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雪蓮池許下的約定: 初識
日本的季節感比香港強烈,通紅的楓葉與金黃的銀杏覆蓋道路,明淨的空氣與乾爽的味道相融,雖與雪的名字不相襯,卻是她最喜愛的季節,可惜潮濕的香港難以讓她享受真正的秋意濃濃。
代官山是一處被澀谷、中目黑、惠比壽圍繞的時髦之地,既有時尚潮流之風,也有古老遺跡之雅,乃文青聖地。剛好撞上這美好天氣與季節來到代官山,平日人流也不多,在大街上無所事事地走著也會讓人心情變好。
雪從車站出來,左望右望尋找著熟悉的身影,於車站對出站著一個高挑的男生,烏黑蓬鬆的捲髮、時尚的打扮和產生不斷的魅力,雖然性格崩壞,腹黑又冷漠,但雪還是承認蓮俊俏的外貌。雪正想走過去,兩個陌生女生走近蓮,原本想要站在一邊看熱鬧,可是沒兩秒,那兩個女生就青著臉急步離去。
「真不愧是黑澤先生。」
蓮的視線從手機離開,瞪著雪:「我討厭搭訕行為。」
「黑澤先生有聽過川劇嗎?」
「沒有。那是甚麼?」
「川劇是中國傳統戲劇,它最大的特點是演員會以變臉技術演繹角色的情緒。」
「為甚麼現在說這個?」
「變臉雖然神奇,黑澤先生卻能使別人的臉變色,各種意義上都很厲害呢。」
面對這樣牙尖嘴利的女生,蓮對於自己的魯莽行事後悔莫及,「自從上次之後,你句句話都帶刺。」
「黑澤先生沒聽過嗎?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話先說明,港女可不好惹。」
「…唉。上次是我失禮了,說了不該說的話,請雪小姐饒恕我吧。」
雪盯著蓮那副尷尬模樣,「我也不想搞得工作氣氛尷尬,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我們出發往小林先生那兒吧。」
蓮把頭抬起來,支支吾吾地說:「去優也先生那裏之前…在這附近逛逛吧。」
雪沉默了會,嘆道:「好吧。反正肯定是月見先生為了讓黑澤先生向我賠罪而提出的主意。」看蓮沒有回應,決定要再說一句:「然後小林先生肯定有責備你幾句,所以你不得不接受這個建議。」
「我有那麼聽從優也先生的話嗎?」
「黑澤先生跟月見先生是親近,但黑澤先生對小林先生是尊敬。」
蓮些許驚訝雪的洞察力,平日只有工作時段會說上話,但也不會多於兩句,私事就更不用說,沒想到她看得這樣仔細。
「我跟宏斗是遠親,小時候經常處在一起,所以比較親近。而優也先生與月見家是世交,我們經常見面,他從小學習處理小林家的事務,小小年紀便很成熟穩重,我確實很尊敬他。」
「今天黑澤先生意外地話多呢。」
「你管我。走吧。」
他們來到蔦屋書店,裝潢簡約舒適,書藉應有盡有,還提供許多座席空間讓客人慢慢細味品書。雪非常熱愛閱讀,由古典文學至科幻小說都是她至愛,日本文學小說也不在話下。一場來到,她肯定要在這裏留連忘返好一陣子。蓮也有想看的書,二人分道揚鑣,約在兩點在三號館的咖啡店集合。
雪從一號館開始出發,每區都有林林總總、使她眼目發光之珍寶,被她帶到某個角落探究。沿路走到二號和三號區,每經一區,購物清單便隨之增加。特別是無人不愛的交具區,雖然已沒有寫手脹和日記的習慣,但還是免不了要看看,入手一兩本筆記本。又走到那條長達五十五米的雜誌廊,附送精美贈品的雜誌實在叫人拿不開眼晴,有好幾本都想要帶回家,但實在沒有餘力再拿多本了,只好待下次再來。正當可惜化之,手臂突然被猛然扯住,害手上的書本掉在地上,正打算開罵時,卻被對方先聲奪人:「你去哪了!」
