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了樓,只見班主任何老師正好來了。開了教室門,眾人紛紛湧進去。何楚湘命人拉起百葉窗簾,開了窗子通風透氣,又把筆備放進講臺抽屜裏,道:“來了的人就自己預習,莫再出去耍了。”提包又出去了。
教室內除了一排排桌椅板凳外,前方牆上是一塊黑板,下麵一張講臺,牆上各貼了張課程表和關於高三和初三兩個年級近期將開展集體晚自習的教務通知,兩邊角落各立著臺美的飲水機和格力空調。天花板上六盞節能飛利浦日光燈和六臺美的吊扇。後方牆上正中一塊黑板報,報頭粘了幾個花邊大字,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旁側則張貼了幾張上學期遺留下來的學生獎狀“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等類。報下左側角有一個小小書櫥,右側是衛生工具櫥。
又黑板報外側貼滿了保證書,只見一張寫著“保證書   我保證在這個月9月份的考試中,進入年級前100名。如果達不到,在後面的一個星期裏,服從班主任的安排。保證人:鄧可”。
另一個是王峰的,寫著是“保證書   尊敬的老師:您好!由於本人近期考試成績直線下滑,承蒙老師關愛,遏制本人下滑勢頭,本人特在此保證:九月份月考班級名次必在二十名以內。若保證失效,本人甘願在門口罰站三天。保證人:王峰”。
又一個寫著“檢討書   由於昨天上午上數學課時注意力不集中,導致晚上周考時,選擇題最後一道選擇錯了。五個小時前才講的題目,五個小時後就不會做了,因此數學老師很生氣,班主任也很生氣,所以讓我作反思。反思後我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因此,我特向數學老師、班主任、初三(138)班表示歉意。因為我的上課不專心,讓數學老師生氣,更因此拖了班集體的後腿,是我的錯。通過這次考試更充分暴露了我的問題,聽堂效率越來越低。這個月的月考即將到來,我不能讓這樣的錯誤再繼續滋生下去,更不能讓它滋生到以後的升學考試中去,到時候恐怕再後悔就晚了,所以以後聽堂注意力一定更加集中了,不再開小差了。劉世華2003、9、8”。
只見班裏大多數人都開始趕英語作業,臨窗的梁娟也在寫著,一下翻書找答案,一下又翻一本《英漢高階牛津詞典》,並不時看看同桌羅鐘的。忽窗口邊閃出一位女生,道:“梁娟,快把作業給我,我們馬上就要交了。”她是142班的,和138班是同一個數學老師,每天佈置的作業相同。梁娟這才想起來,道:“你等一下,馬上個啰。”打開書包,拿本子就抄。那女生埋怨道:“這哪還來得及?我們課代表都講了,再不交她就要到鄧老師那交作業去了!”梁娟頭也不抬,道:“就一下子。”只聽後邊曾琪卿嘀咕道:“抄抄,就只會抄!看抄多了考試能打得幾分呢?先我問了還講作完了的,原來又在哄我!”梁娟不敢作聲,臉有點紅,只是埋頭抄著。
一時只幾分鐘就抄完了,還了本子後,那女生急急去了。梁娟把作業交到第一排王丹萍那去。王丹萍收了她本子,堆在課桌右上角,碼齊了。仍肘頂著桌子,手支著下巴,愁眉不展的。這回背《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一段,她就不怎麼有心思,組裏就只她與梁娟沒背了,笑道:“梁娟啊,你跳橡皮筋怎這很啰?我們好幾個人都跳不過你。”梁娟笑道:“哪里,只是我們那邊人多些罷了。”
有139班的紀雪跑進來問王丹萍借墨水,王丹萍道:“沒的了,剛才都擠給我同桌蔣志軍了。你怎不找袁麗萍借?”紀雪道:“袁麗萍她的是藍墨水。”王丹萍道:“那你等一下,我幫你借。”就向梁娟借了瓶英雄碳素黑墨水來,拿了紀雪的永久鋼筆,上了給她。紀雪就回去了。王丹萍對梁娟笑道:“謝謝你了。”梁娟笑道:“這有怎謝的。”回後面去。
王丹萍一回頭,見語文組長許晴正和葉良慧剪紙玩呢。猶豫三四,拿了課本跑下去道:“組長,算了啰,莫背了啰。”一手拿著語文書,一手拉了許晴的胳膊搖了幾搖:“別個都快急死了!”旁邊葉良慧也停下剪子,笑意盈盈看著。後面梁娟聽見了,也忙上來求許晴,道:“是啊,組長,天氣這麼熱,我越著急越背不出,都急的快暈倒了。先還吃了兩瓶霍香正氣水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許晴道:“早上你們來了那麼早,都不抓緊時間趕緊背書,先還在那跳橡皮筋的,這下子急什麼呢?”兩人就不作聲了。
