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制世】疫情關係 政府把所有人困在集中營: 正文三 訊息
正文三 訊息
「救......我......」
白色名片之上的文字極為潦草,斜斜歪歪的。顯示著當中的倉惶和無力。名片的右側邊緣有著一道深深的刮痕,像是有人曾緊緊抓住這張名片一樣。
情不自禁地,萊布爾伸出手指來,輕輕地撫摸著那道深刻的刮痕,忽地渾身一震,恍若觸電一般,把手縮了回來,背後一陣不寒而慄,莫名的恐懼瞬間在他的腦海中瀰漫著。
「萬一......這張名片只是精巧的偽造品......黨......一直在看......」
不覺間,萊布爾的背後已是冷汗淋漓,「黨一直在看」這個念頭一起,就像是魔咒一樣籠罩著他,又像是一座重甸甸的大山從他肩膊上壓下!
他甚至不能確認這是不是黨的考驗,在試探他的思想中有沒有異化。
「黨知道。」黨如是說。
彷彿全知的神明一般,黨的耳目遍佈全地,幾乎是無孔不入,就連思想中的異化也能察看得到,何況這有形有質的名片?
然而,在他的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一張蒼白的名片之上,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懼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萬一......」那求救的......是真有其人呢?
但是,這想法才剛浮現,腦海便是一種疼痛,讓他有種心臟缺少了一塊的感覺,讓他胸腔之間一陣煩悶。就好像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失去了一般......
「在潘城不幸福......?」甚至要求救?這念頭一起,萊布爾便是搖了搖頭,要摒棄這種荒謬的想法。
然而,他的目光卻是始終挪開拿到深刻的刮痕,這道刮痕像是狠狠地插進了萊布爾的心臟之中,緊接而來的,卻是一陣來胃部的劇痛!一時之間,那近乎扭曲的疼痛劇烈得讓他幾乎嘔吐出來!
當然,是「幾乎」要嘔吐出來。在黨無處不在的眼睛之下,真要吐出來的話,無疑就是自殺。
強忍著胃部和腦袋中的疼痛,萊布爾勉力的撐起一副笑容,把只吃了幾口的飯盒放回牆壁中的輸送帶上。
鬼使神差的一般,手上的名片卻是被萊布爾留了下來。他知道這東西若是被淨化組發現了,自己的下場必定是死亡,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場。然而他卻還是這樣做了,恐怕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當中的緣由。
萊布爾很怕死亡,但比起死亡,他更怕活著,至少是這一種的活著。
名片當中的字就只有「救我」二字,看上去是一筆而就,匆忙而寫。但萊布爾看著這張名片,心中卻是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名片之上還有別的訊息,或是意義一樣。
名片......
他仔細地琢磨著,眉心已是不自覺地緊緊皺了起來,終於,他心中卻是猛地一震!
這個時代,哪來的紙筆?
科技的發展之下,紙筆這種舊時代的產物而是被淘汰了許多年。萊布爾依稀記得,在很久以前,黨宣布了疫病會在紙筆觸碰之間產生,下令銷毀了潘城中的一切紙筆。
至於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是至少好幾年之前的事情了。
「或許......」萊布爾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或許這張名片的存在本身,已是蘊含著非凡的意義。
單是以紙筆傳訊這點,萊布爾便是有點相信,這張名片,並不是偽造品,而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一想及此,他就連抓著名片的手都是顫抖起來!
不自不覺間,萊布爾的手指就像那不知名的求救者一樣,牢牢地捏著名片的邊緣,心臟激動地跳動,彷彿已是抓緊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但卻是不得要領,腦海之中,始終都是一片混沌。
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萊布爾強行壓下了心中的那股激動,盡量輕柔地放下了手上的名片在枱面上,白色的名片放在純白色的枱面之上,倒像是保護色一樣,在枱面之上倒也毫不起眼。
「要冷靜......要冷靜......」他告訴自己,面上那僵硬的笑容堆得更盛,緩緩地控制著自己那顫抖不已的手,輕輕地握住了滑鼠。雙目有點艱難地從名片之上移到電腦屏幕之上,有條不紊地繼續著他的工作。
然而,此刻的工作也變得全都枯燥乏味,萊布爾從未感到過這種恨不得把自己抽離現在這一刻的感覺,坐在椅上的每一秒,都是讓他如坐針氈,眼前的工作好像也變得毫無意義一樣,一副心思就全都放在了那張名片之上。
然而,這是他的工作,在限時之內,必須完成。這是黨最著重的一點,在新聞報導之中,幾乎是每天都提到完成工作的必要。
「工作賦予我們意義,黨賦予我們工作。」黨如是說。
萊布爾原本也是這麼深信著,在沒有意義的人生會讓病疫乘虛而入。而工作,就是最好的意義。
然而今天,他卻是完全沒有工作的意欲。剩下來的一天,他都是心不在焉,幸好剩下來的工作只是單調地輸入數據,不用太過費神。
或許是晚上,或許已是深夜,萊布爾也不知道,房間裡也沒有任何時鐘,電腦中也沒有任何與時間有關的東西,時間就彷彿不存在於這純白色的房間中。
總而言之,萊布爾終於完成了他一天的工作,剩下來的,就是他個人的空閒時間了。
對黨而言,工作就是一切最重要的基礎,工作賦予了人們意義,也賦予了整個城市、甚至整個國家意義。黨並不禁止外出,只是必須在完成工作之後才能外出活動,並且在天亮之前回到房間之中準備另一天的工作。
猶疑片刻,萊布爾站了起來,在床邊的某處一按,牆壁隨即緩緩打開,顯露出了當中的衣櫥。衣櫥之內,全都是純白色的替換衣物,與他身上穿著的一模一樣。
「異化即病毒。」黨如是說。
衣著打扮上的不同,也會被視作一種異化。因此在很久很久以前,衣著裝扮之類的東西也是統一了,萊布爾還依稀記得,當時黨還整整宣傳了好一會,衣著統一的好處。
不過,這「好一會」,是好幾天,還是好幾個月,他就不得而知了。
時間對於黨而言,好像變得不再重要,過去,未來,全部都是掩埋在迷霧之中,時間彷彿已經失去了本身的意義。而唯一擁有意義的,就只有現在的工作。
換過了純白色的衣物,萊布爾一整衣襟,略一猶豫,便是把桌子上的名片放進了褲袋之中。
只見他站到了房間的大門之前。有點猶豫地摸了摸門把,那將要邁出的腳步卻是僵住了,最終留在了原地。
從新聞報導上可見,外出也會引致異化,因此他便乾脆留在房間之中,一下子便是留了好一段時間。
至於這「好一段時間」到底有多久,或許是幾年,或許是十年,他也不太清楚。
但萊布爾知道,時間的觀念對於黨而言,是存在的,在新聞報導之中也有著日期存在,但對於他來說,卻只是一個模糊得很的概念,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數字。而時間的觀念就好像是黨的專利一般,如萊布爾這樣的平民階級,時間對他而言是不必要的,只需要依照著黨的指示而行,就已經足夠。
依照著黨的指示......
黨的話語是絕對的,黨的指示是完全的。這種想法早就在萊布爾的腦海之中根深蒂固。
再一次的,萊布爾猶疑了,情不自禁地隔著褲子摸了摸褲袋之中的名片。那薄如蟬翼的名片此刻也是變得滾燙,好像燒得火紅的烙鐵一樣滾燙,讓他隱隱作痛。
一時之間,腦袋、胃部和大腿同時地劇痛起來。
「偉大的黨,全能的黨,永在的黨。」黨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