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鬧啊……
 
瑪璉在廣場外牆頂端探頭,看著場內一百幾十號人,心裡如是說道。
 
"哈塔爾,上來上來。" 她把哈塔爾從地面拉上來,兩隻手相碰的瞬間哈塔爾受寵若驚的自動蹦起來,躍到她的身邊。
 
"搞什麼,太死板了吧你。"
"不可以……沾汙聖女。"
"唔……" 瑪璉掛起誘人的微笑 "乖。"
 




聖女是與神明接觸的女性。
她們是神明之下,最為神聖的存在。
 
她輕力撫摸哈塔爾的腦袋 "不過沒關係,反正神明大人貌似也不太在乎像我這種要多少有多少的廉價聖女。"
"請別這樣說,聖女是萬裡挑一的存在,聖女大人是世上絕無僅有可以直接向神明大人祈禱的人類。"
 
鳴恩殿的聖徒裡面,大概只有哈塔爾會謙卑到這個地步、忠誠到這個地步。
就像一隻卑微又愛搖尾乞憐的乖狗狗一樣,不停地奉承主人然後自我洗腦。
 
聖徒都是聖子聖女的候補。




但像這種沒有自我、卑微的人,只能永遠當狗。
 
瑪璉深知這種事。
所以她對哈塔爾非常滿意。
 
"黑千淵啊,好像在他們手上啊。" 瑪璉看著佈滿三級甦醒者的廣場,傷腦筋道 "明明我就單純想跟他聊聊天而已,好煩。"
"市政廳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到時聖女大人想跟黑千淵聊什麼都可以。" 哈塔爾凝視場上數十名三級甦醒者和魔術師 "他們很磨蹭,終究只是烏合之眾,沒有團隊合作、沒有經驗。像黑千淵這種普通人我一秒就能抓住。"
"他算普通人嗎?說不定他們也有什麼難處,比如說……咻咻!" 瑪璉空揮幾拳 "被困在窘境中的黑千淵絕地反殺之類什麼的。"
"黑千淵只是普通人。"
"不算吧,黑千淵可是能活著離開過樹海的人哦。" 瑪璉呵呵幾聲 "能穿過樹海的人都是瘋子哦,哈塔爾。"




 
第一個離開樹海的人,後來成為帝納奧的總統。
第二個離開樹海的人,後來成為寧斯堡堡主。
第三個離開樹海的人……隱居了。
 
照這樣算,第四個就是黑千淵了吧,然後他的過來就跟那第三個人一樣無跡可遁。
 
"不知道從哪來傳出的小道消息……窺命說黑千淵的記憶正在逐漸解封。我們要成為第一個……不對,第二個找到穹頂的人哦,哈塔爾。"
"聖女大人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嗯,不錯。" 瑪璉突然回頭盯著哈塔爾道 "所以我們要先見到黑千淵,你知道嗎?比市政廳還要早。"
"是的,聖女大人。"
"所以說。"
瑪璉纖細的手指滑過哈塔爾的臉龐,聲音溫柔 "你啊,哈塔爾,你會為了我去死嗎?"
"這是我的榮幸。"
 




******************************
 
也許是皮膚稍微回復了一點,痛楚感應器被修復好了。傷口有種被辣椒油擦拭過的灼熱感。
雖然不確定這算不算痛楚,也至少不是好受的感覺。
 
黑千淵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依然躺在鏡的雙膝之上。
鏡是坐不住的孩子,但她還是乖乖的成為黑千淵的抱枕,守在他的身邊,長久以來沒有動彈過。
 
她的身軀相當瘦小,手臂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
那件黑色洋裙就這樣套在她的身上,帶來無法忽視的神秘感。
 
從下而上的視覺讓才剛甦醒的黑千淵恍惚起來,鏡的下眼睫毛真的很誘人。
 
黑千淵喃喃道 "怎麼辦?鏡好帥……"
"你可以愛上我哦!"




"真的可以嗎?"
"要先短訊通知我,要給人家心理準備。"
 
糟糕,手機被那波熔岩燒了。
是說,不僅是手機,連衣服也沒有了。
 
咦?難不成人家現在是裸體?
啊,是不認識的衣服,但至少不是裸體。
 
是一件男裝校服,似乎是鏡從其他人身上扒下來的,為那個倒霉的傢伙默哀半秒……
 
"現在這裡至少有三份一人是三級甦醒者,外面混進來那種,而且全部都在找你,你不是還有個伴生寶具嘛,有作用嗎?"
"不知道……巴極!"
 
