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咁瘦,要食多啲野呀。」細嫲拎住一大兜蕃薯糖水,慢吞吞咁行出黎。

D先生企起身:「你坐低啦,等我黎。」

佢係櫃度拎出三隻細碗,用紙巾抹咗一抹,再逐碗逐碗分俾我地。

「呢碗細嫲既,呢碗我既,呢碗妹丁既。」

又叫我妹丁。哼!





「Cheers! 」細嫲好興奮咁同我地碰碗。

我飲咗幾淡,全身頓時充滿暖意,甜到入心:「唔,好好味呀。」

「咁我日日都煲,你要乖乖地過黎飲啊。」細嫲拍拍我個頭。

睇黎唔理十八歲定八十歲,女人都係咁中意俾人讚。

「咦,婆婆,你上電視啦!」某電視台重播緊十年前既電視劇。





「係呀,執紙皮執到全香港都識得我,係咪好威威呢!」

「點解你想做演員既?」聽人地講,做臨記淨係得最低工資,飲個下午茶都唔夠,有時仲要受盡風吹雨打,連踩十二個鐘。咁做,唔係攞苦黎辛咩?

「因為可以見到大明星,好好玩架,佢地都好錫我!」

「咁係因為細嫲你夠可愛,咪人見人愛咯。」我又賣口乖。

細嫲笑到卡卡聲,見牙唔見眼。





我同細嫲有傾有笑,D先生埋頭食糖水,但我知佢聽緊。

唔知點解,見到佢趾高氣揚,我想兜巴星過去,叫佢收聲。反而佢粒聲唔出,我又忍唔住撩佢講野。

「你無同我講過,你屋企有個大明星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我係枱底踢咗D先生一腳。

D先生用另一隻腳踩住我,輕描淡寫咁話:「你宜家咪知道咯。」

我受制於佢,彈動不得。

「我地屋企唔止有明星,仲有個英雄添呀。」細嫲指一指D先生:「佢細細個就話要做警察,要除暴安良,為民請命呀。」

有牌爛仔。我對住D先生做口型。

「你地係度眉來眼去呀?有意思咪講出黎囉,等人地考慮下你。」





老一輩既人就係咁,行埋一齊就覺得襯,阿貓阿狗都可以扯到紅線。

D先生冇佢咁好氣,亦懶得澄清:「你快啲睇下,字幕上面有你個名呀!」

「係喎係喎。」細嫲眼定定咁望住屏幕。

......

「我走先啦!多謝你碗糖水。」我攬一攬細嫲。

「好啦,我唔做電燈膽啦!你地去玩下,唔好咁快番黎呀!」細嫲目送我地去搭lift,仲同我地揮揮手。

「你阿嫲好趣緻呀。」係lift入面,我望住倒數緊既紅色數字,打破冷場。





貿貿然跟個三唔識七既人走,仲要上埋佢屋企食糖水,諗番起都覺得自己大膽。

「佢中意熱鬧嘛。唔係整呢樣,就係搞果樣,都無時停既!」

「好過係屋企無聊無野做,望住架鐘過日神呀。」

「到啦。」D先生禁住個開門制。

我以為佢送到呢度:「我會掛住你...」

話都未講完,一擰轉頭,我個胸就同佢既心口撞到正一正:「阿嫲既糖水。」

「幾步姐,唔爭在送埋你返樓下。」D先生徑直走係我前面。

我地穿過公園。





兩個陌生人唔講野,理應唔會覺得尷尬,但係一旦開咗個頭,再閂番埋個話匣子,就會有啲怪怪地。

佢應該都係咁覺得。

「多謝你頭先無篤爆我。」

「費事俾你阿嫲知道你既真面目啦。」

「細嫲靠執紙皮,一手湊大我既。可以話無佢,就冇今日既我。」

「唔怪之得你咁錫佢啦。」

你阿爸阿媽呢?我好想問,但係又知唔應該問,畢竟同佢未有咁熟。





「老豆老母係我四歲果陣,車禍走咗lu。」D先生自己講出黎。

呢啲野真係唔知好過知。

「Sorry呀,勾起咗你既傷心事。」我拍一拍佢肩膀。你話我眼淺又好,感情泛濫又好,但係我聽到呢啲事,真係好想喊。

「咪傻啦,咁多年已經慣啦,慣咗就冇咩野。」佢反而比我仲豁然。

「其實我阿爸都走咗。」

D先生望咗我一眼:「都係意外?」

佢誤會咗我既意思:「唔係死咗,搬咗出去姐,無一齊住。」

「咁你仲有冇同佢見面?」

「冇啦,見黎都無意思。」其實我阿爸阿媽無離婚,我亦都有阿爸既電話,想搵隨時搵到。不過咁多年黎,除咗定時俾家用,佢都無咩點理過我地。

既然有各自既生活,咪各自安好算咯。

「我地都算淪落人。」佢話。

係香港地呢個地方,幸福既家庭買少見少,不幸既家庭就各有各不幸,一係就個老豆著咗草人間蒸發,一係就個老母生完唔養,總之完整既家庭無幾個。

「仲要不打不相識。」我笑住咁話。

「點呀,係唔係要打番場?」

「打咪打,怕你啊。」我拉高衫袖,一個拳頭揮埋去。

「死妹丁,同你熟啲就郁手郁腳。」佢側身擋開咗。

「你勒索我喎,點計先?」我叉住條腰質問佢。

「鬼叫你咁串串貢吖,幫你執野,仲要俾你鬧,我條氣唔順。不過你好彩,我唔打女仔 ,唔係實打到你變豬頭。」

「咪行住。」幾個著黑色衫既飛仔,唔知係邊度彈出黎,擋住我地既去路。

其中一個拎住條鐵通,係地下拖行,發出難聽而刺耳既聲音:「就係呢條友多管閒事啦,郁佢!」

「我淨係會打人渣。」D先生定定望住佢地,一手將我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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