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大半天,李希然終於累得睡著了,但他睡得並不安穩,表情痛苦,扭來扭去,踢被子,冒冷汗,還突然慘叫了一聲「別碰我!我不要!」,活生生把沈博秋給嚇醒了。

沈博秋睜眼下床,擔心的察看李希然的情況,幫他蓋好被子,擦走冷汗。

他摸了摸李希然的額頭,確認小兔子沒發熱發冷,正想抽回手的時候,手突然被攥住了。

沈博秋心裏一驚,以為李希然醒了,但是定睛一看,床上的人還閉著眼呢。

他稍加力度,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他竟然抽不動。





李希然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的手不放,握得很緊,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難得李希然睡著了,沈博秋不想把人給叫醒,別無辦法,只能任由對方抓住他的手。

他的長腿一跨,側躺在李希然床上,身體堪堪掛在邊緣,一個不小心就會滾下床去。

兩人睡在一張床上,的確是有點擠,幸好李希然身材瘦削,不怎麼佔位置,沈博秋只能盡量壓縮著自己的身形,避免壓到對方。

夜裡漆黑,微弱的月光灑進房間,照在李希然的側臉,純白透亮,莫名的神聖。





沈博秋看著眼前的睡顏,不自覺的放輕了呼吸,看不夠似的不捨閉眼,怎麼會有人這麼完美可愛呢?

他就這樣看了大半夜,直到濃烈的睡意侵襲,才不得不合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李希然率先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帥臉,瞬間懵了,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沈博秋的臉還在眼前,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好像抓住些什麼,濕濕的暖暖的,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握的竟然是沈博秋的手? !





難怪沈博秋要這麼可憐的睡在床沿,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原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了他的手,還死活不讓人走。

沈博秋的手很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掌心溫暖,讓他這麼牽著,李希然覺得很安心。

李希然靜靜的看著沈博秋,眼裡流露苦苦壓抑的戀慕,掃過那勾人心魄的眼角,棱角分明的嘴唇,剛正鋒利的下頷,放肆的看,如癡如醉。

要是每天醒來都能看到這張臉,那多好。

無聲的苦笑,晚上做夢就算了,白日就別做夢了。

他鬆開了沈博秋的手,悄悄的起身下床,幫沈博秋蓋好了被子。

他小心的邁開了一步,屁股傳來一陣痛楚,低聲抽了幾口氣。





就是這幾聲低喘,讓沈博秋蹙起了眉,然後眼皮抖動,猛地睜開了眼。

他低頭看著多啦A夢的被子,愣住了,清醒了幾秒才想起自己睡在了李希然床上。

他扭頭一看,看到李希然掂著腳尖鬼鬼祟祟的挪向門口,低喝一聲:「你別亂走,你要去幹嘛?」

李希然的身形一頓,回頭道:「我沒事,我要去刷牙洗臉。」

沈博秋連忙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下床:「我陪你去,你等我。」

李希然連連擺手:「不用了......」

沈博秋態度強硬,不容置疑的道:「不行,以後你凡踏出這個房間,我也得跟著。」

一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沈博秋仍覺膽戰心驚,後怕不已,他不能再讓李希然出事,他不能再讓李希然受到任何傷害。





李希然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啞口無言。

沈博秋鼓著腮幫子道:「怎麼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李希然心內一暖,嘆道:「謝謝......」

沈博秋拿起了自己的洗漱用具,走到門邊:「謝什麼謝,快走吧。」

兩人拿著自己的傢伙,一起去洗漱。

李希然捧著一堆瓶瓶罐罐,放滿了水池,看得沈博秋呆了。

沈博秋瞠目結舌:「那些全都是用來擦臉的嗎?」





李希然拿起瓶子,逐一給他介紹:「嗯,這是保濕,精華液,乳液,和防曬。」

沈博秋傻眼了,喃喃道:「這麼多......難怪你的皮膚這麼白嫩了......」

李希然笑了,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水池:「你呢?你都不塗的嗎?」

沈博秋用清水洗了把臉,然後用毛巾一擦,這就完事了:「不塗,我只洗臉。」

李希然微微一驚,感嘆道:「那你的皮膚也挺好的。」

沈博秋笑著拍了拍臉:「當然了,我可是天生麗質。」

李希然忍不住笑了:「某人又自戀了。」

沈博秋湊了過來,好奇的問:「哎,你那些,能藉我塗塗嗎?」





李希然大手一揮:「嗯,你隨便吧。」

沈博秋隨便拿了一罐保濕,挖了一些塗在臉上,淡淡花香纏繞鼻尖:「哎,你還別說,這個還挺香的。」

李希然笑了,雙眼彎彎:「你喜歡嗎?喜歡就拿去吧,我房間裡還有。」

沈博秋看了看罐子,深藍色的包裝,上面寫著一堆法文,給人高大上的感覺:「這怎麼好意思,這個看上去就挺高級的。」

李希然誠懇的道:「沒事,就當是答謝你當我的保鏢了。」

他這麼說,沈博秋再無拒絕的理由,笑道:「那我就收下了,謝謝。」

兩人洗漱完之後,沈博秋要去上課了。

沈博秋語重心長,再三叮囑:「我一上完課立馬趕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盡量別出門。」