許晴後排的王峰聽見了,抬頭道:“不行!這我們都背過的,要這樣子搞得,那我們不都白背掉了?這不行!”王丹萍氣道:“你這人怎這那個!”對許晴道:“組長,你莫聽他的,他這人舀屎長大的,腦子有毛病!”許晴心裏本已動搖,昨日就已是最後一天,等下語文課劉老師就要問了,本還想讓她們抓緊剩下的時間來背,結果她們還怕背不出,要來求她。這會聽了王峰的話,道:“偏不背了!莫要我來講了王峰耶,哪像你背的結結巴巴的,老師講最多錯五個字,你錯了二十多個,還好意思講的!”王峰就服了,笑道:“那我下次背不出,你也饒我一次。”仍低了頭作業。王丹萍好好謝許晴,稱是好組長,許晴不聽這話,揮揮手道:“好啰好啰,你走啰!”自做己事。




一會王丹萍拿了包生薑過來,手撚了半塊染了紅曲的薑,放在嘴裏輕輕撕咬著薑絲,嚼得滿嘴津液,紅曲都沾染到了她的臉上,辣的汗出。她臉蛋紅樸樸的,“絲絲”地吐著舌頭散著熱氣,一手作扇子在唇邊扇著,一手伸著把整包薑都遞給了許晴,說:“太辣了,受不了了。給,都給你,我不吃了。”許晴一笑接了過去,倒不怕辣,嚼了一塊。又遞給葉良慧,葉良慧不要。
梁娟也謝過許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又笑對同桌羅鐘道:“你看,我們組長極好。”拍拍胸脯松了口氣:“阿彌陀佛,這下總算不用背了!”
只見羅瑋到教室後面角落裏拿了一個掃帚,叫道:“梁娟,莫寫了,快走了,掃地去了。別個該去的都去了,等下就要上課了。”提著掃帚領先出門去了。她是勞動委員,到了時間就要去公共區檢查衛生。梁娟忙收了作業,去教室後面也拿了個掃帚,出門追著羅瑋去了。
葉良慧是校籃球啦啦隊的,因下午有比賽,此時正對著鏡子在化妝。臉上抹了些粉,唇上塗了唇膏,畫了眉,描了眼影,夾過的眼睫毛向上彎彎繞繞,十分的好看。又讓許晴給她幫忙。見段秀美、範韋琳兩人經過,忙拉住笑問:“看看,化的好不好看?”兩人還未及說話,不料旁邊黃為友也正路過,拍著手就怪叫起來:“哇噻,畫的跟個猴子屁股似的!”叫起了幾人的外號:“樹葉子、樹葉子、芹菜、芹菜、飯桶、飯桶、斷尾樓、斷尾樓。”惹得幾人爭相上前打他。他笑著往後一跳,看見後面吳昌衡正為了一道題與曾琪卿吵得面紅耳赤的,忙奪步閃了過去,拿兩人當擋箭牌,躲躲閃閃的。兩人被撞的差點摔倒,曾琪卿惱了,指著他道:“逛了一上午了,還逛不夠?叫你擦黑板你不擦,這會馬上就要上課了,你還不去!”黃為友一步跳了出去:“昨兒我值日,今兒已不輪到我了,有人沒人莫叫我!”又拉著吳昌衡的衣袖道:“兄弟,幫我擋一下,她們欺負我。”吳昌衡把袖子一甩,冷哼了一聲,十分的不屑:“跟女的有什麼好拉拉扯扯的。”往那邊去了。曾琪卿回頭對範韋琳道:“數學作業你收了不?他們好多人都交到我這來了,我幫你收了在那裏,你等下到我桌子上去拿好了。”範韋琳是數學課代表,忙答應了。
一時直到打鈴了,八點整時,班裏才漸漸安靜下來。不一會就有學生會的人來檢查,拿著本子到各班裏統計人數。任文卉因是副班長,見那人在門口探頭向內看著,便主動迎了上去,指著第二小組的空位道:“這組人搞衛生去了。”那女孩拿手指頭點著人頭:“那還差了兩個。”任文卉“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一會女孩又到隔壁班門前去了,後面一個男生跟著。
班裏曾琪卿已端坐在講臺上,手裏捧了英語書默讀著。見下麵不時傳來竊竊私語,不由眉頭一皺,抬頭掃了一眼,拿黑板刷敲敲桌子,喊:“馮海鷗,上課了還鬧!你就不能安安份份坐幾分鐘等老師來?就這一下子,你不搗亂動彈一下就過不去?”馮海鷗不高興道:“我又沒幹什麼,這麼多人你都不講,就講我一個,他們那麼大聲你都聽不見?”曾琪卿站起來道:“馮海鷗耶,莫要我來講你了,你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哪天不吵吵嚷嚷的?就你話多!都沒人管得了你。我也不跟你多講的,只等何老師來了,告訴了何老師,看你有什麼講的跟她講去!”馮海鷗就低了頭不應了。
