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亂林動,距離華惡崇背叛展開的混戰以來,已經過去半天之久,山野進行的激烈衝殺戰鬥從未停歇過。

「殺啊!!」

「敵人就在正前方,不要放過任何一個!」

「報告!有敵襲!在左側!!」

「讓別動隊進行反突襲!足輕隊持槍隨我衝殺!!」





濃厚白霧間,是一聲又一聲的喧殺,兩邊加起來數千軍士,狂吼嘶喊傳遍山林,這是兩國近來少有的中小規模戰爭,之前受限於地形、氣候,總只有試探性的交手,如今南海道在忍眾幫忙下,總算有本錢與山國子民開戰。

「大人!如今雖然可以勉強與敵人作戰,但此次所帶士兵過少,長久作戰恐不利,是不是派人下山請求支援,待援軍一到,就可大破敵人軍隊。」

建言還迴響耳邊,忍眾不帶有感情之音已遠遠傳來,道「右翼部隊將於二十息後遭受攻擊。」

紅線束髮的陰陽師毫不猶豫,揮手大喝指示道「傳令下去!右翼呈防守陣形,保護好中央部隊,注意四周!」

看著部下焦急建議模樣,他自己其實也很清楚,就算有忍眾探查視野,除非擁有數倍於對方軍力,否則要在落足山林拿下這些山國子民,無疑是不可能的任務。





這次任務至此算是失敗了,不過也還算有所收獲,重傷敵人總大將鬼頭慶次,短期內,應看不到他在戰場上身影。

根據華惡崇傳來消息,他們也獨力完成截殺破壞南海道佈置的狩魔小隊任務,下次陽山道就不會再有這麼好運,或許,他該考慮如何退場了。

「你帶人通知總營的大將軍,派兵進行增援,同時破壞燒毀路上所有林木,趁我們拖延敵人時候,擴大我方可控制範圍,明白嗎!!」

想要一口氣擊敗陽山道太過冒險,雖然南海道有十倍於對方軍力,但陸北道、東山道和遠方來的黑海一族都還在觀看,他不能代替南海道倉促做下決定,若為了局部戰勢影響到整體戰略就太得不償失了。

雙方數千士兵在變幻莫測山林裡,進行一場又一場的對抗、偷襲、反攻、陷阱。





這不同於平地決戰的瞬息萬變戰場,並沒有因為它的未知恐怖,削減任何一絲勇氣激情,當殺紅了眼的人類,心中只剩下勝利念頭時,任何事物都阻擋不了他們燃燒生命的腳步!

遠方,依然保持靜默,只提供資訊幫忙的忍眾內,經過治療的年輕聲音忍者,恭敬問道「冠凰,雖然不甘心,但既然已經被南海道利用,何不順勢幫助他們奪下陽山道,這樣保持中立,不論那一方勝敗,對白凰一族而言,接下來的生存都會更加困難。」

玲瓏有緻背影沉默無聲,雙瞳閃爍著神祕的三色能量,不斷交錯循環成無限迴圈,彷彿能洞穿眼前一切迷霧,冠凰再觀察了交戰雙方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

「南海道終究是以陰陽師為主的強國,不需要也看不起忍者,連東照宮和禪宗對他們影響都有限,若不是落足山林的特殊環境,彼此間,甚至不會有打交道一天,這種情形下主動依附成為陽忍,下場只會比號稱最強的風魔一族更慘。」

身處位置不同,視野能看到的程度也就不同,年輕聲音忍者恍然大悟。

「這就是您和惡首為什麼不出手對付鬼頭慶次的原因嗎?想要保持現在局面,讓兩國對忍者都有所需求和依賴,我們才能順勢生存下去。」

「沒錯,而且就算是暗殺。即使我和惡首聯手,也沒有十足把握殺了那個男人後完好脫身,更何況是正面對戰,看似氣空力盡的他,隨時都有可能再化身鬼神,任務失敗的你們,還不足以讓我放心交出白凰一族。」

原來那名看似懶散放蕩的傾奇者是如此強大,連冠凰都沒有必勝之心,年輕聲音忍者低下高傲之首,誠惶誠恐的道「是!冠凰,我們會再努力,下次絕不再讓華惡崇之人走在前頭。」





對忠心耿耿言語,冠凰只是冷笑了幾聲。

「她是白凰未來的希望,你就是白凰未來的主力,不要將眼光只放在華惡崇上,那樣太侷限自己了,總有一天,當千日櫻完成統一時,忍者將會消失在這個世上,好好思考到時該怎麼做吧,這樣我才能放心交出冠凰之位。」

