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騎士篇 32.暗殺
意識不清半醒中,卡繆在撲面而來的闇影裡一直跑著,他感到背後有個巨大恐怖東西在逼近,幽幽深處傳來陣陣追響,有軟綿好聽、有冷厲無情,但更多是瘋狂自我的狂放笑聲,突然,他腳下傳來冰冷觸覺跌倒,焦急掙扎要脫開的他轉身一看,一隻手正在抓著他,一隻很熟悉卻又陌生的手,那是母親斷掉消失的右手!
「哇啊!!」從迷糊夢境間驚醒的卡繆坐起大口喘著氣,隨之傳來腦袋、全身的熾烈灼燒感使他低哼出聲,彷彿血肉骨架移了位似的難受,讓他因過度疼痛不由捲縮起來。
「呼..呼...」催動戰氣力量,卡繆身上黃光漸閃,大地之力帶來一陣清涼舒爽感覺,所到之處如雨後重生煥然一新,大大減緩高溫不適,體內痛楚終於漸漸平息了些,趴在床上卡繆輕輕調息著自已的呼吸,開始打量四周。
這才發覺雖然滿佈沙土塵埃,入目所見既都是最熟悉一切,與母親渡過的日子、被大姐照顧的過往,還有與蘭娜的點點滴滴,這裡是貝亞鎮上,他曾經簡單但幸福快樂的家。
忍著痛苦,他抱傷掙扎著下床,身上處處都是被人包紮治療過痕跡,還有不少地方殘留神源氣息,原本被酷刑銬打傷勢,還有承受女王怒氣留下的傷害,在獸族體質和術式治療下已經好的差不多,但離完全復原還要一段時間。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掀開門口布簾,外頭已是熾艷魔月高掛,光照大地景色如同被抹上滿地鮮紅令人見心驚且寒,突然,熟悉的「踏!踏!」重甲移動聲音傳來,卡繆驚覺的就地一滾藉門口低矮圍牆隱身,他聽見大喝聲音傳來道。
「不要鬆懈!兇惡罪犯從坎達塔城逃跑已經兩天了,他最有可能回到以往據點來,瞪大眼睛仔細巡邏!」
「是!隊長!!」
黑夜裡的齊喝踏步聲昂揚,帶給人們一種沈重害怕感覺,原本黑無明火的貝亞鎮晚上,如今處處可見連成長線光亮在巡走著,卡繆雖然不懂為什麼女王會饒過觸怒她的自已,但他不能放棄這大好機會,因為,仇人之一的寇蘭多就在貝亞鎮!
再次看了身後簡陋低矮但充滿回憶的小房子一眼,他知道這裡不再是自已能長久待下之地,卡繆待巡邏隊走去後,雙瞳化成金黃豎眼,透發出冷然絕厲之色,獸族直覺達到前所未有專注高峰,在鮮紅月光下,他邁步走出家園,鑽向了沒人看到、沒光照到的深長狹巷中,表情決絕而專注。
「再過一陣子..再過一陣子....等我的傷完全好了...」逝去的身影於黑暗中不斷傳來喃念之音。
數日後,大貴族的潔白圍牆內,今天依然飄著濃濃英吉陵茶香,觀賞著違逆自然生長的草原植物,寇蘭多輕啜一口後,輕輕放下茶杯道「今天依然沒有那名異族的消息?」
「是的主人,對不起,是屬下辦事不力,我一定儘快找到他。」老管家躬身在旁上茶,低著頭回覆,他對自已無能的結果非常不滿。
「不不,沒關係,從知道『那位』插手的時候開始,事情早已不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了,說到底,全部的計謀也不過是為了取悅『那位』的小花樣,『那位』能夠滿意比什麼都還重要,看看坎達塔城附近吧,說是大漠沙龍再次來襲也不過份,『那位』很久沒這麼盡興了。」
「但是主人,『那位」...『那位』明顯是要幫助異族呀,屬下怕..怕他最終會對您不利,他的力量已經不再是我可以應付的了,這樣下去您會有危險呀!還是讓屬下去請求『那位』的庇佑?」
「胡說!!『那位』的恩澤是你我可以隨便請求來的嗎!!」寇蘭多聞言少見的動怒,蒼白虛胖雙頰出現潮紅,甚至激動的連茶杯摔碎都未有感覺,老管家見狀身子彎的更低請主人息怒,手上連忙收拾一切。
重新整理好情緒,沈靜下來的寇蘭多拿起新茶杯,那隻手已在微微顫抖著,他道「終於還是會來,我能有今天都被『那位』所賜,欠下的命是不可能逃避的了,這點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能夠為『那位』盡忠和換來多年富貴權勢已經滿足,只是...只是..」
知道終究無法坦然面對可能的死亡,寇蘭多到口的茶杯重新放回,「喀啦!」不穩聲音迴盪輕響,他起身離開大廳,曾經,許多人在這象徵權勢的豪宅內,踏步啟程前往了冥神國度,如今該輪到自已了嗎?