只見許孝緒遲到了,從後門悄悄溜了進來。因班主任不在,曾琪卿做個人情,也沒登記,只問:“你怎這晚才來,你遲到在外頭給別個捉到了沒?”許孝緒垂頭沮喪道:“捉到了,他們在校門口已經登記了。”曾琪卿道:“那沒辦法了,等何老師問起來,我就只有講了。”許孝緒急道:“你先莫講啰,等她問起來你再講啰,她要不問就算了。哎,先不該睡個懶覺睡過頭了,要早點起來就好了。”曾琪卿問:“你娘伢怎不喊你,你沒調鬧鐘好吧?”許孝緒道:“今日我娘還沒起來,先喊了我,我看還早就又困掉了,鬧鐘響沒響我也不曉得,我連沒聽到。”悻悻到己位上。
梁玲麗、唐浩、袁麗萍等幾個坐窗口邊的都講看到何老師了,她正在樓下和人說話呢。班裏頓時就亂哄起來,只不敢被下麵聽到,因有三樓高,很安全,一些人貓腰亂躥起來。梁玲麗又向下望了一眼,假山水池旁何老師正抬頭向上看到她,忙致志作業,頭也不抬。何楚湘正問校長校裏選人去進修兩年的事,道:“這我還有個什麼講的,老羅要我問下你,看可以去就去,不可以就算了。”廖校長道:“不急,得你把這屆學生帶完嘎,明年還有機會。”
聊過一會,何楚湘上來,一進教室就陰沉著臉,道:“黃為友,我先打鈴之前在樓落底看見你爬在走廊那個欄杆外面。你是怎個回事?你娘上回子看到我還在跟我講,我屋細個仔子好孽,不聽話,要我看緊點子。你還要我怎樣管著了?一日都跟著你是吧?別個都莫管了,就管著你一個?也要我管的到噻!三樓倒那麼高,你等摔下來怎辦?不是在找死?一日吃飽了沒事,哪里不爬,爬那高頭去。我看你就曉耍,看耍到哪天去!書沒看到個好好讀書,等出了事,到時候再後悔都來不及了。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又得意道:“阿門我當時沒去喊他,就是怕他嚇到了,要是突然聽到我一聲喊,他人一慌張,就松了手掉下來了。這還虧我腦子轉的快。造個怎孽!你不想活,你娘伢這個仔還不想白養啰,就這一個,和個寶貝樣,捨不得了。這是你屋娘伢,要是我有個這麼仔,你要去死就死,這還要個怎香火嗎?留了做種!我連沒的這個觀念,斷子絕孫都要的,省得活活氣死!哼,你還爬不爬了?”黃為友低著頭不敢說話。




何楚湘又歎道:“哎,我們班有幾位同學不曉怎得了,我都連不曉到底還要怎樣管著了。羅瑋、周豔、袁麗萍、梁娟這四個人昨日離家出走,一起要到北京去,講再也不回來了。瞞著娘伢、老師我們這些人個個都不曉得。這個事還要我怎樣講的了?上個禮拜講她們常到舞廳去,還不是我發現的,是有人報告了校裏,學校裏發現的。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你們自己做起這些事要給別個捉到,那又怪得哪個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孫猴子再神通廣大,也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這學校裏把我喊去,我還不曉怎個事,把個臉都丟盡了。專門就曉替我們班抹黑!我這人一向是從沒偏袒過哪一個,最好講話了,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要是聽娘伢的話,聽老師的話,我又怎得啰?這我就是罵了她們兩句,那也是為了她們好,也是應該的。好啰!這幾個人就既受不了批評,更又受不了管束,前天就撿好了行李,昨天每人帶了五百塊錢,約好了要一起坐火車到北京去。”笑起來:“阿門是袁麗萍走之前留了張字條,給她娘伢發現了追了去,這才把她們一起這幾個人給追了回來。要不然真到了北京,莫講在北京打工,不再回來,就是國家法律規定也不准用童工。再講,她們這幾個除了幹那種事,還能幹什麼?”眾人都樂了。
