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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我和雲哥相約在「巨龍酒吧」見面。
「巨龍酒吧」位於鬧市的中心,洋人很多,酒吧內燈光暗沉沉的,放的是Oasis,Green Days一類型的歌曲,頗有氣氛。
我們倆是在大學的一個酒會上認識的,初見面時感到他人品不錯,舉止也得體,看上去很有善。
雲哥身型肥胖,他自己則堅稱自己是身材健碩;相貌不是特別出眾,有點兒喜感,我認識他時他正在攻讀碩士,不過是一個頗無趣的一機電工程碩士學位罷了。父母是大律師,家境本身是相當的富裕,不過雲哥自己是科技的達人,在外國留學多年,一口偽洋鬼子的口音,回來沒有特別的去找工作,就到大學去讀個碩士學位。
雲哥一手舉起酒杯,和我乾了一杯,滿臉認真的說:「本,你就好啦!我最近真的心情很低落。」
我說:「雲哥,怎麼回事呢?」
雲哥說:「秀那傢伙最近又辦了個聯誼會,說是會請些漂亮女孩來,怎知道漂亮的一個都沒有呢!」
我說:「怎麼會呢?」
雲哥說:「真的喲,你知道我的條件很不錯呀!對女孩來說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可是為甚麼總找不到相好的女孩呢?」




我說:「對啊,為甚麼呢?」
「我也不知道啊?」雲哥說着嘆了口氣。「就連秀那樣混帳的傢伙也有女朋友啊!」
我說:「這麼說來,雲哥你在找甚麼樣的女孩當女朋友呢?」
「你有好的介紹給我嗎?」他猛地睜大了眼。
我說:「沒有啊?只是好奇問問而已。」
雲哥說:「噢,其實也沒有甚麼特別要求啊,只希望是樣子漂亮、身材好、學歷不要太差就好。」
我說:「這樣的女孩我不認識呢。」
「要是脾氣好就更好了,」他自言自語的說:「是處女也很不錯啊!」
我說:「你不要要求太高就好了。」
我們經常提起的秀是我大學時的朋友,也認識雲哥,三個人相處得很不錯的,因此在畢業後也間中約出來喝喝酒。雲哥在大學常和女孩搭訕,也曾拿過不少女孩的聯絡電話。秀說如果自己是女孩肯定會怕了他,不過怎說雲哥也曾成功過,然而到底是怎樣辦到的仍是一個謎團,因為我從沒有親眼見過。




雲哥說:「不過啊,秀辦的聯誼會上是有一個挺漂亮的女孩。」
「長甚樣子的?不發展看看?」我好奇的問道。
「哈,你以為我雲哥是誰?」接着他取出智能手機,自豪的笑着說:「現在這個資訊發達的世代,沒有最貴的智能手機可是認識不了女孩啊。」然後在自己的相片簿中展示了那個女孩的幾幅相片。那個女孩樣貌相當不錯,看上去感覺很純品,很乖巧的樣子。
我附和著說:「很好啊。」
雲哥說:「唉,不過現在只能叫做前度了。她在聯誼會上已經很留意我,我們談了很多呢!學業啦、大學生活啦、工作啦,可以說是無所不談。」他苦笑着呷了一口酒。
雲哥說:「我們互相傳了很多短訊,有關自己的內心世界,深層次的情感交流。」
說起互傳短訊,我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是艾娜的短訊。
艾娜:「在哪?」
我:「在和朋友喝悶酒。」
艾娜:「琴我又彈了一下,是很認真的彈啊。」




我:「我想聽。」
艾娜:「下次彈給你聽。」
我:「好。」
「喂,有在聽我說嗎?」雲哥蹙了眉頭一下說。
我說:「有啊。」
雲哥說:「女朋友嗎?」
我說:「不是啊。」
然後我接著雲哥的話,說:「談內心世界很好啊,為甚麼到最後不成功呢?」
雲哥說:「我知道她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我們已經像是男女朋友一樣,還約會了幾次呢。」
「嗯。」我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雲哥說:「我幾天前約了她到一間高級餐廳,想將我們的曖昧關係弄個清楚明白。」
我插嘴說:「其實就是告白吧?」
「可是!」雲哥突然將酒杯夯的撞在桌上,噹噹噹的幾聲,酒潑了出來少許,我的酒杯也差點兒被他弄跌,他的舉動嚇了我一跳。
「竟然有個不務正業的混蛋搶先一步了!」他似乎真的很氣。
我說:「然後呢?和他在一起了?」




