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與玫瑰》: 20

林太太也頓了一頓，腳步停了下來，撞上眼前的男人。小芙蓉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突然覺得好冷，手指不斷的抽搐。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內心一陣莫名的抽搐，那名叫嫉妒的情緒出現了。他放下手上的杯，走向大門。「你去哪裏啊？」詩曼問。但小芙蓉沒有回答，只是目無表情地繼續走。林太太想要上去拉著他，但她的舞伴又繼續跳起了舞。小芙蓉穿過人群，那些人還沉醉著音樂之中，分不出神來關注小芙蓉。外面還下著雨。小芙蓉抬頭看了一看，便就走進雨中。天色十分暗，還下著雨，只有微弱的街燈。他認不得路，只知道他要離開這個公館。這𥚃其實離林公館並不遠，只是他認不得路，他很少出來走過路。雨下得很大，他覺得愈來愈冷了。可是，這樣的冷正好抵銷了自己內心的冷。也許這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可這個誰又可以保持理智？他站在了路中央，如果要回去他也認不得路。不知道。他這刻甚麼都不知道。大概唯一知道的，是他內心的不安。心外的雨聲，也蓋不過心臟瘋狂的跳動。他聽過一個故事，大概是關於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小和尚告訴老和尚，他心難安。老和尚說，你拿來給我安。小和尚又話，我怎也找不到那個不安的心啊！小芙蓉不明白這個故事的寓意，但他想：如果他見到那位老和尚，大概他會把體內不斷跳動難安的心交給老和尚。他也不知道為甚麼他會想起這個故事。他蹲了下來。他覺得很累很累。遠處傳來一些聲音。他馬上睜開眼睛，他希望會是那一個人。那裏甚麼也沒有。他告訴自己本不應有這個想法。她不會來，也沒有人會來。所有人都會離他而去。像他的親生母親，像劉仙姑，像竹兒，像⋯⋯他的頭很痛，也許是受了風寒。他閉上眼，想要好好休息。只是，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小芙蓉覺得很癢，有東西在他身上動來動去。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床上。自己的衣服都被除去了。一雙玉手拿著白色的毛巾在他身上刷來刷去。他再看了看。原來是林太太。他看來她的頭髮濕了，應該是因為雨。她不時去擦走臉上的淚，眼也哭得紅了起來。「舒窈？」小芙蓉輕輕的說。林太太聽到，又驚又喜，手上的毛巾也掉了下來。但她只是冷冷的看著小芙蓉。小芙蓉知道他準備要罵自己一頓。但他卻不後悔，反而樂得如此。可是，林太太抱住他，「對不起。」她說完，低聲的哭了起來。小芙蓉一時糊塗了，明明是自己做錯事了，怎麼反倒是她說對不起？小芙蓉輕輕的撫摸她的背。待她哭完，她才放開對方。「你怎麼要道歉？」小芙蓉說。林太太望住窗外，說：「你知道的。我們不能在一起。他們如果知道了，便不會再送我禮物，給我錢。那時候，我們活不了的。」小芙蓉說：「那我養你！」林太太搖了搖頭，說：「我只是一個純粹的物質者主義。我從來不相信愛情可以養活人。」她站了起來，繼續說：「詩曼是一個好女孩。」小芙蓉這才知道，林太太找他去宴會的原因，是為了介紹自己給詩曼。「她的父親是在南洋做生意的，也有幾個錢。如果你娶了她，生活也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