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任俠篇 4.烈鋏道人
夜入已深、露水重滴,山中陰氣極旺時分,本該輕叫靈動生命都漸漸掩息,只有厲鬼精怪飄蕩,尋找著糧食陽氣。
草池村正位於數座山頭環繞中的凹陷平地,為天然成形的極陰之地,對外通路只有條青林密徑,鬼怪之物比起它方更加旺盛,就是熟門知路的本地人,也不敢在此刻行走。
但詭陰林間隱現兩個人影,他們以術法遮蔽了鬼怪感應,再藉由精妙身法無聲無息遊移,慢慢靠近位於平地中央的草池村,待到林木邊緣時,他們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人率先開口,老氣粗曠聲音聚束喝向身旁之人。
「呸!師弟!不是說接獲通報,有人利用此處陰地,進行『森羅幽圖』上的引鬼入體,好幾天了,怎麼看都毫無動靜,連道法感應也無異常,看起來就是個已經睡下的小村落。」
前方草池村景象,在中年道人眼裡雖然陰氣濃重,但考慮到這裡天時地利之合,有此狀況也屬正常,不過話雖是這麼說,他也不敢放下戒備,一股異樣致命感正繫繞於心,這是常年與陰物打交道磨練出來的生死直感,之所以開口問話,不過為了打擊對方而已。
另一名潛伏者聞言,聲音中正醇厚帶著些嚴肅氣息,也不客氣的回道:「烈鋏,當年一同拜師,你不過偷雞早一秒磕頭,這師兄算不得準,想佔便宜,等你能當上掌門再說吧,當然,也要師傅會選你。」
烈鋏道人聽了面露不滿,喉間湧動,一口濃痰「哈」的大聲呸了出去,繼續豪聲喝道:「不選我,難道選你這個粗眉的嗎?就憑那點三腳貓道行,這次人家上三清門求助,你還不是來找我幫忙!」
粗眉道人聽到對方連名字都不叫了,冷硬哼聲回道:「這是師傅的意思,要讓你這個惡名在外的死酒鬼辦點正事,你該感謝我,這次沒有丟下你獨自前來,不然你不得回門禁令,少說也還要大半年之久。」
停不下唇槍舌戰的兩人,聲音不自覺間越來越大,說到怒極處,脾氣火暴的烈鋏道人,更是直接站起現出身形,「鏘」的一聲清響,抽出腰間寬型法劍,連行蹤都不掩飾了。
他直指對方,大聲喝道:「我呸!還要感謝你,前年要不是你粗眉的小人通報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會知道我盜酒一事,現在就出來跟我分個高下,讓你知道誰才是師兄!」
被刺激的抑不住怒氣,向來穩重的粗眉道人也是火冒三丈,身形一展,四周道符環繞成陣,連話都懶得說,黃符直接就是狂烈燃燒,數記火球猛地直撲烈鋏道人。
「媽的!你小子來真的呀!」
粗豪喝聲中,烈鋏道人寬型法劍自左而右大力橫掃,將先發數記攻擊打散各地,見餘下火球依然來勢甚猛,他藉由揮舞之勢,腰扭順發翻身一躍出了樹林。
粗眉道人見狀同樣追了出去,爆發的法術焰火,已將原地和其它地方燒染一片赤紅熾烈,兩人身形也正式顯露魔月紅光之下。
拿著寬型法劍的烈鋏道人,剛硬面容中年老氣,額頭幾分皺紋,頭上半長之髮緊豎頭後成髻,臉上蓄滿了濃密雜亂大鬍,一身隨性輕衣道袍,除了腰間寬型法劍劍鞘外,身後還背個長型方匣,十分野外遊方人士之感。
另一邊道人,勁短黑白髮絲交錯,中年正氣英凜臉上,一雙眉毛粗長幾乎連在一起,特徵非常顯著,頭戴配有陰陽裝飾冠帽,身披黃色法袍背有八卦圖案,與烈鋏道人相比,手中另無長物,但四周道符齊飛聲勢同樣不小。