雲哥說:「對啊。我知道她很喜歡我的,可是有甚麼辦法?」
我默默喝了杯酒,洒的味道其實有點酸酸苦苦,不過人們就是因為這樣才喝酒的。
雲哥說:「現在我看到她的照片都會感到很傷心呢!」
「好了,乾一杯吧?」然後我們又喝了幾杯。
由於進入沒有甚麼好談的沉默,我忽然留意到了掛在牆上的電視機正在播美國職業棒球,有New York Yankees,可是讓我留神的是在電視機畫面最下面的一則文字新聞報道。
「……小提琴家演奏會門票銷情不理想,演奏會將無限期延期……」
我說:「你看到嗎?就算是多有名的音樂人,也有不景氣的時候嘛,所以雲哥你就不要消沉下去了,女孩甚麼的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我管他甚麼小提琴家,我還是很想她!」可能是酒喝多了,雲哥的說話開始模糊不清。
「現在的人都不聽古典了嗎?」我自言自語。
雲哥則繼續自己的消沉,說:「本,你就好啦!」
 
另一日夜晚我和秀約了出來,也是在「巨龍酒吧」,剛巧也是在同一個坐位。
秀是在大學時一個很要好的朋友,雖然沒有特別的愛好運動,不過身型頗為健碩,打扮時髦,髮型也是最流行的。秀差不多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帥的一個,瓜子臉型,眼睛很有神,一派自信。他也喜歡音樂,不過主要是流行音樂,因為我也知道一些流行音樂,所以也算談得來,而且這傢夥看很多很多的書,博學多才。
酒吧內放的仍然是Oasis的音樂。
秀說:「本,你和雲哥見過了嗎?」




我說:「見過了,說了一大堆他在聯誼會上認識了女孩的事。」
秀說:「對啊,是我辦的聯誼會。」
他的性格很適合做活動的搞手,個人魅力又足夠。在認識了雲哥之後已經辦了兩三次這種聯誼會,邀請了好些朋友去,當中有不少質素不錯的女孩。我認為秀是真心的希望雲哥找到女朋友的。
我說:「怎麼了嗎?你先前的短訊說有甚麼好笑的。」
「又好笑又憤怒就是了。」秀頓了一下,說:「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心力去邀請人來啊,然後在聯誼會結束後他竟滿認真的對我說:『秀啊,這種聯誼會你就別再辦了,女孩根本沒有看得上眼的嘛。而且怪尷尬的,跟沒興趣的女孩也談不上話啊。』」
我說:「不會吧?他不是約會了一個女孩嗎?」
「就是啊!不過那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秀呷了一口酒,說:「他不是在聯誼會上認識了女孩嗎?那女孩是我和女朋友一個挺要好的朋友,後來她跟我們說雲哥約了她好幾次啊!他也不多謝我一下。」
我說:「嗯,那很過份啊!可是那有甚麼好笑的?」
秀說:「好笑的可多着呢!他不是拿了女孩聯絡電話嗎?那女孩說雲哥在短訊對她煩個不停,禮貌上應對了就好,本來就算是約她也不會出來約會。只不過後來雲哥很快就提起自已怎樣的有學歷又有錢,父母是大律師。那女孩其實是很貪錢的,就抱着玩一下的心態去結識吧?有傻瓜宅男出錢請一兩餐高級晚餐也沒有甚麼損失啊。」說完了就哈哈的笑起來。
我說:「雲哥說那女孩喜歡他啊?又談心事甚麼的。」
「他跟你這樣說?」他忍不住笑,差點兒酒也嗆到。
我說:「對啊!他又給我看她的照片。」
說到這會兒,秀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來起來。可能因為喝了點酒的關係。
秀說:「他對自己大學學系的同學也這樣說呢!不過,你知道嗎?他是多麼的變態,在臉書加了那女孩好友,然後下載了她幾十張相在手機跟人說那是他女朋友呢!」
我說:「怎麼可能?那真的很變態呢!」




