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月中,街道兩旁的蟬鳴都平息了不少,倒是天氣仍舊燥熱,悶得人發慌。

大好晴天下,一群小孩嬉笑著走進學校裡,生機勃勃。

一大一小牽著手,路過一個十字路口,喬喬卻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過去,視線落在對面的巴士站。

「好靚仔啊……」喬喬喃喃自語。

陳凱婷有點哭笑不得,不過才小學四年級的學生,怎麼這麼快就情竇初開?





「邊個啊?」她順著女孩的目光望過去。

只見一個和陳凱婷年紀相若的男生正站在站牌之下,那時剛好背對著她,因此讓人看不清五官。

那男生穿著白色襯衫,外面還搭了一件灰色毛衣,成熟又斯文。

瞧著瞧著,陳凱婷老是感覺那身影有點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似乎是感覺到對面路口的視線,男生緩緩回過頭——





陳凱婷的表情瞬間由好奇,變得錯愕,最後一臉驚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喬喬拉走。

那傢伙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走啦走啦,趕時間!」

「啊?」喬喬臉上充滿不捨,一路小跑的途中不斷回過頭去看她的男神。

兩人落荒而逃般飛奔到下一個街口,喬喬的臉頰漲成蘋果,身下一雙小短腿不禁折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佢唔靚仔咩?」她拉了拉旁邊的手。

陳凱婷像是思索般盯了一會交通燈,過了幾秒才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還好啦……」

喬喬被這答案嚇一大跳,張大雙眼:「啊——?」

「哦,咁佢邊忽好睇?我洗耳恭聽。」

「佢咁高,然後皮膚又白……對眼又大……」喬喬鼓起臉思考,絞盡腦汁,把能想到的形容都說了一遍。

「嗯……」陳凱婷彎下腰,刮了刮女孩的鼻子:「你咁嘅樣去考作文嘅話,肯定凶多吉少。」

「我先唔係咁!!!鍾老師話我今次有進步㗎!」喬喬有點惱羞成怒。

她朝陳凱婷做了個鬼臉,然後徑自捏著拳頭氣呼呼地走了。





後來一前一後走了段時間,她們就站在小學門口旁,身旁是絡繹不絕的年輕臉孔。

「我下晝要返工,所以鍾文傑會過嚟接你。」陳凱婷摸了下女孩的頭頂:「記得唔好自己一個返屋企。」

喬喬站在原地,雙手攥著書包帶子,半晌才開口:「凱婷姐姐,你鍾意點樣嘅男仔㗎?」

陳凱婷懵了一瞬,無奈地看著她:「下次再講,你入去先。」

喬喬快速眨了幾下眼:「唔通,係鍾老師?」

話畢,她也不等對方的答案,連忙拔腿就跑。

報復成功!





陳凱婷沉聲道:「喂——你同我返嚟先!」

她大手往前一伸。

兩秒後,喬喬就被逮回到剛才的位置。

報復失敗。

「你啱啱講咩?」陳凱婷陰沉著臉,冷冷道:「我鍾意鍾文傑?」

喬喬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更正:「我話嘅係佢嗰種男仔……」

「佢算係啲咩!」她眯起眼楮。

喬喬有點疑惑,她很好奇為甚麼陳凱婷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如此激動,不就是開個玩笑嗎?





而且,在她的印象裡,鍾文傑是那種平易近人又通情達理的老師,更不用說他最近親自下廚的飯盒有多好吃了,誰又會不喜歡他?

只是她也不敢出聲,陳凱婷現在太可怕了,誰問誰倒霉。

「喬喬,凡事不要淨係睇表面,人心隔肚皮啊。」陳凱婷搭在女孩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

「我唔明。」喬喬垂下頭,盯著肚子陷入沉思。

「嗯。」陳凱婷摸摸下巴:「就例如,當鍾文傑突然笑住過嚟拍一拍你個頭,你通常會覺得佢係想讚你,但其實佢只係屙完屎冇廁紙先拎你抹手。。」

啊,鍾老師好像確實很喜歡摸我的頭呢……

喬喬發自心底打了個冷顫。





後來陳凱婷還真開始喋喋不休地算起鍾文傑的缺點了,她愈說愈多,愈多愈氣,要是整理一下大概能印出一份密密麻麻的罪名狀。

其實兩人的位置很尷尬,因為她們就站在校門旁邊,附近不少老師風紀都紛紛側目觀察,不說還以為陳凱婷是那種嚴厲又滿腹道理(廢話)的家長。

直至鐘聲響起,陳凱婷才願意消停下來,擺擺手放她一馬。

走了一段路後,喬喬才扭過頭,發現那道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她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之前鍾文傑還說陳凱婷很記仇,她還不信,剛才算是終於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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