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唔到租,唯有同死對頭一齊住: (21)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
兩人凝神相望,陳凱婷瞧著鍾文傑的臉,感覺此刻他的眼眸裡正藏著許多將說未說的內容。
他的沉默引爆了陳凱婷醞釀了一天多的脾氣。
她有點心煩意亂,猛然拔高聲線:「你講啊!」
要是放在以前,鍾文傑這刻肯定毫不留情地反駁過去。可是他猶豫了。
「唔好嘥我時——」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鍾文傑一手死死撐在門上,死死盯著她,強行把這場對話延續下去。
「有病?」陳凱婷愣了愣,隨即雙臂交叉,皺起眉看著鍾文傑,語氣冷淡得很。
他低下頭作最後掙扎,啞口無言。
……要說嗎?
要解釋嗎?
說完之後她又會有甚麼反應呢?
「都去到呢個時候,有咩就直接講啦。」陳凱婷努了努下巴。
「始終,我哋之後都冇機會好似而家咁相處。」
話音剛落,鍾文傑重新抬起頭,一咬牙。
「我淨係想講,我要遲啲先可以搬走。」
話雖如此,可陳凱婷不會讓步。
她挑起眉。
「唔得。」
意料之內的回答。
「你點解唔聽人解釋呢!?」鍾文傑又拍了一下門,氣勢洶洶地衝著陳凱婷說:「你以為我真係好鍾意同你一齊住呀?」
奈何她無動於衷。
「啱呀。」
陳凱婷冷眼看著鍾文傑。
「你唔鍾意我,我都唔鍾意你,咁點解仲要互相折磨?」她異常地冷靜:「鍾文傑,你唔攰咩?反正我同你嘈到幾攰。」
「你數吓啦。呢一個月入面,我哋究竟嘈咗幾多次?只要我哋繼續一齊住落去,只會繼續經歷到我哋啲價值觀之間嘅矛盾,真係冇意思。」
「唔好留喺呢度同我困獸鬥,之後只會更加難過。」
「你走啦。」
她長篇大論講完,鍾文傑從門上緩緩放下手。
他們看著對方,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許久過後,他低下頭,輕不可聞地說:「我已經走投無路。」
「你咩意思?」她當時沒想那麼多,下意識就脫口而出。
鍾文傑偏開視線。
或許是錯覺,陳凱婷感覺他像一根強撐著不倒下的竹竿,沉默又孤獨,就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她心裡像灌了鉛一般,沉甸甸的。
「我已經冇地方可以返去。」他的聲線透著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啊?
陳凱婷聞言一愣。
「我屋企人移民,可以賣嘅都賣晒。」
她的大腦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咁你其他親戚呢?你姑媽冇其他地方俾你住咩?」
其實她心裡也明白,鍾文傑肯定沒那麼快搬出去,只是根本沒預想過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真不合理,鍾文傑父母在她印象中不像會是義無反顧高飛遠走的人。
鍾文傑回過神:「……我唔想煩到佢哋。」
所以就來煩我嗎……
陳凱婷本來還沉浸在有點感傷的情緒裡,結果此話一出,氣氛全無,她不是一般的無語。
等了幾秒鐘,她清清嗓子,說:「我再諗吓先。」
「好。」
鍾文傑的臉色很差,但也沒再堅持下去。他捏了捏眉心,接著揚手讓陳凱婷回去再三斟酌。
房門輕輕扣上,周遭都平靜下來,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陳凱婷看了眼門口,深吸一口氣,心情很複雜。
要讓他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