何楚湘又道:“十四五歲就要闖天下,錢用完了怎辦?”拍拍手:“給別個賣了還不曉得哦!”眾人又笑起來。“還不肯回來!要不是她們娘伢打電話來,講起是我講起,嚇了我一跳,忙趕去勸,到現在都還在火車站。哼,看到我還流起是這跑,追都追不到,要娘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也不想想,娘伢把你們養這大,容不容易?以後靠哪個?就不為自己想,也為父母想想,就是我也負不起這個責任。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虧得還有這個臉!”歎了口氣:“哎,我也沒更多講的了,就看你們聽不聽得進去,能不能自己管得了自己。要是你們哪個講要不讀了,就早點休學回家,在屋裏待麼個一兩年,想通了再來,莫影響了大家,做害群之馬。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手裏拿出一封信,道:“這是早幾天我收到的給周豔的一封信,我拆開看了一下,講的是些什麼啰,要不要臉!我今日也是因為她們這幾個,才把這封信拿了來。我簡要念幾段,你們大家都聽下看,也敲敲警鐘啰!”展開念道:“親愛的周豔,你好。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好想你。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真快樂。你最近忙不忙?一直沒看到你出來,在做什麼呢?你不來找我,我就想到你們學校裏去找你。先給你寫封信,向你問個好。”放下信道:“後面還有些我就不念了,署名是個仔子。我看她們信都是為了她們好,都是些校外不三不四的人寫來的。她們倒好,還曉講我不懂法。又講不的不的,講的撈輕失兩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現在是這講,等以後控制不到了,又還有個什麼事是你們做不出來的?還要別個來講!
遠的不講,就講今年發生在市二中的一件事,就可是真真實實發生在我們身邊,就是我們市的事嘎,看你們還不肯當個警鐘,不肯警醒啰。哎,也是初三的一個妹子,跟你們年紀一樣嘎,可能比你們有的人大了個一兩歲,今年十六歲。長得那是,當真漂亮的要死,我看那報紙上新聞,她生前的照片,人人都說覺得太可惜了。又聽得說一米六幾的個,苗苗條條,倒像個模特。也是有一回跟她一個同學,到她同學家去耍,結果呢,這同學卻有一個哥哥,比她大不了一兩歲,十七歲,在讀高二。長得也是風流瀟灑,一米七幾的個,偏又是五官標緻,帥氣的不行,就比電視裏那些韓國的明星也差不了多少,我瞧著倒有點安在旭的模子。結果也是冤孽,當真一場孽緣,禍事難逃,這仔子一見了這妹子就喜歡上了,開始追求她。這小妹子哪經過這個,一下子就動心了,兩個人就互相喜歡上了。然後這個妹子就天天到她同學家去耍。耍不了兩天,兩人就不再約他妹妹一起了,而是私自溜了出去,兩個人約了一起到外面去耍,不是逛公園,就是看電影。結果不到半月,兩人就沒忍住,悄悄摸摸在一個偏僻的公園裏發生了關係。過了兩個多月後,這妹子就懷了孕,肚子大了,鼓了起來,想瞞也瞞不住呀。你們想啰,這個事多丟臉啰,她家裏氣的要死,把她又是打又是罵的。學校裏也是公然把她開除了,休了學。這下子她名聲毀了,學業也耽誤了,可以說一生都毀掉了,你們講多可惜嘎,這就是一時衝動帶來的後果,衝動真是魔鬼嘎。這還不算,之後她只要一出門,走到哪,別人都要罵她不要臉,指著她鼻子罵,包括她鄰居,還有以前的那些街坊們,一些叔叔嬸嬸們。結果她都不敢出門了,自己就羞愧的要死了。她伢受不了別人在背後的指指點點,天天打她,當街當著眾人的面就扇她耳光,說‘養出這麼個不孝的女,沒臉活在世上’,跑去河裏跳河。幸好被眾人拉著救下來了。他又天天罵他女兒:‘為什麼不死?’結果他女兒有一天想不開,真就偷偷摸摸喝了農藥,自盡死了。他這本是一句氣話,哪想他女兒小孩子家不懂事,就當了真,遺書裏都是自責,用她自己的一條命,請求他原諒,說來生再做他的女兒,再不犯這種錯了,做個好女兒,來報答他的養育之恩。她伢本來是氣的,一見了這話,又哭的不行,哭天搶地的,忙要來救,可她敵敵畏早吃進去幾個小時了,臉都青紫了,哪救的過來!你們講啰,她天天不出門,在屋裏哭了一個多月,學業報廢了,人生前途也盡毀了,自己得多後悔呀!她伢罵了她幾句也就算了,又何必想不開,天天只是要打,把一個養了這麼十幾年的女兒,就這麼去了,一屍兩命,又得有多後悔呀!”拍拍手一聲長歎:“早戀的害多深呐!”眾人聽了,都默默低垂下頭。有的多愁善感的女生如王丹萍、華琴等人,更是歎息不已。
