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晨光透過牀邊的窗戶注入房間,溫暖的陽光照亮了這間百餘尺的套房。單人牀擺放在角落,每天在煦暖柔和的陽光的洗禮下醒過來,這是溫梓澄最喜歡的時刻。

蝸居雖小卻井井有條。大門旁邊的房間是唯一有間隔的地方,空間不足,沒法乾濕分開,衛生間及浴室都擠在一起。

然後剩下來的位置就是大廳,放置了一張兩人位餐桌。旁邊的開放式廚房相對寬敞,設備齊全,看得出屋主對料理有點研究。

「叮鈴鈴、叮鈴鈴。」鬧鐘響遍狹窄的空間。溫梓澄慢慢從牀上爬起來。吃過早餐後,從冰箱拿出前幾天準備的朱古力便出門。

夏日炎炎暑氣熏蒸,溫梓澄到達兒童院時已經汗流浹背,純白色的圓領汗衫都幾乎溼透了。





小時候他跟家人住在屯門,那件事之後理所當然入住了屯門的兒童院。

「大溫,最近很忙嗎?有一陣子沒見過你。」


說話的人是兒童院的保安,從他入住的時候已經在這裡工作。由當年的許哥哥變成現在的許叔叔還是同樣的熱情親切。

為了方便區分兩兄弟,溫梓澄是大溫,弟弟溫梓熙是小溫。每次他聽到這個稱謂都感到十分無奈。

溫梓澄說:「許叔叔,很久沒見。上一份兼職太忙了,抽不出時間過來。剛換了份比較輕鬆的工作,碰巧今天放假便來看看大家。」





溫梓澄從紙袋拿出包裝好的朱古力遞給他道:「這個送給你,是我親手做的。」

「大溫真有心,每次過來都請我們吃東西。」

「只是小小心意。許叔叔,不阻你了,我過去找玲姨。」

許叔叔想了一想道:「玲姨好像在花園,你過去看看吧。」

溫梓澄點點頭揮手道別。





玲姨是這間兒童院經驗最豐富的其中一位舍媽,丈夫早逝,兩人膝下無子女,所以她對兒童院的小孩格外關心,當他們是自己親生子女看待。

兒童院宿舍後方有個精緻的小花園,悶熱潮濕天氣在空氣中有夾雜一股青草味道,喚起小時候在這片草地上耍玩的回憶。

溫梓澄放眼望去,看到玲姨被一群小孩圍住在中間,而她手裡是「龜兔賽跑」的故事書。

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玲姨還是很喜歡講這個故事。

他悄悄地走到她後面,手指放到嘴邊,對著已經發現到他的小朋友作出噓的動作。

「故事就是教訓大家不要驕傲自滿⋯⋯」

「而勤力堅持的人最終會得到成功。」溫梓澄說。





玲姨聽到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轉身果然是溫梓澄,便露出驚喜的笑容。

他微笑道:「玲姨,這麼多年你的對白還是一樣呢,我都能背。」

「梓澄哥哥!」剛才圍住玲姨的一群小朋友熱情地抱他。

「梓澄哥哥!你很久沒來跟我們玩了。」

「對不起,是梓澄哥哥的錯。請你們吃朱古力,可以原諒哥哥嗎?」溫梓澄坐在草地上,把朱古力拿出,分給大家。

玲姨說:「你們要跟梓澄哥哥說甚麼呢?」

「多謝哥哥。」小朋友童言童語的聲音,讓溫梓澄心頭一暖。

「你們回去玩吧。記得先洗手才可以吃東西喔。」





話音剛落,小孩們耍玩著跑走了。

「玲姨你也嘗嘗吧,我自己做的。」溫梓澄坐在玲姨旁邊,把其中包得最漂亮的朱古力遞給她。

「自己做的?那真的要嘗嘗看。」玲姨慢慢打開包裝,把一塊小巧的朱古力放進嘴裡,細嚼著。

「味道還不錯。甚麼時候開始做甜品呢?夜晚不用開工?」待口中的朱古力完全溶化後,玲姨開口道。

「現在早上我在一間蛋糕店兼職,老闆很好,知道我對烘焙有興趣,有空都會教教我。」

「夜晚呢?還有揸的士?」

溫梓澄心虛地摸著鼻子小聲說:「有……」





玲姨搖頭嘆息望著他。

他抿嘴卻沒有出聲。

玲姨拉著溫梓澄的手,語重心長道:「從前跟你說,你太小可能不懂。但你現在已經成年了,應該要憧。當年的事,並不是你的錯,何苦要這樣懲罰自己呢。」

溫梓澄捉緊玲姨拉著自己的手,「玲姨,我沒有懲罰自己,揸夜更的士生意挺好的,時間又有彈性。況且中六畢業的我又能找到甚麼賺錢的工作呢,揸車也是一種技能,我真心覺得挺好的。」

「我懂的,我也知道你關心我。放心,我現在好好的,小熙也好好的。」

溫梓澄轉過頭就剛看到玲姨滿佈歲月痕跡的側面,細看下發現她眼角多了幾道皺紋,感覺特別心酸。

回想起與弟弟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還未從失去母親的傷痛緩過來,就要面對新環境的陌生與恐懼。

每當他們感到孤單失落時,玲姨都會悉心安慰和陪伴著他們。所以對兩兄弟來說,玲姨是給予他們無比溫暖及愛護,像母親一樣的存在。





過了很久,他們沒有延續這個話題,溫梓澄與玲姨吃過飯後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