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信了我的大話 我就能聽見你的真話: 15. 我們成了好朋友
「早晨~ 」
那晚後的第二天我在回校途中撞見了曉嵐，然後她很友善地對我說了句”早晨”。
「啊…早晨… 」
由仇人的眼神變成友善的早晨，這反差實在太大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亦十分不習慣，所以在呆了足足兩秒鍾後我才能勉強地回了句早晨。
自從那一晚後，我們由仇人變成了普通同學。雖然不至於成為了蜜友，但至少我們不會再互相敵視，在學校裏頭碰到亦會互相點頭。在沒有大碰撞的情況下如是者又過了一年，然後在命運的安排下，我們的關係因一個契機而再度出現轉變。
由於我們的小學能夠直升中學，所以我們順理成章升上了同一間中學，然後在命運的促使下再一次同班，再一次成為了大家的鄰坐。
「估唔到我地真係咁有緣喎…」我苦笑了一下。
「係囉… 希望今次我地可以愉快相處啦~」說完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乜你咁老土架…」嘴是這樣說，但同時我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她相握。
冰釋前嫌後她沒再告發我上課的不當行為，相反有時知道我沒做功課還會主動把自己的作業簿拿給我抄寫。作為交換，在數學堂上若她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亦會主動問我，而善良的我在接受了對方那麼多好處下亦不好意思拒絕為她講解。
隨著大家交談越來越多，我們漸漸由普通同學成為了好朋友，對彼此的了解亦越來越深。然後我發現她好勝的性格以及著重要有好成績，原來都是受她母親影響。
「其實你成日咁懶唔做功課又唔溫書，你唔驚將來會乞食?」有一日在給了我她自己的作業簿後，她突然問我。
「下?兩者有咩關係?」我望著作業簿邊開始抄寫工作邊問道。
「細細個媽咪就同我講要比心機讀書，成績好就入到好嘅大學，然後先會搵到份好嘅工將來有好嘅生活。所以如果你唔努力讀書，之後就入唔到大學然後亦唔會搵唔到份好工囉…」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知唔知李嘉誠只係小學畢業?」心裏完全不認同的我立刻提出了一個例子反駁。
「都知嘅…」她當然立刻意會到我意思。
「咁你仍然覺得兩者有必然關係?」我再追問。
「咁時代唔同左嘛，以前機會多好多… 而且香港又有幾多個李嘉誠?」幸好她也不是盲目地聽從母親的說話，自己應該亦有想過這問題。
「其實你有無諗過第日自己大個想做咩?」不想在這不會有結論的話題爭拗我決定從另一個方向著手。
「無呀，都係諗住入左大學先算。」她沒怎樣上心地答道。
「所以你日日咁辛苦溫書要爭第一，就係為左入所謂好嘅大學但唔知自己將來想做乜?」我帶著點不屑繼續問道。
「咁至少我成績好就會有多好多選擇嘛…」我感受到她開始覺得自己有點站不住腳，動搖起來。
「可能你係無錯嘅，不過為左多D唔知自己會唔會揀嘅選擇，由小學到中學畢業都要咁辛苦花咁多時間去讀書，到底值唔值呢?又係咪真係讀唔到好科就代表第日大個要乞食?」我拋出一大堆問題讓她繼續思考。
「咁凡事無絕對，將來嘅野亦都無人會知嘅，或者係機會率嘅問題囉…」
「對我黎講呢，就一定唔值。因為我知自己對做果D咩醫生律師根本無興趣，所以我唔需要讀書做最top果班，甚至會因為咁抹殺左自己興趣將來做唔到自己想做嘅野，試諗下你好辛苦咁讀讀下醫科然後你先發現自己原來唔想做醫生而係想做廚師，到時你又捨唔捨得放棄讀醫然後去學廚?
