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時,我在床上醒來。

可能是體質問題,每次我喝酒的第二天都會特別早醒。我昨晚意識也是真的清醒,因為我根本不需要特意回憶,喝酒後發生的事已自動浮現在腦海,包括我說過的蠢話。甚麼「溝我」、「sp」、「報復」……我通通記得一清二楚。

我無比痛恨自己的大腦,寧願自己斷了片。我昨晚的言行看起來根本就像是借醉勾引張展臨。明明分了手還問人是不是想泡自己,太厚臉皮了——雖然他也未必會當一回事。

臭雞!我忍不住暗罵自己一句。

但說實話,我昨晚的醉話也是我的真心話。合租期間我能感覺到張展臨對我的關心。但我又忍不住擔憂這會不會只是偽裝,可能他其實很討厭我,只是想報復。





畢竟這麼大方邀請甩了自己的前度合租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當然,我也不是真的奢望他是為了泡我而跟我合租,昨晚我只是衝口而出罷了。始終我連分手的原因都那麼幼稚,我不認為我有甚麼好讓他留戀的。

不管了,是時候起床去刷牙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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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梳洗過後,時間仍十分充裕。於是我悠閒地到廚房煮了粥吃,又沖了一杯蜂蜜水。

待我吃過早餐後,另一房間的鬧鐘終於響起,幾秒後又重新安靜下來。不久後,張展臨睡眼惺忪地從房間走出來。看見他,我不自控地想起昨晚說過的奇怪話。





我真係好柒……我內心十分痛苦,但面上還是要維持平淡的表情。

「早晨呀。」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呼。他打了個呵欠,跟我對視了幾秒。

注意到他探究的神情,我覺得不能再被動下去了,要先發制人。

「哎呀,我真係太耐冇飲酒喇,琴晚一飲就飲咁多,好似真係斷咗片!乜都唔記得晒。」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連苦惱的語氣都拿捏得剛剛好。

為了加強說服力,我還皺着眉揉自己的太陽穴,「唉仲有啲頭痛添,下次都係唔飲咁多喇。」





說完,我緊張地偷看張展臨的反應。

他欣賞完我的精湛演技後,看了我兩秒。不誇張,這短短的兩秒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兩秒。感覺像是犯罪後等待審判般。我的心真的快要跳出來了。

結果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係咩?」就去廁所了。應該是安全了吧?

在他面前,我實在尷尬得無地自容。我決定還是不要跟他一起出門了。他梳洗得很快,我未必趕得及比他早出門,所以我打算拖到他走了才出門。

於是,未等他從廁所出來,我就衝進了房間換衣服和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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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好一切後,我把耳朵貼着房門,聽外面的動靜。

我等到脖子都快酸了,終於聽到鑰匙聲,接着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他走了。





我連忙打開房門走出來,眼角餘光卻瞧見玄關的人影。只見換好衣服的張展臨仍站在那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唔係出咗門口喇咩?」我驚恐。

「係呀,本身我門都開咗架喇,但諗住等埋你,咪閂返門囉。」他虛偽地笑,「又會咁啱我一閂門你就出嚟都有嘅?」

我心虛,到底是甚麼讓他識破了?!

「宋子慰,你啲戲真係好屎。我本來都唔肯定你仲記唔記得琴晚嘅嘢,多得你啲演技自爆咋。」他嘲笑道。

我懊悔不已。本來昨晚已夠糗了,現在又當了一回小丑。我快要尷尬到退租了。

「行啦。」他自顧自地開門。





我忿忿地往門口走去。

幸好等電梯時,張展臨也沒有提起昨晚的事,算是保留住我的面子。我不禁鬆一口氣,可能他其實也不太在意?

可能是我太小人之心了,他對我的關心是出於那六年的陪伴,真心把我當家人。

但不知為何,我心中卻有點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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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聲,電梯到了。看來我們真的比平常早了很多,電梯內空無一人。

我們走了進去,繼續保持沉默。

這過分安靜的氣氛令我感到窒息。我希望張展臨能打破沉默,隨便說些甚麼都好。這樣我就能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自己情緒低落的原因了。但他不知怎的,也沒有說話。





我只好抬頭數着電梯上方跳躍的紅色數字。

這時,張展臨突然開口。

「其實我唔係想同你做sp,亦冇諗過要報復。」

「......我都知,其實我純粹飲醉酒亂講嘢咋,你唔好介意。」我臉上一熱,光是聽到他口中說出那兩個詞語,我就窘得腳趾蜷縮。

他還不如不說話呢。

又是叮的一聲,電梯到地下了。

我連忙搶先走了出去,不想再在這狹小的空間多作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