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甜] 《未曾存在的理由：發生喺半套店嘅沉船故事》: 第十二章

小步打開雙腳，距離約與肩並行。手腕垂下，虛握球桿尾部兩寸位置。上身側轉向下彎身，眼望紅波位置。手肘拉起，向前推動桌球桿打動白波中心以上位置。白波撞擊紅波，紅波滾向前入袋，白波向住厚邊位置繼續滾動，碰撞兩箍後停喺黑波面前，準備另一次發球。

我盤算住理所當然嘅結果，桌球之所以有趣，因為佢由物理學、戰術、眼界、微細嘅肌肉協調而成，缺一不可。透過適當訓練，我哋可以預測到撞球嘅結果。如果打出嚟結果不似預期，你會先質疑自己嘅姿式、發力、角度係唔係出錯。調整後，再次練習，直至打到想要嘅結果。

我哋之所以會質疑自己發球姿勢，基於我哋相信物理學。

物理學可謂支撐住我哋而家嘅生活，大型嘅建築物，細小嘅螺絲，無一唔係透過物理學嘅貢獻發展得越嚟越精細。物理學家係點樣確保一條公式嘅正確？透過假設自然現象互相之間嘅關係，觀察入面變數各自嘅變化，然後提出定律，宣稱「某某與某某之間有某某關係。」

呢度有個問題產生，「我哋點樣可以證明第一百零一次嘅結果同我哋預測嘅一樣？」



如上所述，物理學家嘅工作係總括實驗觀察到嘅結果。所以物理學並唔係證明世界上有種無形支撐宇宙運行嘅力量叫「物理」。物理學只係歸納論證，透過一百次實驗得到嘅結果，試圖加大信心，預測第一百零一次都會有同一樣嘅結果。

所以物理學並唔能夠作出證明。

假若世界發生嘅事件係有模式可遵從，例如二百億年後，所有星體都會變成順時針運行。人類觀察當中短短幾萬年嘅時間，就宣稱星體係逆時針運行的話，就大錯特錯。

我哋只係習慣事情會咁樣發生，習慣彭健身出現時OK仔都會喺到。但咁樣並唔係理性，咁樣只係一種相信，相信事情會好似我哋預測嘅咁。

既然把握唔到世界運行嘅法則，人類就訴諸有無形嘅規律存在—「因果」。



呢度討論嘅並唔係佛家嗰種因果報應，而係物理事件同物理事件發生之間嘅連繫。先假設「因果」並唔係語言遊戲，或者用嚟總括我哋習慣見到物理事件嘅字眼，而係實實在在支撐住整個宇宙運作嘅規律。咁就會出現另一個問題：「『因果』係點樣無形咁干預物理事件？」假如真係有「因果」支配住世界嘅運行，咁我哋應該能夠觀察或者計算到「因果」，仲可以同「因果」打個招呼。

一直以嚟，我哋根本觀察唔到「因果」嘅存在，亦唔能夠證明「因果」嘅存在。我哋觀察到嘅只有白波接觸到紅波後，紅波向前滾動。我哋並無見到「因果」，亦無見到「物理」，我哋只有見到兩個事件連續咁樣發生。就算嗰啲事情嘅發展係幾咁理所當然，就係無需要形而上再假設有仼何規律掌控住世界。就好似無需要假設神存在，因為世界唔需要神作為理論基礎都可以繼續運行。

除咗「因果」，人類仲創造咗「命運」同「緣份」，試圖解釋我哋之所以遇到愛情，係因為有額外嘅推動力。聲稱「命運」同「緣份」呢啲字眼係實體，而且具有影響力。

確實喺雲雲嘅人海之中，你遇上佢。而且你哋好投契，有共同嘅喜好，共同嘅價值觀。機率之低，實在好易有錯覺認為需要假設有額外嘅力量去驅使情人之間會走埋一齊。但唔通我哋又可以觀察到「命運」同「緣份」？定我哋一直只係自己呃自己，希望可以把握到某啲世界嘅關鍵。

事情之所以發生，係因為事情發生。



人類一直好理性，但係到咗呢啲位又希望冷冰冰嘅世界以外仲可以有其他嘅理由。原來到頭嚟，一切都唔係我哋諗嘅咁。

Divya同男朋友嘅分離雖然看似係「命運」嘅安排。兩個悲劇嘅主角今生無「緣份」喺埋一齊。但佢哋只係遇上一個事實，無需要再後一步假設人生面對荒謬時先係價值顯露嘅時候。我哋只需要接受眼前見到嘅事實就可以啦。

雖然見到Divya嘅情況，我好想呢一切之間所發生嘅事都係有意義，希望Divya嘅愛情係有價值。但係我接受唔到看似理性嘅諗法再次出嚟，試圖帶領思想去一個被自己建構出嚟嘅幻想空間，然後俾自己困擾住。

我好想相信，但我哋只係被沖昏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