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唔可以解釋一下,點解過咗一個星期我都仲係咁放緊屁嘅呢?」世伯好認真咁問。
「無辦法,嗰日我遞樽藥俾阿博,諗住佢會俾一粒你,點知佢咁無常識,一下就塞咗五粒俾你,所以藥效係會勁少少㗎喇。」高醫生攤開手,表示無奈。
「咁我諗住食多啲會有效啲嘛,而且嗰下風頭火勢,邊度諗得咁多呢?」我笑住咁答,世伯即刻又放多兩個極臭嘅屁向我還擊。
 
石養么嘅突襲已經係上星期嘅事,經過一星期嘅整頓同大家各自休息,今晚我哋六個再一次去到世伯伯母屋企食晚餐。
「真係可惜,我竟然成個過程暈低咗。」八仙果師父到今日依然對於自己當日咁快暈咗表示憤憤不平。
「都係可惜嘅,石養么同埋向彩萍竟然可以有機會互訴心聲,互明傷痛,我諗呢樣嘢,好多人都做唔到。」敏敏笑住答八仙果師父。
「佢哋互訴心聲關我鬼事咩?我可惜係因為無喺石養么走嘅時候送多幾罐八仙果俾佢,話唔定佢可以幫我開闢雲南嘅市場呢。唉,今次真係蝕咗。」八仙果師父搖一搖頭。
 
「點講都好啦,最緊要而家大家都平平安安。多謝你哋每一個一直以嚟嘅幫手,不如大家都飲杯廢慶祝下啦!」伯母首先舉杯。




「飲杯!」敏敏第一個和議。
「Cheers!」高醫生難得都木獨咁笑咗一笑。
「飲!」八仙果師父順手落咗幾粒八仙果俾我哋送酒,雖然我相信最後佢會問我哋收翻錢。
「飲啊!」我見到大家咁開心,我都笑住舉杯。
「呠!」世伯亦都放咗三個響屁製造「氣」氛。
 
望住呢一個熱鬧嘅場面,我同敏敏都有一份好特別嘅開心。
喺幾個月前,我哋都曾經低落,因為大家都唔知道到底敏敏食屎呢件事可以點樣解決,而對敏敏嚟講,亦都擔心自己食屎嘅事俾我知道之後,唔知我哋嘅關係會點。
但係到頭來,當一切向彼此坦白之後,原來就可以將一份壓力分成兩份,彼此分擔,而且仲令到我哋可以識到八仙果師父夫婦,仲意外咁幫埋向彩萍兩夫婦重修舊好。
所以,對我嚟講,我嘅開心係經過呢件事之後,我更加證明到自己愛敏敏嘅決心。




而對敏敏嚟講,佢或者會發現,其實坦白,並唔係一件咁可怕嘅事。
因為好多時候,我哋都會擔心對方接受唔到自己,但其實呢份恐懼或多或少都係俾自己誇大咗。
當我哋願意坦白將難處向對方分享,或者會發現,其實我哋嘅關係,係比想像之中強韌得多。
 
今次事件為我哋帶嚟嘅除咗關係上面嘅進步之外,當然仲有其他意外得著。
例如係我靠住娟姐俾我嗰張「向彩萍家鄉湯底」喺酒店中菜廳整咗個「雲南特色菜」美食週。
靠住向彩萍獨特嘅湯底加持,唔少客人都大讚估唔到喺酒店都食到咁有質素嘅雲南米線,仲要好味到連湯底都飲埋,簡直同街上面嘅米線舖無得比。
而呢班比咗三百蚊食米線嘅客人當然無諗過,其實呢個食譜喺旺角某間「譚仔」一樣可以食到啦。
無論如何,酒店老闆非常欣賞我嘅煮食能力同賺錢諗頭,仲因為今次「雲南特色菜」美食週想對我重重有賞。
一講到有獎賞,我諗都唔諗,就向佢提出咗一個好簡單嘅要求。




 
我嘅要求係,免費俾我住一晚總統套房。
 
過咗兩日之後,我同敏敏就好順利咁入住咗酒店頂層嘅總統套房。
「嘩!!!!!原來總統套房係咁㗎!好大啊!」
「嘩!!!!!原來個浴缸咁靚㗎!一陣要買泡泡番梘啊!」
「嘩!!!!!個落地玻璃好大啊!一陣一定要打卡啊!」
敏敏就好似一個細路仔第一次入迪士尼樂園一樣,瘋狂來回叫同跑咗五分鐘先完全停咗落嚟。
然後嗰兩個鐘,我開始同佢喺房入面嘅唔同位置打卡,包括咗床、窗台、玻璃、沙發、衣櫃……
當我竟然會將一間房影得咁透徹,有一刻我直頭以為自己做緊地產經紀。
而呢件事完全印證咗,即使你女朋友幾有愛心都好,女人嘅心底都係有一個永遠不變嘅少女心。
 