何楚湘又道:“再要講這個仔子,他倒跟個沒事人似的,不過也被學校裏開除了,就跑到河南去了,換了所學校,繼續上學,一點兒損失都沒有。所以你們自己講啰,這個事是不是都是妹子吃虧,萬萬陷進去不得?”敲敲桌子,發自肺腑的道:“所以你們常怪我話多,管你們管的太牢了,須知牢有牢的好處。哎,講過多和少,總總是這樣,莫要我天天講,天天又是現樣,苦口婆心講起都是空的,那就不好了。這一點仔子我倒不要去講,我要講的主要是你們妹子。先講她們四個,這我就不講了,我再講的是許晴、葉良慧。你們兩個也要注意點子,莫太跟她們耍在一起了。一日不曉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是沒本事,我要有本事,就恨不得把這些東西全灌到你們腦子裏去!偏偏我又沒的!哎,有句俗語講的好,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在走向墳墓,這講的多好呀!聽起來是不好聽,卻再正確不過了,無解的!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你們正值青春年少,是腦筋轉的最快,記東西最牢的一個黃金時期,現在不抓緊,等以後錯過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這等你們以後長大了成了人,就是事後再花多少功夫來補,就是事倍功半的,也補不好了。再個講,你們又不比那些普通班,他們蠢子就是蠢子,再你怎個告也是沒用。所以我勸你們呀,學好點子,下點狠,少花點心思打扮,多花點心思學習,這是不會害你們的。”
去牆角的美的飲水機處開了下麵的消毒櫃,拿了個一次性厲威紙杯,在冷熱兩個水籠頭的熱閥門下,接了杯桶裝娃哈哈純淨水,又泡上包一次性袋裝茉莉花茶,擺在講臺上一邊涼著,才回頭道:“如今社會上有那麼一種少數人講的所謂的讀書無用論,恨的我是牙根癢癢,一派胡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現在好多人出去打工打了幾年又回來讀書,還不是以前書沒讀的好,吃了這個虧。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們只有趁了現在年輕,一門心思把本事學好,將來才能少走那個彎路。這現在你們恨我管你們管的嚴了,等將來你們長大了,曉得個沒得文化知識的苦了,在這個社會上難於立足,曉得世事艱難了,那你們就又後悔了。有的不要去幹那個髒事苦事,就曉得感激我了,想起原來何老師講的話沒錯,幸虧我聽了。另外一些就要想當初怎理就不聽何老師的話了,心裏就還記得個我,所以我寧願去做這個壞人,也不願去做那個好人。再一個,我們班是一個整體,你也不能老是成績差,拖我們重點班的後腿,丟我們班的臉噻,你講是不是?”眾人早把頭低下去了。
何楚湘又道:“我這裏還有個東西發下來,你們看了後填了,等下交上來,我收了後還要交到學校裏去。”把帶來的一遝紙拿出來,分組往下分發。從第一排傳到最後一排。原來是份社會調查問卷,詢問學生的消費意識,問些運動服、運動鞋都穿什麼牌子等。眾人都互相問,互相抄,多寫的是李寧、安踏等。
因今日是九月十日教師節,不時有學生上去送上節日禮物。從西湖的龍井茶、張小泉的剪刀、紅蜻蜓的皮鞋、西門子的電吹風、飛利浦的電熨斗、時代華納的鐳射激光唱片、丁家宜的潔面乳、子彈頭的電插板、天堂的遮陽傘、同仁堂的烏雞白鳳丸,到佳潔士的牙膏、康師傅的泡面、易拉罐的青島啤酒,以及浙江臨安的山核桃、江西上饒的山雞腿,各式各樣。又鮮花、卡片居多。
何楚湘擺擺手道:“都放在講臺一邊好了。”笑起來:“其實今日過這個節,我倒並不想你們硬要送個什麼禮,只希望你們現在讀書下點狠,將來個個都有出息,莫丟我的臉,比送這些什麼我都強!就是以後別個問起來,我也能誇耀兩句,臉上光彩。這你們後面還有什麼要送的,就不必了,東西多了我也拎不回去,就留給別的老師好了。倒是有卡片的倒還可以送來,這麼多年來學生送的賀卡,我都積了放那裏,都積了兩大箱了。”
指著臺上一小盒子道:“這是哪個的?博士倫隱形眼鏡我是用不上了,送了浪費。倒是你們年輕小姑娘子,花枝招展的,含苞待放的季節,戴了剛好。不過蠻有心的,連我戴多少度的都大致曉得了,我也多謝了。不過我屋裏也沒的別的怎個人用,你們還拿了回去,看能不能退得,能退就退,不能退就送給別人好了,還能起點子作用。”陳靜忙上去取了回來。




何楚湘又笑道:“現在的學生,那全是調皮搗蛋的跟老師好,你們看啰,等再過了這麼幾年,這些成績好的還有幾個記得你!”