「黑澤先生?」
「你知不知道已經快三點了!周圍找也找不著你,也沒有你的聯絡方式,還以為發生甚麼事了,還是迷路了。」蓮氣乎乎的喘著氣,神情透露絲毫焦急。
雪看了看手錶,驚訝時間流逝之快,但更驚訝眼前的蓮,他的反應和表情真的很新鮮。「真的快三點了。非常抱歉!我忘了看時間了…」
「唉,那你逛完了沒有?」
「嗯。逛完了,我馬上結帳!」他們又去逛了雜貨店,以防萬一還是交換了聯絡方式避免雪再次蒸發消失。代官山是個好去處,可惜這次時間不夠多,否則雪真想把這裏反轉仔細遊一遍。
他們來到優也的公寓,是一所新建的高級公寓,貴氣的大堂,高質裝潢連升降機也不放過,寬敞明亮的走廊,連開門的優也亦散發著高級感。
「歡迎,請進。」優也貼心準備了拖鞋,幫雪掛起了外套。黃竹屏風設計的走廊既氣派又清雅,溫柔的燈光從石子上透出來,映射於竹枝上,好似有陽光從中滲出來,將簡潔的玄關增添了生氣。雪正欣賞這設計時,宏斗和麻美突然跳出來大喊:「歡迎你!小雪!」隨之而來的炮聲與彩帶將她從竹林中帶回現實。
「謝謝。」
「哇,小雪大收獲呢!應該累了餓了吧?快來坐下吃東西。」麻美拖著雪經過客廳走到飯廳,桌上已擺滿各式各樣美食。
「小雪都買了些甚麼?」宏斗問。
「買了好幾本書和些許文具。」
「小雪都能看懂嗎?」
「大部份都能,間中也有些字眼需要查字典。」
「很厲害呢,日語很複雜,就算是日本人也會經常出錯。」
「真的嗎?」
「真的,別看我和優也都一臉優秀,高中時可被語文科害慘了!」
「你別拖我家優也下水呢!小雪是甚麼時候學日語的?」
「大學的副修剛好有日語,讀完一個學期後就自修,之後就參加了日語能力考試。」
「小雪跟蓮一樣是資優生呢!蓮一出生就第一名了!」宏斗忍著笑接著說:「他是一月一號十一點十一分出生,每次考試都拿第一的一號男!」
麻美笑說:「真的,蓮就該改名叫一郎。」
「噗。」雪不禁笑出來。
「你管我。」蓮默默吃著壽司。
「小雪在大學主修甚麼?」優也問道。
「市場營銷管理。」
「那為甚麼來月見呢?日語這麼流利,相信去大型公司應徵也不會有問題。」
優也的問題讓雪一下子接不上話,頭腦轉了轉便說:「畢竟是旅行工作,在高壓的地方工作就不可能享受旅行的部份了。」
「也是呢!日本的職場文化確實很要命,我在之前的公司也被性別歧視,明明我比那些自說自話的中年大叔還能幹活!」
「蓮的工作還順利嗎?」
「嗯。還算不錯。」
「上次也提過,黑澤先生除了在月見兼職,還有其他工作嗎?」
「蓮是室內設計師喔。」優也說,「我們家的裝潢就是蓮設計的。月見也是蓮的手筆。」
「真的嗎?我還以為黑澤先生是畫家之類呢。」
「為甚麼這樣覺得?」蓮問。
「因為黑澤先生身上總是有顏料的味道。」
蓮悄悄看著這位不但眼睛細膩,而且鼻還很靈的女生,從前若聽到女生聞到他身上有甚麼味道都會感覺非常噁心難耐,今天反倒覺得她很有趣,刷新了他的看法,且不禁想要知道她究竟可以發掘別人的內心到甚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