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法師篇 22.驕縱執著
莎夏蘭娜看著眼前喝住她的少女,淡金色短髮紮成小馬尾,一雙靈動有神大眼充滿活力,五官小巧可愛令人容易心生好感,紅黃長袍顯示她是火、土系雙修魔法師,右手持了長型法杖,左手暗黃色手甲很是奇特,讓她也不禁多看二眼。
仔細打量完年輕女法師,她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妳好,年輕令人尊敬的魔法師,有什麼可以為妳效勞力嗎?」少女法師神色明暗不定,卻又帶著莫名興奮激動,像是在做什麼重大決定,雙眼直直盯視高貴白銀。
艾露菲娜從雪麗姐聽來莎夏蘭娜不打算加入車隊時,不知為何心中一陣激盪,回想起昨夜女騎士完美無缺的一槍還有與她相關傳聞,那是艾露菲娜一輩子的夢想,遊歷天下一覽大陸之秘,眼前這個新時代英雄不過大她幾歲,卻都已經完成自已的夢想,她心中有嚮往、有佩服、有羨慕、但也有著深深的不服,她不顧眾人喝阻,拿起法杖直跳下車隊,一路就向女騎士跑來。
近距離看到傳聞中英雄人物,那不可思議的美麗和故事,讓她絲毫忘了眼前黑髮精靈不過大她數歲,再聽到女騎士帶有敬意的問候,她一時緊張口齒打顫,話都說不太清楚,口吃的道「我...我..我想....請..」
似乎是意識到自已的失態,艾露菲娜吞了一口水,強自鎮定下來再道「我想請妳加入我們車隊。」這次就順多了。
肯特王國是有名的騎士王國,擅長培育各方面戰士,尤以騎士學院畢業的學生為最,嫻熟矛、槍、劍、弓和盾等各式武器都是基本修練,另外還得擁有一定戰氣程度及完成學院指派任務才能畢業,夠資格被冠稱為有名號騎士者,還要另外經過特殊訓練。
不過在培育戰士方面雖然首屈一指,但魔法利用程度方面卻極為低落,與伊斯蘭達狀況正好相反,雖然常年派人互相交流,成果還仍待驗收,也因為稀少,魔法師在肯特王國地位極高,就連高貴白銀這樣有名號的優秀騎士見到魔法師都很恭敬,對於魔法師神祕又強大的力量,她打從心裡敬佩,雖然她是擁有大陸上首屈一指魔法天賦的自然之子出身。
眼前少女法師開口相邀,還真讓她感到為難,如此年輕即能夠出使任務,放在肯特王國也是等同貴族的存在,與之前邀請她的同族傭兵不可同比,但心內早已有所決定的莎夏蘭娜從不輕易改變,以前在肯特王國決定展開越荒之旅時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她客氣的回道「尊敬的魔法師,先感謝妳的好意,但我必須向妳致上歉意,獨自旅行也是種樂趣,還請妳能諒解。」她向艾露菲娜行了騎士禮表示誠摯歉意。
這一幕看在隨後趕來的雪麗、白狼眼裡,讓他們感到很是抱歉,這樣再三打擾對方,幸好肯特王國的人向來很禮遇魔法師。
雪麗給了高貴白銀一個歉意眼神,拍拍艾露菲娜的肩示意回去,卻沒想到她仍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黑髮精靈,感到奇怪又有些生氣的雪麗正要開口,卻見艾露菲娜做出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驚人舉動。
艾露菲娜將手中法杖柱地,右手食指不禮貌的直指高貴白銀,語出驚人的道「我要向妳決鬥!」此話一出,旁邊兩人如被電掣大驚。
雪麗急道「小菲娜,妳在做什麼!高貴白銀,請妳原諒她一時糊塗,她不了解這代表什麼。」看向艾露菲娜是一臉堅決,反觀莎夏蘭娜卻冷冷皺眉模樣,場面頓時僵住。
無聲沈默中,冰藍深瞳看著眼前少女法師,映入她眼中的是極端無禮的挑釁,莎夏蘭娜面露不悅道「為什麼?」在擁有高貴白銀稱號後,向她挑戰的人日益增多,莫非眼前少女也是如此?剛剛有的好印象瞬間消逝。