一下子,十幾個翠綠色的操作介面圍繞著黑千淵繃出來。




 
"貴安,請問有什麼能幫上主人?" 一把好聲的女性電子音迴盪在耳邊,那是巴極的聲音 "檢測到主人身體表面受傷面積超過70%,肺部、肝臟、脊椎神經等維生器官受到嚴重創傷,請問主人需要緊急治療嗎?"
黑千淵驚喜的咳了幾口血 "有這種服務嗎?"
"並沒有。鑑於主人現在身處異空間之中,醫療機械人無法空投到主人身邊進行治療。"
 
黑千淵再吐了幾口血。
 
鏡呵呵幾聲 "我感覺巴極應該跟我挺合得來啊。"
"檢測到西南方兩公里外存在一號天體塔。主人可以借助天體塔的能源創造醫療機械人。強烈建議主人儘快採取行動。"
 
天……天體塔?
 
——:媽的,我要把那老頭榨汁。
——:就用這玩意釣魚,那傢伙會回來咬餌的。
 




啊……
想起了糟糕的回憶。
 
是說,三年前的我大概是來過聖博德石牌中的異空間。
那時好像在追殺什麼人……
 
黑千淵回想起那塊記憶的碎片。
 
被追殺的那個人,最後下一顆紅色、寶石般的石頭,騙過了正滿世界追他的黑千淵。
那人如果不是別無選擇也不會拋下那顆紅色的石頭,那可不是什麼破爛貨色。
 
黑千淵沒有取走那顆石頭,反而賭那人會冒險回來把東西取走,所以最下了'天體塔'隨時監控那人會否真敢回馬槍取去東西。
 
沒想到那天體塔現在變成能救他命的玩意,算是造化弄人。現在那人真回來的話大概用尾指就能弄死他吧。
 
"謝謝,巴極。" 黑千淵收起了介面 "那個傳送魔術……能再用一次嗎?"
"那可是四級魔術。"
"你可是五級魔術師。"
"生前!"
"你生前可是差點就鑽研到六級魔術的五級魔術師!"
"生前啊是天殺的生前!人家現在只是游魂野鬼!"
"好失望啊,你還有什麼用處?"
"人家至少還可以把你丟到那些三級甦醒者面前。"
"對不起是我太囂張了。"
 
兩公里,對現在的黑千淵來說還有點難度。
他可以無視走路時那種微微刺痛的感覺,但重點是他實在走不動。
他大腿的肌肉都七成熟了……
 
黑千淵看向鏡 "我說……"
"不行!人家真的要生氣囉!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就算是我也吃不消啦!"
"唔……如果真的非要繼續使用魔術會怎樣?"
"不知道。"
鏡食指掂著自己的下巴,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姿勢,她以前也做過,但一如既往,因為她不是可愛的女孩,也不是美少女,而且是飛機場,所以這種動作對她沒有任何加成,看久了甚至還會想揍她。
 
"硬要用的話,感覺……感覺啊,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鏡認真道 "比如說,我會消失什麼的……一個已經失去身體的靈魂再死去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但光是用聽的就已經夠可怕了……
真不敢想像下去。
 
鏡接著道 "我想,會什麼都沒有吧。"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就是什麼都沒有。就像從來不存在過一般。"
"這也太可怕了吧。"
"超爆可怕。"
"那麼我會很可憐吧。" 黑千淵把話說到一半,沙啞的公雞聲已經變回原來的聲線,聲帶似乎已經回復原狀 "沒有你的話,我會很不爽。"
"有多不爽?"
"我想,我想啊我想……"
 
砰!一聲。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黑千淵的腦子中間炸開。
填滿心靈的,是一股極致的空虛。
 
他還是第一次,感到這異常的冰冷。
是一種彷彿靈魂被掏空的虛無感。
 
黑千淵睜大雙眼,發現自己身處暗啞銀色的床上。
手臂伸到身邊的被子上,發現那種空無一人。
 
失落感隨之而來,那裡明明本應躺著一個女孩。
 
'啊……'
'死了的話?可以到另一個世界見面嗎?'
 
視線朦朧了一瞬間,黑千淵發現自己還是身處在這個石碑內的異空間中。
 
這時鏡在用力拍他血淋淋的肩膀 "沒有我的話你會什麼?給我說呀!讓我開心開心!"
 
黑千淵盯著她看,感覺這個游魂野鬼跟自己記憶中某道身影重疊。
二者就只有那麼一丁點的分別,除此之外都很相似。
 
"我大概會很不習慣吧。" 黑千淵大喊 "超不習慣的。"
"每天都總會有個人陪我起床,陪我吃飯,陪我上學,甩也甩不掉。"
"每天早上的第一眼是你,睡著前的最後一眼也是你。"
"突然有那麼一天,你不見了。"
"然後我就會很不爽。"
"我想我大概會因為太不爽而發瘋吧。"
 
砰!
又是一聲。
 
啊是了……
我已經好像已經發過一次瘋了。
 
又突然好像想起什麼的黑千淵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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