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2 - 白之翼: 第十二章 － 程式
第十二章 － 程式
嘉林的右手平放在我右邊臉旁的枕頭之上，微微地隆起，掌心下面似乎真的有著什麼東西。耳內的女聲沒有再度講話，我極慢地移動右手，輕輕地將枕頭向下壓，使嘉林的掌心與枕頭間露出一點空隙。嘉林跟我面對面地睡著，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張開了眼睛，嚇了我一大跳，然後，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直冒冷汗，因為在一剎那間，已經足夠令我看到了她掌心下藏著的那塊洗腦晶片。
嘉林還是目無表情地望著我，她的手慢慢地移開，順帶連那晶片一起拿走，這動作如魔術師將硬幣藏在手中拿走的把戲般自然，要不是有人告密，我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
「睡不著？」她問？
「對…… 我想上洗手間……」我說，然後急急起床，準備離開房間。
「這裡也有洗手間呀！」
「哎，我不慣在人家房間裡去洗手間…… 不用理我，你睡吧……」我沒理會嘉林的回應，急步衝出房間，我連半秒也不想再待在那裡，因為實在太過可怕了，她竟然是故意接近我的！但為了這個而大費周章維修總部，值得嗎？不！這個工程是一早便計劃好的，因為小米的記憶內早就有著工程的限期，她肯定是順便為我洗腦。我在走廊走著，不停地自問自答，直至走到由里的房間前面為止。
由里被我在半夜中吵醒，怨氣大到差點能夠形成一道能夠目測的氣場。我什麼都沒說，直衝入她的房間之內，在一個角落坐了下來，全身抖震。由里見到我的情形，反而怒氣全消。
我在她想開口發問前先說：「你介意我今晚留下來嗎？」
她望一望自己溫暖的被窩，然後回答：「沒…… 所謂啦，但…… 床鋪是不會讓給你的！」
我站起來，慢慢走到由里面前，然後抱緊了她，本來還擔心她會馬上將我摔在地上，還好她除了驚訝之外沒有任何反應。也許因為安全感，也許因為害怕，也許因為她是這裡唯一還有感情的人，我太需要一個同伴了，我抱得她好緊，感覺到她的心跳極快，臉龐又紅又熱。
「一一，發生了什麼事？」印象中這應該是由里首次在沒有加上任何修飾詞語的情況下叫出我的名字。
如果現在告訴由里有關我跟嘉林同床的事，無疑是個自殺式的行為，所以我只是回答：「請不要問…… 可以嗎？我只想在個感到安全的地方睡覺……」
由里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可以…… 但…… 床鋪還是不會讓給你的。」她再重複了一次，但聲音變得極小。
我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整晚都輾轉反側，一直想著有關洗腦的事情。由里一直沒有被洗腦也無人干涉，但偏偏卻派專人來對我使出美人計，這很明顯有點不尋常，而且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幫我，又為什麼要幫我？這通通都是解不開的謎團。我開始覺得白翼這組織十分可怕，好像有好多不同的人每分每秒都監視著我一樣，但無奈地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見步行步。
第二天一早，我問由里到底怎樣才可以控制總部的電腦發出獨立廣播。
由里想了想，然後說：「這難度很高！要知道白翼最新的電腦保安系統非常厲害，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破解，為了測試這保安系統，白翼成員曾經偷偷將加裝這系統的電腦裝扮成恐怖份子的軍事機密然後固意讓美國政府的特工發現，結果連全世界最厲害的國家也解不開。」
「那麼你解得開嗎？」我問。
「嘩！當然不行啦！你當我是神嗎？」
「哦，做﹣不﹣到……」我知道只要善用激將法，由里就一定會將事情辦到。
「哼！你這個凡人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問這些來做什麼？」
「這個…… 昨晚有人曾經偷偷用電腦廣播提醒我要小心那兩姐妹，我想知道那會是誰。」我小心翼翼地說。
由里的雙眼好像突然冒出星光一樣說：「什麼？我第一眼就知道那兩個孖寶兄弟不是好人！我的第六感果然沒錯！」
「還不是因為人家長得比你高和漂亮……」
「你說什麼！？」
「沒…… 沒有什麼……」
＊＊＊
之後，我和由里再次外出，今天我們只是在郊區附近隨便找人來做練習。將不同的憤怒程度都嘗試一次，但全部通通失敗，失敗得最慘烈的一次是我試圖平熄一對情侶爭吵，我將男女雙方各自的立場交換，希望他們會理解對方生氣的原因，誰知女方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男友那麼希望發生婚前性行為，結果害得她將求婚戒指掉入湖中，我無奈地幫忙找了一個下午。
由里整天都沒有理我死活，在我努力練習時她只是坐在一旁繼續閱讀有關量子力學的電子書。她可以將最沉悶的論文當作成最有趣的漫畫來看，我覺得這一點比她控制情緒的能力更不可思議。
一天過後，由里對於我再度完全失敗並不感到驚訝，相反地似乎覺得很理所當然一樣，跟昨天有著天壤之別。我忍不住問：「我連半點進步也沒有你不生氣嗎？」
她一路望著電腦，很和諧地說：「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也許控制情緒不是你的強項吧，你明白使用的方法就可以了。」
「對…… 呀…… 嗯…… 」一時間我回應不了，由里竟然體諒我！我還一直以為她的DNA裡天生就欠缺了體諒別人的基因，我猜想這跟昨夜的那一抱和發現那兩個孖寶兄弟是壞人有著密切關係，但對於沒有被怒罵，我反而很犯賤地覺得不慣。