看著寇蘭多略微落魄搖晃身影,老管家壓低的面容不再平靜無波,多年前主人給予他棲身之所,讓他不用再過著每天面對魔物恐懼和智慧同盟追捕日子,現在該是報答時候了,偌大空蕩空間內,只有他一人喃喃自語道「欠下的命是不可能逃避的了...」老人身影隨著年紀越來越顯佝僂不起了。
當天夜裡,過了臻至圓滿時期的魔月,已漸漸褪去帶有魔性紅芒,取而代之的是輕輕淡淡的平靜藍光,但這僅僅對魔物野獸起了作用,智慧生命作惡為善永遠只靠心內一點衝動行事,他們是大陸上矛盾又超然的生物。
一道黑影潛行靠近潔白圍牆,看了眼這個在夜裡更加顯著隔閡,黑影未多思考矯健翻身而過,進入這被稱為噬人之地的貴族宅第,首先感覺到的就是截然不同氣候,暖和適宜溫度令人不敢置信身處在沙漠之中,滿園入目皆是未見過的平原植物,種類繁多甚至更勝騎士學院之內。
黑影冷哼一聲,雙眼溢出淡淡金黃光芒,直覺告訴他在那最中央大型建築內有著強烈危險,越往前去感受越深,但他步伐並未因此停下,將手輕放在腰間長劍上,黑影加快速度避開巡守衛兵前去,沸滾激盪熱血在他體內奔騰著,心裡有個聲音催促著道「殺!殺!殺!!」
小心貼到大型建築物陰影內,黑影算準衛兵離開時間,藉由壁衝反折跳躍無聲上到最高第三層平台,這時劇烈到他身體都快要忍不住顫抖的直覺警示傳來,但被仇恨控制的心已經壓抑不住,他輕巧挑開窗門閃身入內。
寬廣大氣房間內只擺著個以比布特青石所製巨大方床,透過點點微光,黑影金黃獸瞳看清楚了躺在其上之人面孔,那是張因長年養尊處優而略顯蒼白微胖面孔。
黑影一步一步慢慢接近熟睡中的大貴族,每往前一點他全身肌肉就更加繃緊一分,到了床邊時,他已經控制不住滿貫於胸的滔天恨意,拔出腰間長劍,如平地驚雷響起般大喝道「寇蘭多!!」
長劍在黃色戰氣推進下,毫無阻礙穿透大貴族胸口,被劇痛驚醒的他伸出手朝天掙扎著,鮮紅順著長劍轉眼就染滿了整座比布特青石床,怨恨乃至幾乎變形的金黃獸瞳流露出嗜血興奮之意,黑影獰笑拔出長劍,一把抓著寇蘭多頭髮將他提起,再次毫不留情揮斬而下,身首分離!
「圍起來!!」一聲大喝將黑影驚醒,因沈浸在報仇快感裡面,才發現忽略的直覺警示已快如化為針刺般劇烈疼痛,同時漆黑建築物內光芒大放!
習慣暗夜的黑影突然之間承受不了強光,他一手遮住雙眼一手長劍防範來敵,耳邊響起源源不絕踏步聲,從漸漸習慣的視線中看出去,只見老管家面色凝重站在他身前,總是彎駝背腰也已挺直,兩手各持一把長劍,旁邊站滿衛兵警張戒備,建築物下方也圍了一圈又一圈的敵人。
「哼!後悔吧!你晚了一步,寇蘭多已經被我殺了,自已現身也好,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卡繆毫不畏懼眼前人山人海陣勢,反而露出激亢笑容,他感到自孩童時期起就被壓抑的獸性完全覺醒,不用再顧忌、不用再害怕,可以完全釋放真正的自已,隨著血液沸騰步步高升的暴虐快感幾乎快將他淹沒。
老管家感受到撲面迎來的力量氣勢壓身,他只是雙臂輕轉劍身,冷冷的道「果然是沒腦子的異族,中計了還蠢到不知,主人早就被我轉移到別的地方,你殺的,不過是引誘你出現的替身而已!」
「什麼!」
被事實潑了涼水的卡繆轉頭看去,充足光源下果然更可辨清些微妝扮痕跡,還沒反應過來,直覺如炸開般傳來一股顫懍感覺,大意露出破綻的他才轉過頭來,僅僅是這麼的一瞬間,原本在遠處手持雙劍老人已經爆閃衝至眼前,雙手兩把長劍銳利穿胸貫腹盡沒,「碰!」的響聲,大力將他一路推撞直釘到牆壁上。
受到偷襲的卡繆吐出大量鮮血,印入金黃獸瞳中是老人更勝於自己的扭曲猙獰面孔,耳邊同時響著老管家的大吼「你才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