艾露菲娜不語,看著眼前新一代英雄人物,良久才道「妳是傳頌天下的精靈騎士,在學院時就常聽聞妳的故事,能跟妳生在同一時代是我的榮幸,既然遇上了就不想後悔。」
莎夏蘭娜冷顏,只是點點頭,便道「好,給妳十分鐘調整狀況,希望會是場好決鬥。」她聽過這類理由說法太多,多到她煩不勝煩,心中更是堅定獨自旅行才是正確決定,言畢也不理會雪麗二人勸阻,回到夢魘身邊取下長槍,重新開始熱身,對於決鬥她向來都是尊重、謹慎,不會有任何輕忽。
一旁逐日精靈已經急到快瘋了,如同烈火炙燒她慌張的緊抓艾露菲娜雙肩,不住用力的搖晃,她要晃醒這還在作夢的孩子,她道「小菲娜妳瘋了,她是有名的『高貴白銀』呀!!就是我和白狼聯手也沒把握取勝,妳是怎麼了呀?」
說到後面聲音都顫抖起來,海穆和瓦露芬將孩子交給她,是要讓艾露菲娜好好磨練,不是讓她找死,她實在不懂小菲娜為什麼這麼做,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反倒是一旁白狼,因為小菲娜的話,心中頗有同感,如果他再年輕個十歲,也許會有相同舉動,在這浪漫又殘酷的時代,誰都想留下自已名字,他默默將雪麗拉開,道「雪麗,冷靜點,小菲娜長大了,這麼做有她的想法,相信她吧,老伍叔不也是這樣帶領我們走到現在。」
雪麗聞言茫然的道「可是..我..我..」白狼續道「就要決鬥了,讓小菲娜安心準備,放心吧,我會在旁邊看著的。」雪麗無奈之下只好同意,白狼一邊安慰著她一邊看向艾露菲娜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混種人,他知道奇斯一定不會讓艾露菲娜受到傷害。
十分鐘轉瞬即過,莎夏蘭娜身上已是淡淡銀白戰氣纏繞,提著黑槍距離艾露菲娜頗遠,這是女騎士給她優待,能不能把握施法空間就看艾露菲娜了,她神情嚴肅的對少女法師道「準備好了嗎?」
自開始準備便專心冥思的艾露菲娜也緩緩張開雙眼,拿起法杖沈聲的道「好。」
話一落,她身形急退,口中咒語言靈速唸,暗黃色手甲頓放光芒,是土系法術「石罩」,艾露菲娜瞬間被厚重的土元素環圍,莎夏蘭娜在她急退數秒後,才開始提槍直衝,騎士和魔法師決鬥關鍵在於法術使用,少女法師堪堪唸完第二個咒語時,高貴白銀已經以驚人速度接近至攻擊範圍,左腳向前踩地發力,緊握黑槍尾端側身急攻一槍。
見黑槍雷掣風馳攻至,艾露菲娜手上暗甲再放光芒,第二個法術「泥沼地」同時完成,女騎士腳下立足草野之地瞬間軟綿成漿泥,讓她攻擊身形頓失,附有土元素魔力的泥沼更使纏黏難動,勢偏槍頭被艾露菲娜長杖用力格擋蕩開。
見法術奏效了,艾露菲娜不敢得意放鬆,再度快速後退拉開距離,同時長杖法式揮動,簡易瞬發火球術如連珠炮般攻向女騎士,同時身子停住,法杖受大量魔力匯聚影響浮空,她在準備一擊必殺法術,這是艾露菲娜昨晚與黑衣人對峙後反覆思考出來的結果,與人戰鬥中的先手非常重要,尤其是對魔法師來說。
莎夏蘭娜見火球來勢洶洶,黑槍立時迴身格檔,銀白戰氣與黑槍相互輝應,面對勢猛火球盡現她劄實基本槍術,用著精簡至極點的挑、掃、劈擊開每顆襲來火球,最後一下甚至直刺大破火球,兩股力量的爆發讓在場的人頓感撲面炎熱,黑髮精靈雖然看來輕鬆,但每擋一顆火球,陷入泥沼地的雙腿就下陷一點,待連珠炮的火球攻擊結束時,下半身都快沈入其中了。
雪麗見小菲娜表現出色,不自覺叫好,渾然忘了剛剛擔心,高貴白銀也是心中暗讚,在遊歷的數年內她見過許多魔法師,能使用高級、大型甚至聯合法術的人不少,但是能發揮自已所學特色制敵的人卻是不多,這個少女法師很有戰鬥天份,但這樣就想取勝還是太天真了!