抬腕看了看手錶,道:“好了,現在早自習還有點時間,我們來默幾個單詞,你們把本子拿出來,把筆準備好。不默多了,就默上個禮拜學的十多二十幾個。好了沒?我念了。”把英語書拿出來,攤了開。幾個學生道:“好了。”她開始念道:“study、 study”隔了一會,又念了兩遍,完了道:“person、 person,這個單詞的意思是人啊,別的默不出來還講的過去,這個要默不出就莫要做人,人都莫做了,那就乾脆書也莫讀算了。”完了又念兩遍,下去在過道間踱步。一會又念了幾個後,看過幾個學生的,對唐浩道:“你這人是有這好耍不,這個蛋糕cake、麵包bread這些吃的東西你全對了,就這個人的單詞你偏就錯掉了。我剛講的,你怎連聽不到啰,告都告不變!”唐浩不敢抬頭,別人都笑起來。
一時等學生們都默過單詞,何楚湘清清喉嚨,道:“體檢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班蔣志軍、劉輝、段秀美三個人肝臟怕有點問題,不太正常。詳細的結果也沒查出來,你們回去後,喊娘伢帶你們再到醫院裏仔細地去檢查一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莫給小病耽誤成大病了。再個話,怕會不會是傳染病,現在非典這麼厲害,對班裏也不好,曉得不?”三人都應了。
何楚湘又道:“昨夜學校裏鬧賊了,不曉你們聽到講沒?我是一大早剛到校裏,就聽到他們在講這個事,一大清早的,幺幺零就來了好幾個,就在後操坪那個家屬樓那裏,有個老師給別個偷了幾千塊錢,手機、戒指啊這些什麼的,也全給丟了。睡的又死,什麼也沒發現,到早上起床後才曉得。另外這邊教學樓有個教室門也無緣無故的開掉了。楊牡丹,這晚上連不安全,你以後再不要一個人跑到教室裏來看書了。你要嫌宿舍吵,就晚上早點睡,早上早起早讀就是了,要不這哪個放得下心啰!”住宿生楊牡丹紅了臉,點頭應了。
何楚湘又道:“學校裏起房子,要蓋幢新樓,這你們都看到了,也都曉得。這段日子學校裏經費緊張,連沒的錢了,辦的那幾家企業,都沒管的好,有的還倒掉了,還在貼錢。這現在資金有限,又要管這裏,又要管那裏,拆了東牆在補西牆。但再怎個難,也只難在學校自個肚子裏頭,你們學生這些讀書的行七行八的東西,這個讀書的教室還是省不得。這個工又停不得,停了還要虧好多錢,所以號召每個同學都向母校捐助十元錢。這也是獻愛心,學雷鋒做好事,更何況是你個母校。你們幫了別的了,還不如幫了自個學校裏頭,這等你們以後長大了回來再看下看,也想起是你們自己做的個貢獻。”眾人譁然起來。
何楚湘又道:“這個禮拜學校裏要收單車保管費了,有車的依舊是二十元,這個禮拜就要交齊。劉世華,你是兩年都沒交了的,這回交不交?莫再又是這臭牌子,我行我素,一意孤行。你要是不交,等單車被學校裏沒收了,可莫怪我事先沒打招呼嘎。”
鄧可嘻嘻笑道:“他單車停在校外,沒停學校裏來。”何楚湘道:“停在校外也不安全,也有人偷!”劉世華小聲對旁人笑道:“我那爛單車被捉到了,我也就不騎了。我屋門口就有賣賊貨單車的,嶄新一部,才三四十塊錢只。”班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何楚湘道:“我聽任文卉、曾琪卿她們講,我們班班費又不夠了,掃把呀、灰鬥呀,發個新的下來沒的幾天,就又給你們搞壞了,稀爛個了。這校裏不肯另出,要我們自己去買。那些遲到、早退要罰款的不准再拖了,罰了以後兩個禮拜內就要交齊!任文卉,還有幾個沒交?”副班長任文卉站起來道:“劉世華他遲到兩次,有四塊錢,羅瑋她有九塊錢,只交了五塊錢,就這兩個沒交了,別的都交掉了。”何楚湘點頭:“你收不到,喊範韋琳、許晴她們一起幫你收下。羅瑋是怎個回事?這開學才幾天,就罰了有九塊錢。”沒人說話。她又道:“劉世華,你是什麼錢都不交,看你怎得了啰,等你娘伢問起來,看我怎講的啰。”轉向眾人:“不管是誰,以後凡是罰了錢的,都不准拖,拖了我就要任文卉講開我,加倍的罰。也要讓你們出點血,見見顏色看。你們凡是屋裏有大款的,就只管往槍口上來撞,也讓你們這些有錢的幫助下成績好的嘎,好好獎勵這些好學生。”笑起來:“再個話,不罰你們的錢,你們也管不住自己。”眾人都笑起來。