而且每個人都只會有一個童年，佢仲要好快眨下眼就會過，之後就係充滿住無盡痛苦同煩惱嘅大人世界，你睇下你媽咪係咪成日要擔心衣樣果樣，生活得好唔自在又唔快樂? 所以我寧願開開心心咁渡過我嘅學生生涯，至於將來係點，留返將來先算啦~
我又覺得係有能力嘅，將來點都唔會餓死。當然，我對自己都有最低要求嘅，就係至少要入到大學，唔係又好似對唔住老豆咁辛苦咁養大我供我讀書… 所以到到咁上下我自然會稍為發下力嘅，但唔係衣家囉~」這些想法，其實我一直都有，只是這是我首次對人說出來。
「嗯… 咁你講嘅都唔係完全無道理，最緊要其實係知自己想點同要D咩啫。 所以有時我都好羨慕你日日都好似好開心完全無壓力咁，同埋你係完全唔介意身邊d人點睇自己…」
「人各有志嘛~ 而且正如你所講，我知自己想要D咩，但你就好似只係知你阿媽想要D咩咁… 至於其他人點睇自己，點解要介意? 你係為人地而活定為自己而活?點解要比人地嘅睇法左右自己嘅人生? 咁唔累唔辛苦咩? 你最後又真係會開心?」
自那天後，我發現曉嵐慢慢地改變了。不是說她不再用功讀書，但卻再沒像以前那樣上心和緊張成績，而且好像也開始花多了時間和其他同學相處和玩樂。
而由於她父母離婚後跟母親搬到了我屋企附近的屋苑，所以不自覺地，有時我們放學後都會一起回家。當然若那天我和其他同學流連波地又或是她要去補習和學琴，那我們便會各自回家。而因為這原故，我們漸漸又多了另一個習慣，那就是會互相向對方交待自己放學後的去向。
「天樂，我放學要去補習呀，今日唔一齊走喇。」
「嵐，我放學去踢波呀，你自己返屋企啦。」
因為叫全名又好像太生外，叫曉嵐感覺又有點太親切，所以那時我決定只是稱呼她為”嵐”。
身邊的同學看見我們這些行為，不免都會傳我們在拍拖。不過那時的我可能因為沒對像的關係，聽到這些閒言又沒甚麼感覺，通常留下一句”friend咋”，便不理他們繼續和曉嵐一起回家。
現在回想起，其實很可能那時他們的閒言閒語是充斥著酸酸的味道，因為隨著年紀漸長，身型和樣貌的改變讓曉嵐那時已經慢慢擺脫了小孩稚氣十足的外表，隱若成為了女神般的級花，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特別注意。
而除了這樣，還有一件事是我當時沒有為意的，就是我們的生命漸漸都習慣了有對方的存在，而這對一男一女來說無疑可能是多了一種另類意義。
我們一直保持著這關係直至中三的一天她突然問我
「天樂，你有無鍾意嘅女仔呀?」
「無喎。」從沒想過這問題，我直接答了這兩個字。
「真係? 你唔好呃我喎~」女仔一講關於這些題目便會八婆上身，曉嵐亦不例外。
「你唔信咪算囉~ 而且你咁口疏有都唔講你聽啦~」我說笑道。
「車! 咩你咁架，我邊度口疏啫! 唉… 我以為我地之間已經唔會有秘密添…」她裝作露出了一個不滿，失落和痛心的表情。
「無秘密? 咁你係咪咩都講晒我聽先?」看見有位入，我怎可能不入?
「就係岩岩諗住講比你聽囉…」她突然又臉色一轉帶著點不好意思地說。
「咩秘密?」這確實引來了我的好奇心。
「我近排好似鍾意左個男仔呀…」她臉紅紅地說，十分可愛。
「邊個咁唔好彩?」突然，心裏像承受了一點衝擊，我呆了一呆然後略帶緊張又有點期待地問。
「你就唔好彩! 比多次機會你講，唔係唔講你聽架~」她聽到後一掌打落我的手臂說道，剛剛的可愛形象亦隨著這聲響立刻蕩然無存。
「係係係… 咁邊個咁好彩呀?」這些時候我當然知道要服軟，不然便只有死路一條，於是立即掩著手臂轉了口風問道。
「你唔准同人講架!」她一副少女小心翼翼的樣子。
「知喇~」
「係隔黎班果個楊凱峰呀…」她略帶臉紅地說。
聽到是這名字，那時我的心有種莫明的失落和不快。
「佢好咩?」我本能反應問了一句，但心入面想問的其實是” 佢比我好咩?”。
「佢幾靚仔呀，打籃球仲好有型添~」她像一邊回想一邊答道。
她說的確是事實，論外型楊凱峰確實是十分不俗，在學校亦算是一名風頭躉，深受不少女生喜愛，只是我沒想過原來曉嵐亦不例外。
「咁你諗住追佢?」收起了心中莫名奇妙的不快，我接著問道。
「我都唔知呀… 女追男好似好無矜持咁…」她露出了一絲少女害羞時的媚態，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樣子。”哪個少女不含春” 果然是真的。
「你好彩喇，咁岩我知佢有個無咩人知嘅習慣，一定幫到你…」
機緣巧合下，之前數次在踢完波回家的路上，我都在其中一條較為隱蔽的後巷裏看見過這位楊凱峰在餵飼流浪貓，我想他應該是出於愛心習慣了會定時在這裏照顧牠們吧。
看見曉嵐這帶著點害羞又有點春心蕩樣的樣子，我沒想太多便心軟把自己之前這個小發現告訴了她。現在我不時都會回想，若當日我沒有這樣做，以後的結果又會否不同?
「真係? 多謝你呀徐天樂!」
得到了這有用的資訊，張曉嵐那刻就像中了六合彩般笑得異常燦爛。而她亦沒有辜負我所給她的情報，在幾次的”偶遇”下，很快她們便在後巷碰面然後混熟。而由於有了共同餵貓的嗜好，加上郎才女貌，很快二人便擦出了火花然後正式走在一起。
雖然心裏有點不是味兒，不過我還是裝作沒事如常和她繼續做好朋友。起初，我們一切如常，她並沒故意冷落我，不時我們還是會一起放學。但在過了大約兩三個月後，我開始感受到她對我越來越有避忌，好像盡量避免再和我有任何單獨接觸的機會。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我大概也能估到是甚麼原因，所以默默接受了她的疏遠。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亦應該為自己找個女朋友了。
題外話，雖然我知道這很幼稚，但自那天起，我除了踢波外，亦開始接觸了籃球這運動。然後在兩年後的班際籃球賽中，我們班打敗了楊凱峰那班，雖然那時這場勝仗的意義已經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