秀說:「有一次我乘他走開後,見他的電話放在桌上,本想鎖了他的電話開個玩笑,好奇之下看看他的相簿,發現他有幾十張那女孩的相片,不過連一張合照也沒有。我也有在臉書上加那女孩做好友,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已上傳的相片。」
「真的很變態。」我說,不過也覺得很好笑。
說到這裡,我大概知道了故事的始未。
我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艾娜:「在幹甚麼?」
我:「喝酒。」
艾娜:「又喝?對身子不好。」
我:「身子本來就不大好啊。」
「那麼,」我抬頭說:「那女孩知道這件事嗎?」
秀說:「不知道,只是我和女朋友商量後叫她不要再和雲哥見面了,反正他們的感情應該沒有甚麼好結果的。」
我說:「然後她馬上就和別的男孩一起了嗎?」
秀說:「對啊。」
我說:「嗯。」
「雲哥還以為那女孩喜歡他。」秀又笑了一陣子,乾了一杯酒,然後倒滿了一杯,又給我倒了一杯,酒精上來,臉紅紅的說:「本來也不應這樣笑他,可是現在的雲哥已經完全是一個變態了,你也別和他太牽上關係,說不定那一天他喜歡上男人。」
「不會啦。」我有點兒反胃,也許真的喝多了。




「乾杯!乾杯!」我們像是慶生的傻瓜,高舉酒杯乾了。
艾娜又發來了短訊:「身子不好要看醫生。」
我在鍵盤上很快的打下:「就看妳嘛。」
艾娜:「哈哈好呀。」
我:「現在在忙嗎?」
艾娜:「不用當值,現在很閑。在家照顧哈哈和包包。」
我:「我可以來聽妳彈琴?」
艾娜:「隨時歡迎。」
我:「喝太多了,我不想吐在妳家。」
艾娜:「哈哈,那麼下次見罷。」
然後我回覆:「好。」
「喂,」秀說:「別只給女孩發短訊啊。」說罷不耐順地又喝了一杯酒。
我說:「是上門調音時的客人啊。」
秀說:「對啊。你好像在做上門調音呢,怎麼了,琴壞掉了?」
我說:「也不是。」
秀說:「是漂亮的女孩?」
我說:「是啊。」
秀說:「你有她的照片?」
我說:「沒有啊,你把我當成是雲哥?」說起雲哥兩個人就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秀說:「對了,你怎麼會在做這種工作呢?坐辦公室坐得膩了嗎?」
「對,在辦公室不就像是機器嗎?」可能是酒意上來,忽然想多談談心事的,平時也很少和秀談這些。「有聽說過世界的問題是甚麼嗎?說是『人本來是要珍惜的,而物質本來是要使用的……』」
秀說:「不過現在是『物質被愛惜,而人類被使用』吧?當然聽說過。」
我說:「嗯,說真的啊,從我進大學至走進辦公室,一直都是死掉了的啊。」
秀說:「說得真誇張,那為甚麼不選別的。」
「我認為我是在慢慢的自己殺掉自己。」我接着喝了一口。
秀說:「我以為你會說甚麼『沒有選擇啊,為生活嘛』那種話。」
我說:「我不會這樣說,因為是自己的選擇嘛。除了被世界拋入之後,就是除了出生條件以外,人有意識之後的選擇都是自己要負上責任的啊。如果秀你相信自由意志的話。」
秀說:「沒有自由意志的話,我還不如死掉。《浮士德》好像有內容是關於『人要死的話,神不能迫他活下去』。」
我說:「現實世界是完美的,它就是完美本身,因為它是唯一的世界啊,根本沒有比較的對象,怎麼能不是完美呢?」
「你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嗎?」秀看着我笑了。
「我們也是它的一部份,我們也是美好的,縱然有多麼的不足和缺憾,不過正正是這些不足和缺憾形成了現實世界。」我差點兒要嘔吐。
「我想你累了又喝醉了。」
這時手機震了,連續震了好幾次,我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打來,原來是敏。
我說:「喂,敏。」我的聽音沙啞難聽。
敏温柔的聲音從聽筒的一邊傳來:「喂,肥本你在哪?」
我說:「還在外面,秀也在。」我提起精神說。
敏說:「你飲酒嗎?」
我說:「對啊,只是飲一點點。」
敏說:「有其他女孩子
我說:「沒有啊。」
敏「哼」的一聲,說:「對了,最近公司的經理老是給我發短訊,明明己經收工了,又發私人短訊過來,真是煩人。」
我說:「他是妳上司,不回覆的話不是會太沒禮貌了嗎?」
敏說:「對啊,那麼我盡量簡單地回覆他吧。對了,你也快點回家吧,很晚了,不要喝太多。」
我說:「好的。」
然後又多說了幾句甜蜜話,回為她要早起上班,所以掛掉後就睡了。
我說:「晚安,敏。」
敏說:「晚安,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