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場戰鬥下來心神氣力消耗頗大,經過妙法女尼提議今天暫作休息,待明日再繼續執行委託,眾人商量了會,沒有太多問題便同意。

瀨戶滝野因最後一戰負責擊殺首汙,導致體內汙氣侵入頗重,需要狩魔小隊的人為他袪除,若單靠自已勢必要花上更多時間,而竹野嶺汙穢強度明顯高於其它地方,思考再三後,他才接受對方幫助,見識過幾人實際表現,心中原本的不信任也減少許多,只是莫名不喜渡邊藏的感覺依舊。

狩魔小隊四人駕輕就熟的從馬匹身上拿下露宿用具,渡邊藏和近山猛負責搭建,不一會簡單的營區就設立好,妙法女尼在一旁烹煮素菜料理,佐倉瞳則是獨自到附近設下警示結界,雙目緊閉的她,不時在高低起伏坡道上,獨自小心走著,讓一旁瀨戶滝野看的有些皺眉,只是不好表示什麼。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原本出發還是天陽高照櫻花繽紛之時,現在魔月已然昇起,清藍微光在黑暗夜空下更添冰涼冷感,竹野嶺上,淨化區域因浸染汙氣過重,一時間仍生機寥寥,只有一地焰紅照耀,顯的些溫暖生機,狩魔小隊四人齊聚柴火旁用餐,高聲談喝歡騰的好不開心,絲毫不記得白日兇險。

「哈哈哈!原來猛大叔你一開始就被首汙吃掉了呀,還以為只有我會這麼笨去相信,要不是因為有滝野的提醒,那時候猛大叔身旁應該會多個夥伴。」





雖然只是短暫相處,年輕武士已經把救過他的白忍當成好友般來稱呼,熱情的令所有人都搖頭嘆笑,而好友本人則是不屑的冷哼一聲消失。

眾人聞言一陣嘻笑,近山猛聽到,粗獷臉上是漲紅焦急,連忙大聲澄清道「大叔征戰各地多年,怎麼可能跟你這小鬼一樣!那是為了狙殺首汙,才不得已假裝被吞噬,不然以鍜冶師一人之力,要破這種鬼魂類汙穢非常的困難,藏小子你懂不懂呀!」

「但是呀,藏大叔,瞳在那時候可是看到你一臉烏青,難受的像是快失去神智模樣喔!」沈默的人說話往往更有說服力,佐倉瞳冷不防戳破近山猛所言,同樣被吞噬的她看的非常清楚。

「那是...那是為了欺騙首汙的偽裝!真是群煩人傢夥,都說了是故意的,怎麼就是不信,大叔可是同時修有火之卷和地之卷的有名鍜冶師!區區首汙怎麼可能迷惑的了我。」

近山猛激動駁斥,長長鬍鬚像是因生氣捲翹著,在火光照映下雙頰更顯赤紅,但越是如此反辨,其餘三人卻越是笑的開心大聲。





眾人中,還是妙法女尼最先恢復過來,修行禪心的她向來情緒平穩和祥,也只有在與狩魔小隊相處才這般放鬆無忌,她關心的問道「瞳,當時一走進汙穢結界,眾人就失散了,後來妳怎麼了呢?還跟近山一起被吞噬。」

問話同時點明事實,不知不覺間眾人已經定調遭遇,任憑近山猛怎麼辯解也沒用,不過妙法女尼心裡清楚,事實真如他所說,這位強大有名的鍜冶師,即使是她年輕還在遊歷各國時都曾耳聞過。

雖然對付無形鬼魂較不得其法,但想必一定有辦法克服,最起碼保命絕對沒問題,只是,半日辛苦半日浮樂,人生執著過甚也就太無樂趣,穩重的妙法女尼,偶爾也會加入狩魔小隊嘻笑中。

見妙法女尼都開口了,近山猛兇惡之臉都變成慘絕模樣,知道在兩個小輩眼中她德高望重,自己再說也沒用,索性就閉上嘴,聽佐倉瞳如何說,當他被吞噬後就立刻見到女陰陽師,可見她是最早被鎖定的人。

閉上雙眼的佐倉瞳露出回憶神色,高昂氣氛頓時靜緩下來,她在眾人心中重要可見一斑,就連橫躺在較遠處枯樹上,半瞇著眼的瀨戶滝野也正用超人五感細細聽著。





等了好一會,如夜鳥啼叫,那脆亮聲音才慢慢響起,她道「當時跟大師分散後,眾多惡意汙氣開始不斷侵襲,我感應到眾人其實就在身邊不遠處,但被無形扭曲障礙給隔開,若強硬用威力巨大的五行術法破開怕會誤傷,所以當下決定,反過來利用首汙吞噬特性,以結界護身讓它帶我找到大家,這決定如今看來是對的,因為,接下來我很快就遇到猛大叔了。」