影完一大輪相之後,我哋都已經攰哂,所以索性叫咗送餐服務上房,等我哋可以一邊望住個大海景,一邊嘆我哋嘅海鮮晚餐。
「估唔到經歷咗咁多嘢,最後我哋都係可以平平安安咁坐喺度嘆海鮮。」敏敏好滿足咁咬住隻蟹腳喺度講。
「啱啊,唔知而家嘅向彩萍同石養么係咪都一樣好似我哋咁平平安安,相親相愛呢?」我望住窗外香港嘅海景,諗起雲南嘅山明水秀。




「我覺得,當佢哋都明白咗對方心入面嘅諗法,而且亦都知道對方重視自己之後,關係一定會好咗嘅。」敏敏好樂觀咁笑一笑。
 
「係喎,有樣嘢我一直想問你都唔記得咗問添,」一提起石養么同向彩萍,一個問題就由我心底浮現翻上嚟,「點解嗰日石養么攻擊我哋嘅時候,我叫你打電話求救,你會諗到打俾向彩萍而唔係報警嘅?」
「或者喺我心底入面,都相信向彩萍口中所講嗰個會照顧人、真心愛護佢嘅石養么先係真正嘅石養么。所以,拉咗佢只會再增加仇恨,反而如果可以俾到機會佢同向彩萍兩個打開天窗說亮話,話唔定就可以令佢放低埋放咗喺心入面好耐嘅仇恨,等佢可以放低殺機,浪子回頭。」敏敏理所當然咁答。
「啱嘅,仇恨只會增加仇恨,反而明白仇恨嘅原因,先可以化解仇恨。」我細味敏敏嘅說話,心裡面暗暗慶幸自己搵到一個咁識得體貼人心嘅女朋友。
 
「係喎,講起浪子回頭,我都有個問題想問你好耐。」敏敏突然放低咗手上面食緊嘅蟹腳,好認真咁望住我。
呢個表情,通常都代表女朋友想問你關於前度嘅嘢,令我都即刻挺直腰板,嚴陣以待。
「點解你嗰日同我阿爸打茄輪要合埋眼,你係咪好enjoy?」敏敏斜眼望實我,似乎想睇清楚我講真話定假話。
「痴線啦!我就係唔enjoy先要合埋眼啊!眼不見為乾淨啊嘛!」我即刻大聲否認,「乜你原來咁認真就係問啲咁無聊嘅問題啊?」
 
「唔係,呢題係講笑嘅。」敏敏伸一伸脷,對於整蠱我成功覺得好滿意,然後先換翻做認真樣,「其實我想問嘅係,你一直都無講過,當年我咁奇怪喺Christmas Ball揼低咗你,你點解之後都會肯理翻我嘅?」
「因為你靚囉。」我諗都唔諗就答咗,因為呢個又真係事實。
「喂啊!認真啲啦!」敏敏笑住拍咗我一下,睇得出佢表面抗拒,但係內心對我呢句說話係受落嘅。
 




其實,咁多位女士,男人真係無你哋想像得咁複雜。
有時候,好多嘢嘅原因係真係可以咁膚淺同簡單。
只不過,既然敏敏唔滿足於我呢個答案,咁我其實都仲有另一個原因嘅。
「因為,我覺得你好善良。」
「善良?」敏敏瞪大咗雙眼,有啲好奇。
「嗯,其實當夜我俾你揼低咗,事後都覺得無乜嘢,因為講真吖,Christmas Ball本身就係人來人往,我唔夠靚仔令你留低都好閒啫。但係我無諗過第二日你會專登搵翻我同我道歉,而且你道歉個樣真係超級誠懇,令我相信,你應該係一個善良嘅人。」我回憶嗰時嘅畫面,笑咗一笑。
 
「乜我個樣有好誠懇咩?我淨係記得自己嗰時覺得好尷尬咋……」敏敏一邊搲頭一邊傻笑住講,「不過呢,講起善良,其實呢個都係令我決心要第二日去搵翻你嘅原因嚟㗎。」
「又關我事?」今次,輪到我覺得好奇。
「嗰晚當我準備同你跳舞,我咪因為上一個男仔嘅朱古力而有想食屎嘅衝動嘅,於是我咪第一時間想走囉。你記唔記得,當我甩開你隻手想走嘅時候,你講咗啲咩啊?」敏敏有啲狡猾咁望住我,考我嘅記性。
「我話……『唔好走啦』?」敏敏咁樣問起,我先發現自己對當時已經無哂印象。
「唔係啦,你嗰時見我鬆開手轉身跑走嘅時候,第一句講嘅嘢係『小心跑啊,你個踭好高啊。』」敏敏扮翻我當時嘅語氣講咗一次。
「我竟然會咁講?你肯定我嘅語氣唔係仇恨住咁講?」我一時諗翻,都唔係好記得自己竟然會講得出咁有良心嘅說話。
「或者,你嗰刻係發自內心,所以你自己都唔覺掛。總之,我就係因為當時你咁講,覺得你望住我突然咁走都無怪我,仲要提醒我。正因為咁,我先相信你係一個善良嘅人,所以第二日即使老尷,都要搵翻你同你講聲Sorry。」敏敏講完故事,又重新開始品味佢隻蟹腳。
 




