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秋笑了,低沉悅耳,穿透水聲,竄進李希然的耳裡:「哈哈哈,現在很少年輕人認識他了,一起唱吧!」

李希然有點害羞,一開始唱得很小聲,幾乎全被沈博秋的歌聲蓋過:「一追再追,只想追趕生命裡一分一秒,原來多麼可笑,你是真正目標。」

他們唱得一點不齊,甚至不在調調上,但是兩把聲音一高一低,一磁性一清脆,混合在一起,就是有種莫名的和諧。

到了後來,李希然放開了膽子,聲音越來越大,笑容也越來越大。

兩人笑著放聲高歌,好像開演唱會一樣,淋浴間就是他們的舞台。





「一追再追,追蹤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原來早不缺少。」

這時,突然插進來第三把聲音,有人加入了他們的合唱:「有了你,即使平凡卻最重要!」

沈博秋放聲大笑,鼓起了掌:「哈哈哈,唱得好啊兄弟!」

李希然也笑了起來:「哈哈哈!牛逼!」

那個人大笑了幾聲,欣然接受了他們的讚賞:「謝謝兄弟們!」





洗完這個歡樂的澡之後,兩人走在走廊上,李希然在前,沈博秋在後。

走到房門外,李希然正打算開門的時候,沈博秋突然從後面靠近,低頭聞了聞他的脖子。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後脖子上,李希然身體一顫,聲音也跟著顫:「怎麼了?」

沈博秋的鼻尖擦過滑嫩的肌膚,沉醉的吸了幾口,啞聲問:「你好香喔,用的是什麼沐浴露?」

李希然緊張得舌頭打結,快連話也不會說了,臉頰染上緋紅:「這個,加了香水的,檀香味。」





沈博秋直起了身子,輕笑道:「不愧是小少爺,用的東西都特別花里胡哨。」

李希然鼓氣勇氣扭轉身子,有樣學樣的傾向前,聞了聞他的脖子:「你用的是薄荷味兒的吧。」

這下換沈博秋緊張得喉結滑動,稍微低頭就看到李希然小巧的鼻尖在自己身前湊來湊去,下腹一緊,沉聲笑道:「嗯,我這些粗人,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那種。」

李希然把人撩著了,見好就收,把身子扭回去,推門走進房間。

沈博秋的目光不禁被李希然吸引,看他彎腰收拾東西,衣服撩起露出一截白滑的小蠻腰,還有那被短褲包裹的挺翹屁股,慾火躁動,慾望抬頭。

李希然裝作在收拾東西,其實一直用眼角瞟著沈博秋,悄悄欣賞著他的火辣身材,背心下若隱若現的腹肌,手臂上隆起的肌肉,修長結實的大腿,只覺得有一團火在下腹燃燒,下身發硬。

兩人偷偷戀慕著對方,悄悄渴望著對方,就連空氣也染上曖昧的情慾。

之後的一個月,李希然還是躲在宿舍裏,無事不出房門。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時間能撫平傷疤,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不再如最初那麼刻骨銘心。

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再加上他有沈博秋的支持和鼓勵,血淋淋的傷口終於止血,結疤,沒那麼痛了。

慢慢的,他集中的時間長了,飯吃多了,發噩夢的次數少了,出去的時候也沒那麼驚惶失措。

沈博秋察覺到他的狀態好轉了不少,欣慰得不得了。

下一步,就是要幫助他恢復正常生活,引導他踏出房間。

沈博秋試探的提出:「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上課吧。」

李希然瞬間變成了一隻受驚的兔子,眼睛瞪得老大:「什麼?我不去!」





沈博秋低聲反問:「難道你打算永遠躲在房間裡不出來嗎?」

李希然:「......」

李希然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但他就是害怕,害怕再次面對人群,面對指責,面對嘲笑。

沈博秋雙手抱胸,表情無奈:「教授發現了是我幫你點名,他說要是你再不出席的話,你就再也不用出現了,這學期直接不給過,下學期要重修。」

李希然繼續瞪著他,眼神受傷,彷彿遭到背叛一樣。

沈博秋被他這麼看著,一顆心快要軟成水,差點就想放棄了,幸好他殘餘的一絲理智及時制止了他。

不行,這是克服困難的必經之路,要想真正痊癒,就必須直面傷痛。

他只能硬下心腸,極力遊說道:「每天都有這麼多事發生,每天都有新鮮的八卦出場,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他們一早就忘了這事了。」





