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與玫瑰》: 6

小芙蓉不知道該怎麼說。竹兒見他沒有回應，便自個說了起來，「我父母非常窮，而且還要養我和三位弟弟。後來父親因病走了，母親一個養不了三個弟弟，我便提議我來這裡工作，賺一些錢，好讓弟弟們可以上學。」竹兒這些話似是積累了許久的洪水，一下子便噴薄而出。愈說到後面，聲音便愈小。小芙蓉輕輕的摟住她，溫柔地說：「辛苦了。」竹兒轉過身，似是揉了揉眼睛，然後又轉回來，雙眼帶著微紅，吐了吐舌頭，笑著說：「不要說這些傷心的事了。對了，那麼我以後就叫你何大哥好了！我要去忙了，有甚麼不懂也可以來找我！」說完就轉身離開。小芙蓉忽然覺得這矮小的身體，卻背負著十分沉重的包袱。他又想起妓院中的姐姐們，不知他們過得如何？」不過也不待他多想，趙嫲嫲便又走了進來，吩咐工作。

那些工作也不算太辛苦，在這間公館工作，唯一辛苦的事，大概就是任何與林太太有關的事。林太太忽然要小芙蓉每天親自把餐點送去她的房間。每次他都是低著頭進去，免得又出甚麼差錯，又要挨她的罵。

這天，小芙蓉如常把晚飯送了上去。他捧住一個木盤，上面放著一杯紅酒，用高腳的玻璃杯盛著。旁邊是已經切好了的西式牛排。銀刀銀叉跟著規距仔細地排好。小芙蓉推開門，把晚飯放在晚上，便準備離開。「喂。」林太太忽然開腔叫住他。小芙蓉連忙回頭，這是他隔了三個月，第一次看到她的正面。她上了一些妝，畫了一道幼長的眉，臉頰沾了一些胭脂，嘴唇也塗上了紅色的唇膏。她本身就是個美人，不過卻略嫌面色太過蒼白，使她總是冷冰冰的。不過，如今她上了一些妝，添了一些血氣，平和了許多。但卻不知她如此大盛裝，到底有甚麼宴會要赴。「你也在這𥚃工作了幾個月對吧。」她舉高了酒杯，優雅地呷了一小口紅酒。「對。」小芙蓉答道。「過得還好嗎？」她把頭髮撥向耳後。「托少奶奶的福，一切還好。」小芙蓉見她突如其來的問候，心中很是不安。林夫人拿著酒杯站起來，關上了門，走到他跟前，問：「你覺得我今天有甚麼不同？」小芙蓉聞到她身上玫瑰花香水的味道。他確實不知道她有甚麼目的，便只好笑著說：「沒有。」聽到這個回應，林太太眉頭便馬上沉了下來。小芙蓉剛捕捉到這個反應，打趣到說：「也許是多了幾個皺紋？」

林太太坐了下來，一時之間不再言語。「少奶奶？」小芙蓉試探地問。忽然林太太把酒杯摔在地上，酒杯便馬上清脆地碎開，紅酒也流了一地。「你給我滾！」林太太語氣中像帶著利刀，刺向小芙蓉。小芙蓉說了聲是，便打算把地上的玻璃碎拾起再走。只見林太太不讓他有半分喘息的機會，又不顧儀態地叫道：「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