而聽完佢咁講之後,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同敏敏,都係不知不覺間俾對方嘅善良所吸引咗。
所以我開始明白,點解佢無因為我選擇做廚師而放棄我,我亦無因為佢會食屎而厭棄佢。
歸根究底,其實係因為我哋本身都係被對方「善良」呢個特質所吸引,所以只要一日呢個特質仲喺度,我哋嘅關係就可以一直維持落去。
我不自覺咁諗翻起世伯伯母、八仙果師父兩公婆、仲有向彩萍石養么呢度苦命鴛鴦,到底對佢哋嚟講,真愛又係啲咩呢?佢哋又係被對方咩嘅特質所吸引而願意一直留喺關係入面呢?
 
諗到呢度,敏敏突然就喺我身邊講咗一句:「所以話,唔同人,都有唔同原因去愛一個人。就好似我哋兩個,拍咗咁多年拖,直到今日都可以搵得出對方唔知道嘅嘢,但係偏偏呢啲嘢,可能係一啲好重要嘅嘢。所以話呢,傾計真係好重要。」
為咗唔好再俾敏敏用社工腔講經,我決定插嘴:「『Love is a box of chocolate,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換英文講係咪即刻有啲文青氣質呢。」
「文青?人哋明明係『Life is a box of chocolate』喎,對白都講錯,點做文青啊?」敏敏趁機笑我。
 
只不過,到下一秒,佢嘅笑容就僵硬咗。
因為,喺佢眼前,出現咗一盒朱古力。
一盒,佢非常熟悉嘅朱古力。
一盒,用嚟求婚嘅朱古力。
 
「都話,『Love is a box of chocolcate』㗎啦。」我笑住咁單膝下跪,「第一次求婚,因為你食屎而中斷咗。第二次求婚,喺我哋臨死嘅時候出現,講起都有啲唔吉利。所以,我決定,要正正式式咁俾一次浪漫得嚟又值得記住嘅求婚你。」




我喺朱古力盒入面攞出咗有戒指嘅嗰粒朱古力,遞咗敏敏面前:「丘思敏,請問你願唔願意食咗呢粒朱古力啊?」
敏敏一邊感動咁喊,一邊接過朱古力,慢慢將朱古力咬開一半,然後攞出咗入面嘅戒指。
 
「原來,入面嘅戒指,係咁靚。」敏敏喊到連個鼻都紅哂,但係一望到手上嘅戒指,依然忍唔住破涕為笑。
我企起身捉住佢隻手,慢慢將戒指套入佢嘅手指度。
當指環完全套入佢隻手指嘅時候,敏敏一下就攬實咗我。
呢一場求婚,係跨過重重障礙之後,終於可以完滿咁完成喇。
 
呢個時候,敏敏突然喺我嘅擁抱入面拉後咗個身,面對面咁望實我,好認真咁講:「咪住,有一件好重要嘅事未做。」
「咩啊?」見佢一臉認真,我都呆咗一呆。
「呢盒朱古力對我哋咁重要,話哂見證哂我哋成個冒險歷程,你係咪都好應該食翻一粒呢?」敏敏知道我俾佢扮認真嘅樣嚇親,笑住咁拎起咗一粒朱古力。
「Okok我食。」為咗報復佢嚇我,我專登喺佢將朱古力放入我個口嘅時候扮要咬佢手指,嚇到佢縮一縮手。
 
朱古力,就咁跌咗入我個口入面。
唔知點解,喺呢一刻,我打咗一個冷震。
身體,好似有一種奇怪嘅感覺出現咗。
 
同時間,我腦海入面有一個走馬燈嘅畫面閃過。
我見到,我同世伯打茄輪嘅畫面。
我見到,我好努力合埋眼不斷用口同脷將啲藥灌入世伯個口度。
我見到,喺我盡力灌哂啲藥落去世伯個口嘅時候,世伯原來好大聲「嗝」咗一聲。
我見到,當佢「嗝」出胃氣嘅一刻,呢一口胃氣完全對正我,而嗰一刻我亦都正好吸氣,所以成啖胃氣我就咁照單全收咗。
 
走馬燈嘅畫面就咁結束咗。
塊朱古力繼續喺我嘴入面融化緊,而我感覺到,我額頭冒出咗少少冷汗。
我諗到,如果世伯嗰一刻成個胃入面都係之前吸入嘅血蠱蟲毒汁氣體,咁佢噴出嚟嘅氣,好自然就會係……
 
就喺呢個時候,我突然間出現咗一個好明確嘅念頭打斷咗我嘅思考。
我嘅大腦話我知,我想,去一去洗手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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