“另外,注意!”提高了講:“補課費不久也就要交了,不如我們班也早點交了算了。我問了一下,每個是八十元。”拍桌上的作業本:“不要吵!我曉得我們班有幾位同學老是向家長捏怪,騙屋裏的錢,搞得家長都找到學校裏來了。其實學校裏哪里要交這麼多錢啰,都是你們自己在亂要錢。這現在家長都已經向我反映了,你們自己心裏都有數,我也就不講了。記得,回去跟娘伢講清楚,哪個錢是哪個錢,講的時候好好講,莫等娘伢又跑學校裏來問,我又講第二道,那就不好了。再個話,你娘伢也難跑。至於這個錢怎理要交,都曉得了不?還有什麼要我補充的沒?還沒聽清楚的現在就可以來問我,莫等回去了又講不清場。記得嘎,早點交了早點是個事,回去莫又忘掉了。”
去公共區搞衛生的人正陸續回來,幾個男的拿著掃帚打打鬧鬧,勞動委員羅瑋說了幾句,幾人不聽,見何老師在才好起來。梁娟跟在後面進了教室後門,角落裏放好掃帚,見何老師正問:“哪個有餐巾紙?”後面周豔聽錯了,悄笑道:“衛生巾啊,這哪個有啰!”何楚湘掃了她一眼。梁娟上去把自己的遞上,見任文卉站起來問:“何老師,這個單車管理費可不可以現在就交呀?”何楚湘忙道:“可以可以,你現在就交啰。”拿紙巾擦了凳子,坐下道:“是的啊,你們帶了錢的現在就可以交了啊,幾個錢都可以交,我登記一下。我先還以為你們身上都沒帶錢,這有的話肯早交了,莫放在身上又丟掉了。這捐款建樓的錢最少,就十塊錢,你們帶了十塊以上的,最好把這個交了。你們搞衛生的先沒聽到,哪個錢要交,你們問下他們。”有幾人起身來交錢,何楚湘攤開三十二開的熊貓筆記本登記。
梁娟問任文卉:“交個什麼錢?”任文卉道:“單車費二十塊錢,補課費八十塊錢,還要我們給學校裏捐款起房子十塊錢。”何楚湘道:“哦對了,還有辦新校服這二十塊我忘了講了。”把鋼筆套上,站起來道:“你們如今也大了一年了,這個尺碼又不對了,以前的校服都小了。雖然講有的人個子沒長個什麼,原來的都還穿得,但學校裏統一要辦新校服,這有個怎活動,到外頭去集個合什麼的,也好看些,體面點子。你們還回去跟家長講一下。哎,我也曉得我們班有些同學屋裏是困難,這個學費才兩百多塊錢,又辦個怎校服,想能夠省了都省了。但這是書記剛剛跟我講的,不辦的就莫來學校裏讀書了,我也沒辦法。哎,你們不曉得,有些學校裏頭還逼了學生買牛奶、肥皂、殺蟲劑呀,你們是沒看到。我們學校還是好的,還沒的這些事。”
梁娟因身上還有十塊錢,就也交了。何楚湘一邊登記,一邊問:“你這幾天作業我都看了,都寫的蠻好的。你們暑假作業交起來了我還沒看,你都寫完了吧,沒空了吧?”梁娟道:“寫完了。”何楚湘道:“日記天天寫了沒?給曾琪卿她看了沒?”梁娟道:“給她看過了。”何楚湘道:“作業寫的好,不光是那個字寫的好,關鍵是要自己寫,自個花了心思,錯了都算了,千萬莫再學起去抄,那給我曉得了,就講開你伢!”梁娟低頭道:“沒。”何楚湘又道:“你上學期英語、物理雙門不及格,回去後你屋裏怪你了沒?你伢講了些什麼?開家長會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他在講。”梁娟紅了臉道:“他沒講什麼,我不曉得。”見老師不再問了,才轉身下去,也掏出清風餐巾紙把自己的凳子擦乾淨了坐下。
上面何楚湘又問:“小潔,他們作業交起怎麼樣了?全收了沒?”作為英語老師何楚湘的女兒,淩慧潔自然而然便接受了英語課代表這個職務,站起來道:“還有六個人沒交。”何楚湘問:“哪六個?”淩慧潔道:“鄧可、楊帆、黃為友、華琴、劉輝、周豔他們沒交。”何楚湘皺眉道:“你們六個人上來。”六人只得上去。何楚湘指了道:“站在這裏,站好!”坐著拍桌子道:“作業都不交了,你們還讀個什麼書!口裏講是來讀書,講的好聽,讀個擺子!這要打擺子回去打,莫在我這打,我這裏是讀書的地方,莫占著茅坑不拉屎,把別個全帶壞了!”歎了口氣:“哎,要講你們蠢吧,你們又比誰都聰明,腦瓜子轉的比誰都快,就沒看到用在讀書上!還一個比一個出色!也不曉你們到底有個怎出色的?