原本沉謐山中,頓時被兩人打破平靜,燃燒紅芒之勢越來越烈,火光法氣驅散了不少陰氣鬼物。
烈鋏道人手中寬型法劍直指對方,面露不屑神色,大聲哈笑道:「就你手上小小桃木劍,也想與我爭鬥,當年早跟你說過,學我習練劍法合一,偏偏要鑽研什麼破爛陣法,這輩子註定要當師弟的命啦!」
「閉嘴!」
粗眉道人猛然發聲,肅正臉上頗有怒氣,道:「這是祖師爺傳下秘法,老酒鬼不懂就乖乖去玩你的劍,不要汙辱宗門先祖,師父就是如此才忍受不了,大發雷霆命你禁入山門,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嗎!」
「放屁!明明就你小子在旁煽動師父,這才害得我被重罰,而且祖師爺修練一生到頭,最後也是捨棄所有鑽研劍法合一,證明這才是正統傳承,你那不過是旁流末枝功法,以為憑著在師父面前賣乖就可以顛倒是非嗎!今天我就以師兄身份要好好教訓你!」
烈鋏道人脾氣剛直,隨說即行,口中咒語喃念,手上寬型法劍應聲疾射而出,呼嘯之速快若驚雷,直朝對方胸前射去,劃過空間隱隱閃爍火芒星屑。
粗眉道人反應也是極快,雙手結印變幻,圍繞符陣轉旋成一劍一盾,與寬型法劍半空交纏繞鬥起來,雖是以輕薄黃紙書寫之物,經印血法力加持卻更勝鋼鐵金屬。
「鏘!鏘!」劇烈清脆金鐵交擊聲音,一時間,響徹整個陰詭山林。
分神施念控制法劍飛行同時,烈鋏道人展現出他深厚劍法合一功力,整個人原地拔起奔躍半空,指拳緊握如硬石兇猛,藉落下加速之勢,悍然就是一拳擊向粗眉道人。
聚精會神的肅正面容不顯慌亂,面對眼前洶湧攻勢,他同樣分神操符,手印開解成搏擊之勢,當剛猛直拳來到,身形微傾向前跨步,左手背彈撞向臂節處格開攻擊,趁對方空門微露空隙,右手法力凝聚順勢掌印胸前!
爆發之機一刻,烈鋏突然身形順著彈開力勢,半圓急轉迴卸法印,同時腳下擺尾重重踢擊粗眉道人腰間,強大力量猛烈貫身,劇痛同時口角也溢出血絲,他整個人被擊的飛退數步才止。
自飛躍而起到轉身回擊間一氣呵成,不帶有一點凝滯之感,烈鋏道人即使手中無劍,近身搏擊之術也在粗眉道人之上,而空中法劍也與紙器傳來脆亮交擊聲響,顯見兩人仍各自保有餘力,未盡全力作戰。
見對方狼狽模樣,烈鋏道人毫不客氣,指著他笑罵道:「哈哈哈哈!如何,很久沒教訓教訓,是不是快忘了你師兄的鞋子大小,這次要讓你這粗眉的,好好記得清楚!」
「哼!」的冷硬之聲傳來。
粗眉道人身上黃紙猛然再出,半空排列成八角相倚之勢,他雙指並豎,沾染溢出口角鮮紅,虛劃血水成古文符印,清亮喝聲道:「先天八卦,震巽交行,風雷破邪勢!」
純厚法力灌注下,八角紙符中心應勢亮起劇烈光芒,爆發出驚閃青雷伴行風卷吸引之力,覆蓋極廣陣術令人躲無可躲,四周草土不斷被炸裂吞噬!
烈鋏道人見狀,知道粗眉道人要拿出真本事,蓄滿大鬍的嘴再次不屑「呸!」了一聲。
他負手拍向身後長型巨匣,內中之物似有靈性鏘然出匣,旋飛半空後猛停身前,是把樣式古樸銅劍,他雙手交錯緊握,大喝聲中斜指對方,人隨劍走,猛然就是衝出,直接撞向了黃符八卦!
「老是念一堆咒語擺個樣子有屁用!浪費時間,看我一劍劈爛你的破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