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下午三點,Markham太太都在等她的兒子Willie放學,他們會一起走路回家,如果她被問到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會說,「父母應當照看他們的孩子。」
當他們離開校園後,Markham夫人不可避免地問道,「今天過得怎麼樣?」

Willie就會開始說話,然後停止,因為他永遠不能確定到底他的母親是否在聽。她似乎全神貫注於自己的想法,自從他的父親六個月前拋棄他們後她就一直這樣,沒有人知道父親去了哪裡,而Willie有一種感覺-他的母親也隨著父親迷失了,這讓他感到孤獨。

 一個星期一的下午,當他們走近他們住的公寓時,Markham夫人突然拉了他一把,「不要看那邊」她說。「哪邊?」「那個人那邊。」

Willie偷偷看了他一眼。是一個男人,一個Willie以前從未見過的男人,他正坐在路邊附近的一個紅色塑料牛奶箱上。他那亂蓬蓬的、有條紋的灰色頭髮像破布簾一樣垂在他臟兮兮的臉上。他的鞋子都被撕裂了。粗糙的手就放在膝蓋上。其中一隻手的掌心向上,似乎沒有人要理會他。Willie確信他從未見過如此孤獨的人。他就好像是些從人行道上吐出來的口香糖。

「他怎麼了?」Willie壓低聲音問他媽媽。Markham太太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說:「他生病了。」她拉著Willie轉身。「別盯著看。這很沒禮貌。」「生了怎樣的病?」Markham夫人在尋找答案的同時時開始加快步伐。 「他不開心。」她說。





「他在做什麼?」「拜託,Willie,你很清楚。他在乞討。」「你認為有任何人給過他任何東西嗎?」「我不知道。現在,過來吧,不要看。」「那你為什麼不給他些東西?」「我們沒有多餘的東西。」

 回到家後,Markham夫人從冰箱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紙板箱。它裡面有一個磅蛋糕。她用拇指作為量度,小心地切了一塊半英寸(~2.54cm)的蛋糕,放在一個乾淨的盤子後遞給Willie。盤子放在一個塑料墊上,上面裝飾著玫瑰和鑽石般的露珠。她也給了他一杯牛奶和一張折疊好的餐巾紙。她慢慢地移動。
Willie說:「我可以吃一塊更大的蛋糕嗎?」Markham夫人拿起蛋糕盒,在營養信息面板上用修剪過的粉紅色指甲劃過。 「半英寸的一塊是一份,一份包含以下健康要求。你想听他們說話嗎?」「不。」
「它在盒子上,所以你可以相信它所說的。科學家研究人,然後寫下這些東西。如果你足夠聰明你也可以成為一名科學家。像這樣。」Markham夫人敲了敲盒子。 「很高薪。」

Willie吃了他的蛋糕喝了牛奶。完成後他小心翼翼地擦掉臉上的麵包屑和牛奶漬。他的母親喜歡他整潔。
他的母親說:「現在開始做你的功課。小心點。你在六年級。這一點很重要。」





Willie收起放在空椅子上的書。他在廚房門口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他的母親。她悲傷地盯著蛋糕盒,但他不認為她在看著。她的不快讓他想起了街上的那個男人。

「你覺得他有怎麼樣的不快?」他突然問道。「誰?」「那個人。」Markham夫人一臉疑惑。「乞討的人。街上的那個。」「噢,那可以是任何東西。」他的母親含糊地說。 「一個人可以因為很多原因不快樂。」她轉身盯著窗外,就好像那裡可能有答案。

「不快樂是一種可以治癒的病嗎?」「我希望你不要問這樣的問題。」「為什麼?」片刻後,她說,「沒有答案的問題不應該問。」「我可以外出嗎?」「功課先。」Willie轉身又走了。

「金錢。」Markham夫人突然說。「金錢可以治愈很多不快樂。這就是那個人乞討的原因。一位推銷員曾經對我說,‘也許你買不到幸福,但你可以租到很多。’你應該記住這一點。」

「我們有多少錢?」「還不夠。」「這就是你不開心的原因嗎?」「Willie,做你的功課。」Willie開始問另一個問題,但確定他不會得到答案。他離開了廚房。





公寓有三個房間。牆壁被漆成薄荷綠色。Willie沿著走廊走到在大樓的前面他的房間。爬上窗台靠在玻璃上,他可以看到下面五層樓的人行道。那個男人還在。

當他去告訴母親他已經完成了學校作業時,已經快五點了。他在昏暗的臥室裡發現她正在睡覺。自從她開始在便利店上夜班—現在已經兩週—她開始在下午晚些時候小睡。

Willie在門檻上站了一會兒,希望他的母親能醒過來。她沒有,他走到前廳,再次低頭看著街道。乞討的人沒有動過。Willie回到他母親的房間。「我要出去了。」他輕聲宣布。

Willie等了很長一段時間希望他的母親醒來。當她沒有時,他確保他的鑰匙在他的口袋裡。然後他離開了公寓。

他站在大樓門外一直盯著那個男人。他似乎還沒有動。Willie想知道怎麼會有人在十月寒冷的空氣中長時間不動。保持靜止是這個人的病痛的一部分嗎?