我們回到總部，再次在餐廳裡遇到嘉林。但與其說是遇到，倒不如說她一直在等待著我們。
由里在我耳邊低聲地說：「小心點！」然後就獨自回到房間洗澡。
嘉林走了過來，對於昨晚的事，我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跟她閒聊。
「我先回去洗澡，你一會自己過來吧。」嘉林說。
「呀…… 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了……」
「沒有呀，你不想過來嗎？」
「不…… 因為我這兩晚都睡得不好，我想還是睡自己的房間比較好。」我尷尬地回答。
嘉林面色一沉，然後嘆一口氣說：「那好吧！是你自己選的。」，就轉身離開。
對於她的回答我感到十分心寒，獨自在餐廳裡坐了好久，但心情還未回復過來。我回到自己房間，剛打開房門由里就從後面傳來話聲，嚇得我差點大叫出來。
「你為聖誕節裝飾房間嗎？」她說。（我的房間早已被灰塵弄至好像下雪一樣）
「求求你不要再嚇我好嗎…… 會嚇死人的！」
「世界上被人嚇死的案例機率是二億萬份之一，跟你在這裡被雷電擊中差不多。」她說。
「找我幹嗎啊？」我沒好氣地說。
「我發現了一點東西！」
我們回到由里的房間，她拿出電腦，打開了一個軟件，畫面上顯示了一堆不同顏色的曲線，看起來像海浪一樣。
「我從總部電腦找到了這個！」她興奮地說！
「你那麼快便破解了世上最安全的電腦系統！？」我故意說得激動一點來讚美她的努力。
「沒有，我只是剛剛嘗試破解便發現了它，因為這個東西根本沒有被鎖住。」她說。
難得我開口讚美了她。「那麼這代表什麼？」我問。
「這是個使用了原人古代運算法的圖表，很複習。還好我之前因為興趣而學了一點……」
「有人會因為興趣而去學這些東西的嗎？」
她嚴厲地盯了我一眼，又繼續說：「這是兩個以不同單位所組成的循環的數據，短的那個循環周期是二千一百一十一個小時，即是大概八十八天一次，另一個的循環周期是卻是一百五十六年零七個月。兩個循環看起來毫無關係，只是，在這裡有一個接觸點。」她指著兩條線的交叉點。
「那接觸點代表了什麼？」我問。
「不知道，只知道距離現在還有二萬三千個小時左右！」
「從今天起開始計，二萬三千個小時即是…… 」我嘗試心算。
由里馬上便回答道：「二零零四年十二月！」
「又是二零零四年年尾！你知道這是什麼日子嗎？」
「完全沒有印象…… 為什麼這樣問？」
「我只知道這個日子十分重要！我從小米的殘餘記憶中想到了它…… 」我無力地坐到由里的床上。
我倆沉默地思索了好一段時間，但還是沒有結果。時候不早，我準備回自己房間，由里突然把我留下。
「你的房間那麼大塵還怎麼睡？」
「沒法，睡在餐廳裡吧。」
「其實你可以睡在這裡…… 的地板。」由里顯得十分尷尬地說。
其實睡在餐廳旁邊的梳化應該比由里房間的地板舒服，但我不想拒絕她的好意，畢竟兩個人一起也比較安全。「嗯…… 謝謝。」
儘管我們開始睡在同一個房間，但每次由里要上廁所或者洗澡都必先把我趕出門外，我不覺得煩厭之外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很真實。
之後的幾個星期，我和由里基本上都是不停地進行情緒控制的訓練外加群體生物的活動控制技巧。由於我在情緒控制方面的進度仍然停滯不前，由里很快就回復了她與生俱來的臭脾氣。她決定每天上午繼續訓練，下午我就獨自對著那個平板電腦，這樣的生活要一直維持著直至所有基本素材都讀完為止。五十種外語我一早已經學完了，簡直無法相信我的腦袋竟然可以不知不覺間將它們完全消化，其他的課程包括天文、地理、機械操作和基本急救等等都毫無難度，唯一的問題只是時間和耐性而已。
在這段日子裡面，我很少見到嘉林，因為每天從下午起我就躲在房間裡面花十個小時去閱讀，這種生活差點就將我迫瘋。我覺得自己的脾氣甚至可以蓋過由里，有一次我就跟她爭論到底洗澡時應該首先洗頭還是洗身，這種無聊至極的話題也可以吵至差點互相撕殺的地步。雖然我跟由里經常口角，但無疑地我們我感情日漸加深。雖然她還會警告我不準偷看，但現在已經不介意在跟我處於同一個房間時走進那個隔著半透明磨沙玻璃的浴室洗澡了。
我曾經無視她的死亡恐嚇偷偷隔著玻璃欣賞她的洗澡情形，她那年輕少女身體的曲線恰到好處，我覺得如果由里個性溫柔一點，絕對會將我迷倒。
有一天，我破紀錄地連續閱讀了十三個小時之後，軟弱無力躺在地上說：「到底有沒有白翼的成員試過活活地悶死？」
「吸收不同的知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呀！」由里說。
「我不覺得用這個高速填鴨學習法會多有趣，我之前可是個設計師啊！由里，我求求你放過我！我寧願隱身裸跑馬拉松！」
由里拿過我的電腦，望了兩望說：「嗯，進度不錯，好啦，我們開始準備正統的外出實習啦！」
在我聽到「正統的外出實習」七個字時，簡直覺得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佛光，大發慈悲。
＊＊＊
第二天，我們又去到那間光化學鏡的房間，由里開始講解一些重點。
「我們唯一的工作就是拯救生命，但意外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發生，我們必須在意外發生前或者發生的當時到達現場，要做到這樣，就必須要有預知意外發生的方法。」
「預知意外發生的方法？不會是時光機什麼吧？」在原人的科技面前，我覺得怎樣科幻的東西也可能出現。
「不是！這是個更科學的方法，可以讓每個人都變成預言大師。」她指著我的腦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