平靜述說著以身犯險經歷,過程卻是讓聽的眾人提心吊膽,以命為注投向首汙核心,近山猛十分強大足可自保,但她一名近身無力的女陰陽師也同樣作法,隱藏在年輕清麗面容下的真性情,是從小經過許多兇險歷練的自信和肯定。

不過在話尾,她語調一轉,又將問題丟回近山猛身上,想起他憋屈樣子,眾人不由得又是一陣好笑,這可將近山猛氣的半死,但他又不想對兩女惡言相向,只能抓著渡邊藏到一旁好好『對練』,讓這小子明白自己的強大實力!

見近山猛和渡邊藏開柴火邊,妙法女尼也輕斂笑聲站起,她該幫另一位『夥伴』淨化了,汙氣入體過久會留有許多後遺症,再拖下去就會影響明天的正事了。

就在此時,一隻蒼白細弱的手輕輕牽住她法衣下襬,妙法女尼微愕回望,卻見佐倉瞳正淺淺笑著,她道「妙法大師,瀨戶滝野的汙氣就由我來袪除吧,白天戰鬥我幾乎沒幫上忙,大師也需要好好休息了,可以嗎?」

意想不到的請求,習慣性千思百緒在妙法女尼腦海中轉盪起來,佐倉瞳因為空之卷力量關係,向來盡量減少與人接觸機會,也只有在他們三人面前,才能如正常人般談笑說話,現在居然主動說出幫忙那名白忍,難道對方真如渡邊藏直覺,是名值得信賴往來夥伴?

自小出生在寺廟裡,十多歲餘就跟著師父開始遊歷天下,但即使直到如今,她佛法精進了、神通廣大了,卻依然看不透人心,想到對方空之卷力量,一股想法不由得在她腦海中浮起「名為瞳、名為瞳...果然人名如一,看透一切反映出人心之眼,她的父母當初...!!」

思緒走到一半,妙法女尼猛然驚醒,眼前孩子笑容雖是淺淺,但嘴角略顯僵硬,透露出些不自然,微許哀傷氣息自她身上溢散,暗去天色下,只有赤紅火光輕映更添寂寥幾分,對比適才那名自信,來回首汙威脅中的女陰陽師,此刻,佐倉瞳更顯得令人憐惜模樣。





牽著衣擺的手不知何時已放下,妙法女尼見狀心中頓如洞開傷穿,她低喧聲佛號,重新坐回佐倉瞳身旁,輕輕將這孩子擁入懷中,充份感受到那份傳來苦痛,憐憫的道「瞳,實在對不起,貧尼禪心修練不足,嗔毒未除讓妳受苦了。」

清脆嗓音有些斷續,自妙法女尼懷中傳來低聲,道「不!大師妳對我很好,可以說是太好了,妳和猛大叔,都是藏和我一生少遇,擁有善良之心的人,所以佐倉瞳才能夠放肆,忘記過往教訓,以後我會多注意點,不為造成大家困擾的。」

「嗯,那妳就去吧,既然會提出想法,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或許那名白忍,真如小藏所想,是名可以信賴對象,而且有妳在..不過,萬事都要小心,不要輕易與人來往太過,要記住,這世界上絕對沒有一種力量,是真正可以洞穿人心的!」

佐倉瞳確實感受到妙法女尼的關切憐愛,不論是從言語中還是從心靈中,她非常的慶幸,能夠遇到對方和猛大叔,甚至覺得,昔日苦痛都只是為了如今的付出,因為現在的她實在是太幸福了。

輕輕掙脫妙法女尼懷抱,佐倉瞳給了她一個安心笑容,便獨自走向在黑暗中獨處的顯眼白忍。

看著漸漸走遠背影,妙法女尼極輕極輕的嘆了口氣,曾見過佐倉瞳雙眼的她,實在想不通,當初還不滿十歲的孩子,是如何做到對自己這般狠厲、無情,是什麼樣的過往能讓一個孩子如此絕望。

察覺到心神再度走念,她獨自一人回到火光邊,雙手合十盤坐於地,輕聲頌念起經文,清涼爽快的晚風中,不斷傳來一遍又一遍梵語,安定了妙法女尼心神,也讓竹野嶺重新歸於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