候,表情迅速變臉,由陽光笑容,變成目無表情,還順勢叉起了雙手。

「早......早晨。」我鮮有地感到有點尷尬,不自覺地微微低下頭,臉上泛起了紅暈。此時我內心的慌亂,已經難以用字句形容。

「嗯,早晨。」他依舊維持着「甚麼表情都沒有」的表情對我說,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同班同學。然後我便開始實行我的計劃。

第一步,「扮死狗」!

「前日呢,真係好對唔住吖,我唔係有心㗎!因為呢,我班friend臨時臨急約我,所以咁遲先推咗你咋。(依舊下刪數百字)」我露出一個極度愧疚的表情,就好似那些闖了禍的小動物般,向主人乖乖認錯,再配上我的招牌水汪汪眼、紅彤彤的臉蛋和挽着他的手不斷搖晃。





他用他空着的左手,輕易把我握着他的手推開。然後,他往後踏了一步,刻意地和我保持一點五米的社交距離。

「明㗎啦,要陪姊妹吖嘛。我都知佢地好緊要嘅。」他維持平淡的語氣對我說,表情沒有動搖,但仔細一看,他的臉上其實閃過半秒的笑,而且更似是忍不住笑的那種。

「兄弟們,話我知,如果我放你地飛機,會有咩下場。」他轉向男生三人組,語氣帶點譏諷的味道。

「呢層仲洗講嘅。」阿傑露出奸邪的笑,「一係請哂我地食飯,一係就......」

「家法伺候!」「Happy Corner!」阿清和阿銘這對孖寶默契十足地接話。





「See?唔好以為妳係我最親嗰個,就可以大條道理放我飛機噃。」他以一個凌厲的眼神盯着我,盯得我心寒,盯得我害怕,「溫馴小白兔都識發火㗎。」

沒道理的!連我招牌的哄男友方式也不成功?看來他真的很介意我臨時拋棄他啊。而我此刻還懵然不知,其實陷害我的兩名罪魁禍首已經悄悄地站在班房門口看戲。

或許這次真的要豁出去了。說真的,我很少在一群同學面前做這行為。我們多數都只會是在班房耍花槍,在小息、午飯、放學時一起行動,最誇張的都只是大庭廣眾手拖手,或者是送飛吻。

第二步,「攬住佢」!

我憑着勇氣克服了內心的枷鎖,但無法控制我的心跳得飛快。明明平時我們也會擁抱,只是,這次特別令人緊張,甚至,我的手已經開始冒冷汗。

死就死啦!我展開雙臂,從他的腰間緊緊摟着他暖和的身軀。摟着他的時候,我能清楚聽見他的心跳。咚咚、咚咚。好像,世間再無任何聲音,能夠傳入我的耳窩裏。

「喂呀,原諒我啦!最多我今晚煮嘢俾你食啦好唔好?」只聽見死黨三人組那邊已經傳來不絕的呼聲。

「Woooo~」 「閃盲啦~~」 「阿顥條死仔仲要有愛心晚餐食添喎~~~好葡萄呀~」 他們三人一句接一句地煽風點火。





我摟緊了他整整十秒。卻彷如過了十分鐘。但即使如此,我亦很想一直摟着他,就這樣,抱一整天,如一隻樹懶抱着一棵大樹。靠在他的心口上,嗅着他校服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好安心。

「喂喂門口果兩個,唔好企喺出面咁辛苦啦,入嚟睇啦!」阿銘的聲音傳入我雙耳。我下意識地望向班房門,看見阿悠和阿霖苦笑地走向我們。

果然是好姊妹,剛才還擱在那裏看戲呢。

「救命吖姊妹,我今次搞唔掂吖。」我毫不猶疑地向她們求救。一被我發現,她們便趕緊幫我解釋。整個班房就充斥着三個女人七嘴八舌的聲音。那群男生不動聲色地隔岸觀火,阿清和阿銘甚至大搖大擺地拿出一包「萬里望」,熟練地剝着殼。阿傑那個混蛋,還不停地傻笑。他望向我們的眼神,離奇地古怪。好像多了一種額外的感情。

時間過了五分鐘,很多同班同學都加入了觀眾的行列,不斷炒熱氣氛。

「好啦好啦,原諒妳啦,下次早啲講啦知唔知?」他終於重新掛起了那個微笑。





「嗯!」我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忽然我面前的阿顥毫無預警地伸出了雙手,把我剛剛的行為對我做了一遍。

「喂你......!」我輕輕搥打他的雙肩,卻毫無掙扎離開的意思。他身體的溫暖就如一股電流,流進我心窩。靠近他的時候,隱約又能聽見他的心跳聲,一下,兩下,三下,急促無比。

「有男朋友真係好~」阿霖以羨慕又妒忌的眼神看着我。

「甜到漏吖~」阿悠和應。

我把紅透的臉埋進他的胸口,務求不讓他人見到我甜入心的樣子。他溫柔地撫摸我的頭髮,更是令我小鹿亂撞,不能冷靜下來。

「好想一直攬住妳唔放手。」他抱着我的時候,在我耳邊溫柔地告訴我。我的大腦不能控制我的聲帶,以撒嬌的語氣「嗯」了一聲。

突然間,掃興的鐘聲響起,他鬆開了雙手,雙眼含春地看着我。一個眼神,勝過千言萬語。

「好啦好啦,雖則你地愛得痴纏,但係都就嚟上堂啦。」阿清看不下去,好心拍了拍阿顥,提醒他的「兄弟」。





「今日我高興,小息請哂你地幾個食嘢又點話。」阿顥跟他的「兄弟」們說,只見他們暗中「Yes」了一聲,「妳要唔要陪我去吖小妹妹~」語畢,他用雙手摸了摸我的面頰。說真的,早晚有一天,我會被他寵出心臟病來。

「梗係要,仲要痴住你係咁講嘢添~」我甜蜜一笑,只見他好像已經被我電暈了。

於是,我們愉快地度過了這一個上課天。不止是我,連他也變得多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