李希然點頭應下:「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沈博秋還是不放心,加了一句:「嗯,有什麼事立刻給我打電話。」

李希然笑了,揶揄道:「嗯,真婆媽。」

沈博秋過來揪他的耳朵:「你還說,我這是為了誰。」

李希然笑著躲開,鬧成一團,沒好氣的說:「行了,快去吧,要不就遲到了。」

沈博秋別無他法,依依不捨的去上課了。

他的人雖然坐在課室裏,但是他的心卻一直繫在某隻小兔子身上。

他完全專注不了聽課,腦子裡不斷回放著昨天發生的事,情緒在擔憂和憤怒之間反覆切換,為李希然的安危而擔心著急,為沒有抓到施襲者而懊喪挫敗,為世上竟然有這般壞人而憤恨不平。

他早上塗了李希然的保濕膏,整天下來,鼻尖若有似無的泛起那股花香,讓他的思緒徹底淪陷。

一想起小兔子的臉蛋就是這麼香噴噴,一想起昨晚一起睡的時候的滋味,渾身就好像被烈火灼燒一樣,莫名激動,情難自已。

另一邊廂,李希然在房間內同樣心不在焉。

一想起那漆黑的廁所,那火熱的身軀,那疼痛的侵入,他就害怕得臉無血色,渾身發抖。

昨天沈博秋在的時候,他不想讓對方擔心,一直繃著表情,藏著情緒,強忍著恐懼和痛苦。

現在屋內沒人,只剩下他,他才敢放肆的軟弱,盡情的崩潰,放聲痛哭,撕心裂肺。

其實他很感謝沈博秋無聲的陪伴,體貼的關懷,沒有直接逼問他,而是給他空間自己消化,溫柔但堅定的守護著他。

畢竟他怎麼軟弱也好,始終是個正宗的爺們,被人插個屁股而已,難道還要哭過死去活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人盡皆知嗎。

他只能把這事嚥下去,默默消化,獨自哀傷,自舔傷口。

沈博秋在下課的瞬間,立刻衝出課室,飛奔回宿舍,把門甩開,看到李希然相安無事,才鬆一口氣。

沈博秋喘著氣問:「我走的時候,沒發生什麼事吧?」

李希然眨了眨眼,乖巧的回答:「沒,我沒出去。」

沈博秋跑得一身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扭頭問他:「那就行,去洗澡嗎?」

李希然歪頭問:「啊?」

沈博秋頓了頓,發現自己問得有點突兀,連忙說:「你不想現在洗嗎?一會洗也行。」

李希然遲疑了一瞬,起身拿毛巾衣服:「沒事,現在洗吧。」

沈博秋點了點頭:「那行,你收拾收拾。」

兩人拿著自己的東西,一起去洗澡,當然不在一個淋浴間了,而是挑了隔壁的兩間。

嘩啦啦的水聲在旁邊響起,李希然再次踏入淋浴間,心臟快要跳出喉嚨,恐懼滲進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即使淋著熱水,仍覺渾身冰冷。

他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好像有人捏住他的喉嚨一樣,呼吸漸漸困難。

這時,旁邊突然傳來歌聲,是沈博秋在哼歌。

沈博秋一邊搓著身體,一邊低聲吟唱:「這一生也在進取,這分鐘卻掛念誰,我會說是唯獨你不可失去,好風光似幻似虛,誰明人生樂趣,我會說為情為愛仍然是對。」

有點走音,實在稱不上好聽,但就是這把低緩的聲音,帶著莫名的安撫的魔力,讓扼住李希然喉嚨的那隻手驟然鬆開。

新鮮的空氣灌入鼻喉,李希然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發現自己可以呼吸了。

李希然提高了聲音問:「你在唱張國榮的《追》嗎?」

隔間的歌聲一頓,沈博秋有點意外,喊回去:「嗯,你也知道這歌嗎?」

李希然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了,哥哥這麼傳奇的人物,當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