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場了。」又是那只會穿長袖襯衫的錄音機。對,這是我為他起的綽號,誰讓他只會每堂重覆著一樣的話。看到他就知沒什麼好事。「賢,你能跟我走一趟嗎?有個人想見你一下。」   

  「這麼突然?是誰?這麼多年來都未曾有人試過打破時間表的規訂約見人吧。」我質疑著他。
   

  「不好意思,準確來說我也只是來通知你一下。我沒有時間解答你的問題,現在就跟我走。」他格外的嚴肅,我知道事情不簡單。跟著他穿過走廊來到電梯,他沒出過半點聲,不過他突然這麼認真我也不敢多問。
  

   叮噹。升降機打開了門,他按下了40樓,我終於決定打破沉默。「40樓,30樓以上的都是禁止我們普通人進出的吧。」
   

  「是的,但今天發生了些事情,這次也是例外處理。」他聲線沒半點高低起伏,與平常的他完全不同。「那事情肯定是不小的了,不然也不會打破規定了吧,尤其他們這麼講究我們的紀律,每日都得跟著時間表生活。」我嘲諷著他們的規定。「其他的事我不作評論,至於發生什麼事等一下他會跟你解釋。」
  





   來到了40樓,一打開門,這層與我平日生活的彷彿兩個世界一樣。基本上每個轉角位都有個守衛,而且是帶著武器的,一大班人也忙著跑來跑去,看到這我就更加肯定事情比我想像中更加大了。錄音機帶著我走到其中一個走廊的盡頭,門前兩個守衛應該也認得他了,直接就放行。守衛打開門後的映進眼簾不再是外邊一群瘋人亂跑的景像,房裡基本上就只有一張桌子,一個二十來歲,五官標緻的年輕男子就坐在那邊等我的到來。
   

  「給你的一個忠告,聽,別問多餘的事。」錄音機離開前留下這麼一句。「那沒我的事我先回外邊幫忙。」
  

   「嗯,麻煩你了老師。」他的聲線十分溫柔,可是錄音機會這麼說肯定是要讓我不要從表面分析這個男人。不過不得不說,連這個男人都稱錄音機為老師,可見他地位也比我想的更高。
   

  「賢,初次見面。我經常從老師口中聽見你的事,你肯定是個不凡的學生。」該死的錄音機,居然還打小報告。「不要誤會,老師不是說些什麼,就總跟我提起說你是個聰明人,此刻我們正正需要你這種人才。」我自問不是那種把想法都寫在臉上的人,他短短一刻就能猜出,確實是不簡單。
 

    我笑了笑,「我不擔心錄⋯」差點就闖禍了,「我才不擔心老師會說什麼。」幸好停得住。「不過我確實不是什麼聰明人,但能告訴我什麼事,也許我都能夠幫得上點忙。」   





  他突然站了起來,「賢,我知道要你立刻作出決定是件困難的事,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再浪費。我要現在就確認你是否願意為我們作出貢獻?」
   

  「貢獻的意思是?」我記得錄音機的提醒,直接問最重要的問題。
   

  「抱著犧牲自己的決心為其他人付出。」死亡,他嘗試著美化這誰聽著都會打退堂鼓的下場。可是他並不知我心底是多渴望著奮鬥至死。
   

  「整幢大廈眾人之中選中我,我想也輪不到我拒絕吧。」
  

   「確實如此,我不希望你拒絕,但你仍有權利這麼做。」他接著說。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直接跟我說什麼事吧。」我從來沒想過短短一剎的決定會帶來我無法預想到的轉變。
 

    他轉身,然後示意我跟他到窗邊。他沒再作多餘的解釋或是追問,也沒有對我的決定顯露出丁點驚訝,似乎他早就知道我會答應,這一番對話都是跟著他的劇本走一樣。 

    他呆望著窗外,我慢步走向窗邊。幾秒之間有過無限的想像,到底世界長怎樣了?會是大型動物園一般?不,這不至於禁止我們接觸外界。而我,徹底的高估了自己。這已經遠超我的認知。哪怕只是一眼,窗外的景象已經深深烙印在我腦海裡。我嘗試平復自己的心情,理解著眼前發生的事。   

  「怎樣?還能繼續跟我談下去嗎?」我知道他沒有諷刺的意思,因為正常一個人也應該要被震撼到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就是你們禁止普通人到三十樓以上的原因?」我裝作冷靜的道。因為前面的大廈也就剛好二十多層高。三十層後就不再受它阻擋。
   「嗯,但不是因為你現在所見到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所以這⋯」我形容不了,「這正在發生的原因還是不知曉?」
   

  「我明白老師為什麼總是提起你了。」他微微一笑,「我們稱其為迴路,而你看到的這些⋯人。」他遲疑了一下。「我們仍然無統一的叫法,不過大多的人都愛稱為過去的倒影,原因你就自己再感受吧。」
  