在Willie注視的二十分鐘內,路過的人都沒有看向乞丐的方向。Willie想知道他們是否看到了那個人。當然,沒有人把錢放在他張開的手中。

一位女士牽著一條狗經過。狗朝著坐在板條箱上的那個人的方向走近。它的尾巴搖晃著。那位女士把狗拉走了。 「過來!」她命令道。

 那條狗—夾在他兩腿之間的尾巴—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那位女士的身邊。即便如此,那條狗還是扭過頭來看著乞丐。Willie咧嘴一笑。當他的母親告訴他不要盯著看時,這隻狗完全做了Willie所做的事情。





Willie在口袋深處找到了一枚五分硬幣。它又熱又滑。他想知道你能用一個五分錢租到多少幸福。
Willie捏著手指間的硬幣,慢慢地走向那個男人。當他走到男人面前時他停了下來,突然緊張起來。那人似乎在看地面,眼睛沒有動。他聞起來很臭。

「這裡。」Willie伸向前,把硬幣丟進男人張開的右手裡。「上帝保佑你。」男人用手指交叉在硬幣上聲音嘶啞地說。他的眼睛,就像汽車上的遠光燈一樣,在Willie身上閃過,然後又垂下。

Willie等了一會兒,然後回到他的房間。他從窗戶往下看街道。他以為他看到了男人手中的硬幣,但不確定。

晚飯後,Markham夫人準備去上班,然後給Willie一個晚安吻,就像她每晚所做的那樣,她說,「如果你遇到些常規問題,請給樓下的Murphy夫人打電話。她的電話號碼是多少?」「274-8676。」Willie說。

「特別嚴重的問題,給奶奶打電話。」「369-6754。」「超級特殊的問題,你可以打電話給我。」「962-6743。」「緊急情況,警察。」「911。」「把你早上的衣服擺好。」「我會。」「不要讓任何人進門。」「我不會。」「九點以後不要看電視。」「我知道。」「但你可以讀書讀到很晚。」「你會遲到的。」Willie提醒她。「我要走了。」Markham太太說。

她走後,Willie在走廊里站了許久。空蕩蕩的公寓感覺就像一個深埋在地下的洞穴。那天在學校裡,Willie的老師給全班講了一種生活在洞穴裡的魚。這些魚看不見。它們沒有眼睛。老師說過,是因為它們住在黑暗的洞穴裡習慣了,才讓他們這樣。

Willie舉起手問道,「如果它們想離開洞穴,它們可以嗎?」「應該。」「那他們的眼睛會回來嗎?」「好問題。」她說,但沒有給出答案。





睡前,Willie又看了看窗外。路燈投下的光池裡,Willie看到了那個男人。

週二早上,Willie上學時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但當他和母親一起放學回家時,他又回到了那裡。「請不要看著他。」他的母親有些急切地低聲說。

吃零食時,Willie說:「我為什麼不應該看?」「你在說什麼?」「那個人。街上。乞討。」「我告訴過你了。他生病了。最好表現得好像你從未見過他一樣。當人們這樣時,他們不希望被人注視。」「為什麼不?」Markham夫人沉思了一會兒。「人們以不快樂為恥。」

Willie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母親。 「你確定他不高興?」「你不必去問他們是否不開心。他們一直在告訴你。」「如何?」「他們看起來的樣子。」「那是疾病的一部分嗎?」「噢,Willie,我不知道。他們就是這樣。」

Willie想著媽媽剛剛給他的那塊半英寸長的蛋糕。一年前,他的父母似乎非常高興。對於Willie來說,這個世界似乎很簡單,充滿了光明。然後他的父親失去了工作。他試圖得到另一份工作但不能。他長時間坐在黑暗的房間裡。有時他會喝酒。他的父母開始爭論不休。然後有一天,父親離開了他們,兩個星期以來他的母親一直在黑暗中。並且哭了。

Willie看著他的母親。 「你不開心。」他說。「你害羞嗎?」Markham夫人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我希望你不要問這個。」「為什麼?」「這讓我很痛苦。」「可是你害臊嗎?」Willie堅持。他覺得自己知道這一點很緊迫。好讓他能做點什麼。

她只是搖頭。Willie說,「你認為爸爸會回來嗎?」她猶豫了一下,說,「是的,我想是的。」Willie想知道這是否是她真正的想法。「你覺得爸爸不開心嗎?」Willie問道。「你從哪裡得到這樣的問題?」「他們在我的腦海裡。」「腦子裡有很多東西並不需要注意。」





「那些住在洞穴裡的魚沒有眼睛。」「你在說什麼?」「我的老師說這是因為黑暗。魚忘記了應該怎麼去看。所以他們失去了眼睛。」「我不認為她是這麼說的。」「她的確是。」「Willie,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母親上班後,Willie低頭凝視著街道。那個人在那裡。Willie想下樓,但他知道當他媽媽晚上工作時,他不應該離開大樓。他決定第二天和那個人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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