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騎士篇 34.大貴族

淡淡夜光輕照石房小屋，在角落無法映射的陰影中，走出一名個頭不高衛兵，他摘下頭盔露出棕紅頭髮與金黃獸瞳，赫然是正在被搜捕的卡繆!

怕完全失去理智，結束屋頂戰鬥後他立刻解除獸化，趁底下的人沒注意換上衛兵服裝混入人群，再尾隨匆忙離開的衛兵隊長找到寇蘭多，老管家也因傷重根本沒發現異族就在自已身邊。

寇蘭多見人居然真的出現，當老管家在自已眼前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有種解脫感頓時讓他放開對死亡恐懼，再看到眼前將要結束自已生命的敵人，居然是這麼簡單就被誆騙出來的蠢貨，一向對陰謀詭計自負的他.，心中湧起了股對命運安排莫名可笑之意。

寇蘭多再次拿起茶杯正欲品嘗，卡繆見狀，一臉怒容拔出腰間長劍，以劍背精準的拍破茶杯不偒到對方，顯見多次獸化已使他更加能夠掌握力量，被散發熱茶和杯屑濺傷的大貴族並沒有因此失態，他緩慢的從身上拿出乾淨巾布邊擦拭邊道。

「只是如此嗎?區區異族既然不珍惜難得跟大貴族喝茶的機會，怎麼還不動手殺了我，或者你想慢慢將我折磨至死?」





卡繆不懂，真的完全不懂，為什麼眼前大貴族能夠這麼平靜，侍奉多年管家死在眼前，甚至連自己生命都要結束了，送走老人那一幕他也看在眼裡，就是為了讓仇人能夠感受到與自已相同痛苦，他才沒有立刻結束對方一命，如今反倒輕鬆姿態迷惑起來，一種徹底失敗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咆嘯。

「不要再騙人了!!其實你很害怕，其實你很傷心老管家被我殺死，現在我隨便一擊，你這個大貴族就要死在這沒人知道地方，你一定不甘心、不平衡!!為什麼要被我這個低賤異族殺死對吧!!」

寇蘭多聞言，露出了驚異奇妙表情，好一會他才哈哈大笑出聲道「愚蠢!愚蠢!雖然不再信仰真神，但我必須說衪是公平的，給了獸族最優越身體天賦，卻沒有給他們配的上的腦袋，哈哈哈哈!」

輕藐樣子更激起卡繆怒火，肩肘微動，長劍一瞬間就貫穿寇蘭多左肩，突來劇痛中斷了笑聲，儘管額上已見痛苦冷汗，但他仍是從容模樣道「來，殺了我!為了你的母親、大姐、大哥，為了你所有一切的不滿、憤恨，動手吧!」

不斷挑釁讓卡繆怒火累積至最高點，眼前之人與母親從小帶給他們的溫暖、快樂、善良完全不同，怨恨已極的他像是座爆發前火山，平靜沈鬱卻嚇人的輕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到死前都不後悔、不歉疚，為什麼你能夠這麼平靜面對死亡，你害死我的家人!你欺壓平民!你建立的遊蕩者帶給邊境人們多少苦痛，你知道嗎!!結果到死你都是一副平靜自得模樣，真神為什麼這麼偏袒你，就因為你是貴族嗎!!」

寇蘭多輕哼一聲倒躺回去柔軟椅背上，露出了鄙視眼神，他強忍許久未有的傷痛感，比著這座屋子道「偏袒我?你知道這破爛噁心的房子是什麼地方嗎?」

卡繆冷然回道「當然知道，就是最適合你這個大貴族淒慘落魄死去的地方!」

搖了搖頭，寇蘭多嘿然笑道「這麼說倒也沒錯，而且這裡還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作為最後埋葬倒挺合適的。」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表示吃驚心軟?如果你認為還能騙到我就太可笑了!堂堂大貴族出生在連平民都不願接近的爛窟，這是多麼低劣騙術!」





不理會卡繆的譏諷嘲笑，寇蘭多卻是解脫滿足模樣，他繼續道「我的父親曾經是名貴族，但他只是個平庸無能的人，整天喊著和解、溝通、理想，意圖為王國與其他種族盡一份心力，卻在改革派和守舊派鬥爭中，被陷害成了犧牲棋子，最後更成為一個住在爛窟連平民都可以隨意使喚欺負的流難者。」

「哼，真是可笑的人!!而我身為他的孩子自然是更低賤存在，當我還是個孩童無力反抗，被他們壓在屎糞堆中起不來、被他們逼迫去野外用生命作誘餌引來魔物、被他們打成傷殘只能在床上喘息最後一口氣，甚至眼睜睜看著弟弟被他們淫虐致死時!!你認為的平民、相信的人們可有仁慈善良過?那怕是這麼一點也好?」