李希然咬著下唇,表情有一絲動搖。

沈博秋深深的看著他,誠懇的道:「有我陪著你呢,你怕什麼,誰夠膽說你我就罵他。」

就是這一眼神,這一句話,李希然淪陷了,答應了。

李希然全副裝甲,戴上帽子和口罩,穿得嚴嚴實實,踏上了久違的上課之路。

在去的路上,他一直低頭看著地面,走在最不起眼的邊邊,渾身控制不住的緊繃。

沈博秋走在他前方幾步,採取保護的姿態,盡量擋住旁人探究的視線。

這條路顯得特別漫長,兩人終於抵達教室,李希然緊跟在沈博秋身後,不動聲色的溜進後排坐下。





有幾個人回頭看他,但大部分同學正和旁邊的人聊得興起,或者低頭翻著書本,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過大的迴響。

李希然懸著的心放下了不少,看來沈博秋說的是對的,每天都有新鮮的八卦出爐,他的事情已經從大部份人的記憶裏淡忘。

教室裡的嬉笑嘈雜驟然停止,這種感覺過於熟悉,李希然緊張的抬頭一看,所有人都在看著前面,是教授來了。

教授向同學簡單的打過招呼之後,就開始點名,李希然心裡升起強烈的不祥預感,坐立難安。

教授環視整個教室,甚至不需要去看學生名單,毫無懸念的就叫出了李希然的名字。

教授蹙起眉頭,眼神掃過面前一張張臉孔,聲音嘹亮:「同學們,很抱歉,耽誤你們幾分鐘的時間,我想問李希然在嗎?這位同學一直缺席,甚至讓其他同學代為點名,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這樣的情況非常不理想。」

底下響起了私語和嘲笑,有些膽子大的同學甚至和教授說:「他不會來上課的了!他沒這個面子!」

教授一聽,擔心的問:「這位李希然同學是出了什麼事嗎,還是有什麼難處?」

知情的同學交換著促狹的眼神和微妙的笑容,就是沒人回答教授的問題。

這時,後排一個同學發現了李希然的存在,連忙指著他大喊:「教授!李希然在這裡呢!」

「唰」的一聲,同學們紛紛扭頭看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掩著嘴偷笑議論,目光譏誚冷冽。

教授的表情有幾分意外,然後很快沉下臉來,語氣嚴厲的道:「李希然同學,你終於出現了,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一直沒有來上課?」

李希然一下子成為了全班的焦點,再次被惡意的潮水淹沒,渾身的血液迅速冷卻凝固,大腦一片空白。

他佝僂著背,把頭垂得很低很低,不敢抬起來,不敢看向任何人。

全身的肌肉好像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僵在原位,喉嚨哽著,發不出任何音節。

教授看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內,氣得臉色漲紅,帶著怒意的聲音洪亮,像一道驚雷在教室炸開:「李希然同學,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給我站起來!」

李希然嚇得猛地彈了起來,喉嚨洩出幾聲嗚咽,眼珠子慌張亂轉,像一隻被困的小獸一樣驚惶無措。

他退後了一步,然後再一步,最後不管不顧的跑出了課室,急於逃離那個噩夢般的地方。

教授嚇了一跳,不斷喊著李希然的名字,其他同學也愣住了,面面相覷。

沈博秋連忙抓起書包,跟了出去,追在李希然後面,跟著他回到了宿舍。

李希然甩上了宿舍的門,把自己扔在床上,崩潰痛哭。

沈博秋一打開門就看見李希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疼得要命。

沈博秋跟著躺了上去,伸出手臂一帶,把人抱進懷裡,手掌撫過他的頭,他的脖頸,他的後背,愧疚得不行:「對不起,我不應該逼你的,是我沒保護好你。」

李希然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熱淚湮濕衣料,穿透皮肉,滲進沈博秋心裡,火燒一般灼痛。

李希然搖了搖頭,聲音破碎:「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沈博秋一直抱著他,安撫的掃他的背,任由他往自己的心裡灌滿淚水。

沈博秋溫柔卻堅定的道:「慢慢來吧,等你感覺好點了再出去,我會陪著你的。」

李希然睜著紅腫的眼,失神的看著虛空的一點,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很輕很輕的點了點頭。

之後的一個星期,李希然還是留在房間裡,非必要不踏出一步。

他的狀況難得好轉,卻因為這次經歷,再次跌落谷底,情緒低落,精神萎靡。

由於他長期缺席課堂,有兩個科目直接不合格,下學期需要重修。

他集中不了精神學習,考試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導致成績一落千丈,比大一的時候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