就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哎,要講你們有個好娘伢吧,屋裏有座金山銀山,吃穿不愁,那倒還罷了,可惜你們當中又沒的。就只會講讀書好難,吃不的苦。難就不讀了?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人定勝天呀!又有人講了,何老師,我不是每天都不交作業,只是偶爾偷點懶子,平常都還蠻好的。偶爾偷點懶也不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就是紅軍打天下,還要萬里長征呢!更何況是這麼個小事,你也好意思講的?哎,我是講的口也幹,只是隨我在上面怎樣講的,你們在下面都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當了耳旁風,隨我怎苦口婆心、日講夜講的,你們都不的聽。我倒還是你們班主任,你們都不交作業了,那別的老師更不要講。”指那幾人:“一些老師為你們好的,還跟我講幾句,另外有些根本就管都不管了。你們不要別個管,還來學校裏幹什麼?”幾人都低著頭,多背著手,聽她喝道:“下次還交不交了?”幾人忙都應了。
何楚湘又指著周豔氣道:“周豔,又是你呀,你怎連不爭氣啰,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你剛轉來的時候,還是我把你要到我們重點班來的,先早曉是這樣,還隨你到普通班去。你看到沒?羅鐘比他那個老弟羅健成績還好些,在我們班還只排到第二十四名,他老弟在普通班排第五名。我們重點班就是這個樣子,要求嚴點子,不像他們普通班,隨他們去。但就是普通班也還有好的尖子噻,自己曉下狠,不要老師緊在講,我倒還覺得可惜了,恨不得都調過來就好了。你要是講承受不住壓力,要調回去,那我隨時歡迎,決不留你!”
這時打了第二道鈴,已是八點二十,語文老師劉北朝夾著語文書進來了。一見了問:“他這幾個又是怎事?”何楚湘道:“不交作業,還罵老師。”指著周豔道:“你講她講得不?上個禮拜五自個拿刀子在自個的桌子高頭刻上了‘鄧老師吃狗屎’這幾個字,給老鄧她全看到了。這老鄧她在那裏氣起不得了,後起找到個我,到我這來告狀,查了半天,才查出是她老個自己刻的。”冷笑道:“她還蠻很,還曉賊喊捉賊,看到被發現了,還曉賴別個身上。這我當時就講了,課也不用上了,非要找出來,不管是哪一個,總會查得出。這還得了!我其實當時心裏就已經懷疑了,就要她自個招出來,自個坦白了從寬,肯得我去查要好得多。哼,這阿門是查筆跡查出來了,再怎麼捏怪也賴不脫!”訓周豔道:“老師也是罵得的?學生來罵老師,那尊師重道還要著幹什麼用!你連這個最起碼的道德都沒的。哼,你倒就有這差,真個是有出息,我們班出了你這樣的人才!後頭給我去站了,以後我上課,你都給我去站了,先站兩個禮拜。哪天等你站累了,喊你娘伢跟我來講,養了你這麼個畜生,有娘養沒娘告的東西!”周豔只得去站了。




何楚湘對劉北朝道:“劉老師,你講這樣的學生還有個怎告守!”搖頭歎道:“哎,你們這些學生連不曉到底要讓我死多少細胞,要是將來我壽命短了,那全是你們害起,要是氣可以把你們氣好,那我倒寧願少活幾年。”劉北朝道:“現在的學生,那全是娘伢慣死了,皇帝呀、公主呀,打又打不的,罵又罵不的,你怎管的到啰!這讓他們自己去,你管這多幹什麼。”何楚湘道:“都講我脾氣不好,這要是我年輕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早發出來了。這都是你們勸我,在屋裏我先生又勸我,把我磨平了。”問:“今天是哪兩個值日?上來把黑板擦了,給劉老師要上課了。”站起來收拾一下就出去了。值日生李劍武、段秀美忙上去擦著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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