   什麼迴路,什麼倒影,你最好這樣是有解釋過任何事情。這些事錄音機隻字都沒有提過。
   





  他不打算再向我詳述細節,「自從時噬那日起,迴路持續了好幾十年,也就沒有再停過。倒影亦一直存在著。」時噬,我從錄音機口中聽過無數次了,就是所謂的末日。「半個月前突然迴路變得異常,逐漸演變成現在你所見的,倒影也在慢慢減少。我們想要了解發生了何事,派出了一組比你年紀大一點、已經從學院畢業的學生外出探勘。」
   

  「結果?」其實我已經猜到。
   

  「全員失聯。是死是生無人知曉。」溫柔的聲音卻不帶半點悲傷。「小隊的任務只是越過前面大廈,前往商場查看有否異常,但視野失去他們的同時亦再沒有消息回報。我們亦不敢貿然調動其他人前去救援,畢竟⋯人手就只有這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崗位,我不希望為了幾個人的性命而讓所有人暴露在風險之中。」
   

  「所以我是最佳人選,反正我也快從學院那邊畢業了。」
   

  「我開始喜歡你了。畢業之後本應讓你自己決定想要負責哪個崗位,但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我們兩都失去了選擇。」他回頭望著我,「賢,做好準備,由你見到世界的真相開始,已經沒有回頭路。」
  

   「反正我也沒有回頭路。」我苦笑。
   

  「抱歉要讓這麼年輕的你面對成年人的世界。我已經吩咐了老師,在你準備好外出之前會為你打點好一切。」聽罷我就只有兩個想法,一,你自己不也很年輕嗎?二,我剛剛才答應你,但你早已吩咐了錄音機,那整個見面不就是個劇本⋯不過算了,多餘的事不講。「你沿著剛走來的路回去,老師應該在物資室等你了。講了這麼久才忘了介紹我自己,叫我晨曦就可以。我希望能夠再見到你,賢。」
   





  「我的計劃行程裡沒有釘蓋一環,我們會再見面的,晨曦。」話雖如此,但我仍然對將要面對的一知半解,或許我需要改一下行程,把這項加回去了。離開房間後,走廊仍是世界大戰般,一堆我完全不知道是誰的人拿著手提電腦、文件、有的沒的在房間之間來回穿梭。好不容易才來到物資室,終於能吸口一手空氣。
   

  「你答應了。」錄音機裝作聰明。「這麼肯定?」還是給他點臉子。
   

  「我懂你的脾性。」又在那邊裝熟。「賢,今次不是紙上談兵,你是真的有機會回不來這幢大廈。」剛是晨曦,現在輪到你,你是在門外錄了一回現在回播?「當然我會把一切你需要知道的講解一次,而且今次的勘探不會是你單獨一人。」
   

  「你會一起去?」我不要。
 

    「別開玩笑了,你看我一身打扮便知我是個文弱書生,出去只會成為別人的負累。」雖然刻薄,但我認同。「他應該快到了。」   

  「嘿!你終於如願以償了!」光聽這把聲音已經知道是誰,不過怎會是他?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怎麼會是我~」
   

  「因為你爸是當守衛?」我冷靜地分析。「喔?沒想到你腦動起來還真的挺快!」我回想起一路過來是有個守衛的樣貌很面善,之前某些聚會活動算是碰過下面。
   





  「離開這幢大廈之後你會更用得著自己的腦,你必須用。」錄音機漫不經心的邊講邊在整理物資。
   「我的命不需要你的腦去救,不過他的就難講了~」他?拜託不要是他⋯   

  「所以我完成之後連續一星期可以享受兩份的肉嗎?可以自由選的?不夠能再添一點點?一點點就夠!」我敢講他完全都沒在管要完成的任務是什麼。胖子跟著個守衛來。
  

   「死胖子,可能今次不是光叫的,你真會變成死,胖,子!」南的一句將他從天堂打進地獄
 。

  「什麼死?不是說很簡單的任務嗎?!」胖子剛進來就準備好要拔腿就跑。對我們一文一武來說也不算得上是簡單,你這塊移動式肉盾⋯按常理可以做好犧牲的覺悟。但我不可能這麼講出口。   

  「我之前看過本書,裡面有提到吃飯都會噎死,基本上人隨便怎樣都可能會死。他不就隨便嚇嚇你,未開始就想放棄你的肉?」我感覺我要害了他。
   

  「誰說我要放棄了!能一星期吃多過一份肉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我倒希望你能享有這份榮譽,不然你死在外邊,恐怕你本來食的肉分到其他人飯碗裡了。
   

  「好,廢話講夠了。時間所剩無幾,我都幫你們整理好用得上的物資,接下來十多日我會把一切你們需要知道,需要學會的都教你們。」錄音機打斷這無營養的對話。
   





  我這本無意義的人生終於要迎來新一章了嗎,我但願這不會是個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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