自小在母親保護和告誡下，卡繆從來沒有真正接近了解過爛窟，甚至長大後也鮮少與這地方往來，但印象中這裡的居住者對他都是和和氣氣，甚至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分岐視，遠比其它地方的人更加友善。

「你胡說!!」認為眼前之人只是在欺騙自已，卡繆怒容拔出長劍反手再插入他的大腿，銳刃貫體同時一陣攪動，強烈痛楚讓寇蘭多大叫出聲，但這反倒激起他的狂氣，痛苦喊吼中夾雜著陣陣瘋狂笑聲。

「哈哈哈哈!!這就是貴族和賤民之間差別!我們可以不擇手段用盡一切方法擺脫過去，征服所有困難，然後登上更高顛峰，帶給了王國繁榮進步，而你們永遠都困在自已製造出來假像裡，不相信自已所害怕、恐懼、未知的事實，只會縮躲在陰影裡哀嚎，當厄難來臨就怨恨他人，你以為想在這個一無所有的無盡沙漠裡生存是如此容易嗎!!」

「停留在原地不前的人，沒有資格喊叫可憐!!」

寇蘭多大吼間，突然情緒激動欲起身前撲，卡繆正被他一連串狂語震攝，見狀連忙拔出長劍橫置身前以防意外，卻見更驚人一幕，他既然用赤手抓住劍身，未習有任何力量的大貴族立刻鮮血直流，最後對卡繆露出慘然一笑道「你真的很幸運，同樣被『那位』選中，但我們卻是不同命運。」

「你說什...!」戰氣在身的獸族根本不懼毫無力量人類，驚愕間正要問寇蘭多什麼意思，手上長劍不察被他猛力一拉，銳利鋒刃輕鬆劃破蒼白喉間，大量噴射而出鮮紅瞬間沾滿卡繆整身。





共謀殺死母親、陷害自已家破人亡、更陰謀建立了遊蕩者勢力擾亂邊境的仇人之一，那位統治貝亞鎮的大貴族寇蘭多就這麼死了!?死在很滿足的自殺之下，看著身前血流不停雙眼漸漸失去焦距身體，冽冽冷風穿過了石屋空蕩窗門，吹得卡繆心中一陣愕然、一陣蕭索。

「這樣就報仇了?這樣就完結了?...」

走出矮小石屋，淡藍月光照射不進這高低起伏，被無數歪斜屋房陰影覆蓋地方，成功殺死一名仇敵，但卡繆心中卻沒有感到想像中的成功滿足，反而是陣陣空蕩難受，他看著自已染滿溫熱鮮紅的雙手。

從逃獄以來他殺的人遠比過往更多，當敵人還是遊蕩者和魔物時他可以安慰自已，但現在對象不再只是窮兇惡極的罪犯，更包括了為王國盡忠盡心的騎士和士兵，他們的親人朋友會不會有一天也用相同方式找到自已要報仇?

卡繆確信自已為家人報仇和寇蘭多的死沒錯，但縱使擁有戰氣轉化和掌握獸族變身，這樣的際遇人生卻是他一點也不想要，他更希望的是能夠跟母親、大姐、大哥還有蘭娜簡單幸福的一起生活就好，即使失去力量也無所謂。

不過現實卻是這麼殘酷，沒有力量成為騎士，一家人也許早就死在星羅村無數意外或嚴苛環境中，擁有力量卻又將成為毀滅所有的導火線，這就是最真實的西緹雅、最真實的大陸，也是他即將要面對的世界。

「心靈脆弱的人，沒有資格擁有力量....停留在原地不前的人，沒有資格喊叫可憐嗎...」失魂步行頗為搖晃的卡繆喃喃自語著，無數紛沓雜念不斷湧入腦海，已經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確、如何做才能找回以往生活的他，無助漫走在這陰暗爛窟之中。





黑暗裡，充斥著許多窺視眼神，生存在這沙漠中最殘酷低下環境中，他們有著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強烈的貪求之心，也練就了比任何人都更加會判斷事物能力，從今晚騷動起，他們就在觀察著一切，現在那座石房小屋想必已經被清掃一空，甚至連屍體都不會放過，對來不及得手的人而言，顯然這名無神落魄青年會是更好下手對象。

但，他們注定失望，龐大前所未有的恐怖感降臨，一雙雙因慾望貪念赤紅的雙眼無聲消失於黑暗中，茫然的卡繆絲毫不知前方有什麼在等著他，直到撞上一具充滿溫暖馨香的肉體，他被輕輕擁入了懷中，有些熟悉感覺讓他心裡瞬間平靜下來，只聽見軟綿好聽聲音傳來。

「小可愛真是個好孩子，不要迷惘，想什麼就做什麼是獸族單純直率的天性，這樣很好我很喜歡，你做的很好喔，接下來，你該完成計劃最後一步，為自已洗清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