「消..消失!?冠凰您這句話的意思是?」

年輕聲音忍者聞言驚恐出汗,冠凰的話從來不曾失準,唯一一次失誤是在一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如今已是華惡崇的惡首。

「忍者因應戰火而生,也將隨著和平消逝,這是無法改變的命運,雖然時刻的到來還早,但你們該好好思考,那孩子個性和我年輕時很像,需要有人好好輔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是...」

年輕聲音忍者,腦海中閃過執行任務以來過程,驕傲、失敗、佈餌、誘殺再到最後的猶豫,一路上,他都在想是否對嬌俏可愛之聲的女忍下手。





思及此,額上冷汗冒的更急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掌握在三色雙瞳之中,連原本想再次提醒異類之事都不敢說出,他只能恭敬無聲低頭的立於身後。

「叮鈴!」的清脆珠粒響聲突兀傳出。

冠凰不知何時拿著一串金色神樂鈴,揚起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她想起華惡崇的那個男人,這讓來自東照宮的委託,僅在瞬間就有了決定,將年輕聲音忍者招來身前,對於惡首與異類,她要一網打盡!

殺伐之聲由天陽落下至魔月昇起,南海道雖損失倍數於對方士兵,終也成功在山腳一處拓展據點,距離直搗山城的天守岩堡,又更近了一步。

即使黑夜景色,不論時間如何變換,山野濃霧都未曾散去,但雙方人馬皆已撤退,散落林中各處的斷肢殘骸無人收拾,由怨恨精血累積生成汙穢正慢慢匯聚。

大規模戰爭帶來更大規模汙穢瘴厲之氣,不過人類從不在乎,只需要用更暴力手段淨化即可,當一顆顆自大膨脹之心疊加在一起時,就是毀滅的開端!

此時陽山道軍營內,只有微弱燈火輕搖,對這些山國子民來說,僅需一點能視光明,足可在黑夜中行走無礙。

「朝田先生!」





「先生您好!」

發自內心敬意呼喚不斷,這個擁有奇蹟之手的男人,救活了無數士兵。

陽山道主人雖然是國主,帶領他們作戰的則是鬼頭和花澤將軍,但所有人更願意為朝田龍太再次付出性命,即使他本人只希望能夠不要再有人死傷,更希望這世界不再需要他這個人。

巡視著軍營各處是否仍有需要幫助士兵,朝田龍太的行醫之路未曾停下。

從一早任務作戰至今,就是修驗道藥師也不免疲乏難受,但他仍強撐精神繼續,矢作晶則是治好傷勢後,從敵人勝利喧囂中,知道了狩魔小隊的覆滅,隨即臉色暗沉消失無蹤。

對於國主的計劃,朝田龍太至今仍是不明白,對那四人重視雖說超乎尋常,卻又能夠如棄子般當作誘餌隨時拋下。

當回來知道整件事情經過後,原來考驗處處都在進行著,他朝鬼頭慶次臉上狠狠揍了一拳,花澤咲江則是在一旁很沒良心的狂笑著。





對這兩個志不同道不合的多年朋友,朝田龍太非常憤怒痛心,但鬼頭慶次僅僅說了一句話就讓他無可奈何。

「你可以取走我的命作為對狩魔小隊的祭禮。」說這話的鬼頭慶次身上還多處負傷,紅血染滿半身正在接受治療,但陽剛俊美臉上,仍一貫的瀟灑狂放不羈。

對他來說,整塊大陸就是個大棋盤遊戲,他想贏得一切勝利,然後將千日櫻塑造成心中理想和平世界,這點朝田龍太很清楚,但就是無法接受他的做法。

「圓滿美好未來與生死掙扎現在,該如何做才能在兩者間取得平衡?」這點朝田龍太已經思考十餘年了,始終沒有答案,他能做的,就是盡力為每個需要的人醫治。

突然,一道冷風精巧穿破濃霧,朝田龍太下意識以大布包袱舉起擋住,暗處的人並沒有取命之意,苦無輕聲準確插在其上,尾端,掛著個顯眼白條。

他瞬間警覺的觀察四周,無人察覺發生什麼事,那暗處之人已不知蹤影,朝田龍太小心的在無人處將紙條攤開,性格劍眉是立即緊緊一皺。

「近山猛重傷急需治療,與妙法女尼兩人藏身在近雲之山迷處,位置...」上面寫著的,是令他更加猶豫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