莎夏蘭娜大喝一聲,銀色戰氣出力暴散,將大半泥沼地硬生生震開,上半身急轉纖腰憑空發力,帶動沈陷雙腿被順勢高衝,輕輕一躍便脫離泥沼地,著地後她用力一踏,整個人再次衝向少女法師,黑槍同樣簡單一式急刺而至。
「咣噹」一聲,艾露菲娜石罩術受不了刺擊碎裂,銀色戰氣貫透力出奇強大,衝擊連帶著艾露菲娜口吐鮮血直往後飛,昨夜戰鬥留下傷口迸裂,肩腰鮮血直流,但她仍咬緊牙根吟唱完最後一句咒語。
正擊飛少女法師的高貴白銀才想叫停讓她認輸,突地頓感一陣魔力壓迫,四周憑空出現數條燃燒的元素火鏈將她緊緊綑住,強烈火炎之力不斷灼燒,被炙燒焚身劇痛的她立催戰氣護體,赫然猛力將鏈子掙斷,但脫困而出的莎夏蘭娜反而暗叫聲「不好!」,話還沒說完,一道巨大火柱從腳下竄出,剎時就將她完全吞沒。
這是「火荊棘」加上「火炎柱」二個法術組合連發,一旁雪麗、白狼愕住,這真的是眾人心中往日那個要人疼的小菲娜嗎?如此漂亮的連環法術,就是他們上陣只怕也是難以抵擋,原先擔心小菲娜會受傷,但眼下卻要煩憂黑髮精靈的生命安危。
他們急往火炎柱衝去,要聯手施展戰氣破開將人救出,就在靠近之時,巨大火柱內突地銀色光芒大作,亮的使人都睜不開眼,更勝天陽烈光,二人急忙後退,只見高貴白銀自火柱中慢慢步出,銀色戰氣環繞與火元素激烈碰撞,在她週遭不時有消蝕爆炸聲光,走出的女騎士身上銀光明顯淡了許多,美麗絕倫的臉上也顯露疲憊之色,細微喘氣晶瑩汗珠流下。
莎夏蘭娜知道自已還是心軟了,大意的讓對方有機可趁,提起黑槍她第三次快步直擊,要給倒在地上少女法師決定一擊,突地一道黑影詭異浮現,白髮綠眼半尖耳的青年出現在少女法師身前,手上長劍散發冷冷殺氣,令她不禁連想到以往遇過縱橫原野的魔物「幽靈魘豹」,女騎士收回黑槍謹慎以對,眼前對手散發危險氣息。
突然倒在地上的少女大叫道「奇斯離開,我可以!」艾露菲娜撐著法杖慢慢站起,法師袍已是血紅一片,失力發抖的身體好似隨時會倒下,奇斯見了立刻要上前扶她,卻聽她高喝道「別碰後!!」
奇斯伸出的手一顫,他看向眼前的少女,神色複雜難明,艾露菲娜則死死扶住法杖看著他,雙眼透露出是前所未有堅決,她有自已的驕傲和尊嚴,身為傳奇魔法師海穆的女兒,曼布爾魔法學院的天之驕子,敗也要敗的光榮,奇斯退至一旁,長劍也收回鞘中,心中仍是擔心不已。
莎夏蘭娜不再搶攻,她任由眼前少女法師重新拿起法杖擺出戰鬥姿態,也不多話,左手一記簡單刺擊直刺肩膀,艾露菲娜吃力揮動法杖要檔,但力弱的她只能稍稍改變黑槍方向,槍尖劃過,在她右肩帶起一道血肉濺散分離,前所未有疼痛令艾露菲娜慘叫一聲,眼淚、鮮血直流。
曾被喝止的奇斯巍然不動,綠瞳裡黑芒閃動,濃厚黑氣逐漸散出,艾露菲娜頭也不擡的,再次喝道「奇斯!這是我的決鬥!」忍住一波又一波的劇烈痛苦,她顫抖再次站了起來。
雖然修習的是戰氣,但高貴白銀精靈天賦的卓絕感應還在,莎夏蘭娜感到瞪視自已的驚人黑氣,她曾在別的地方見過,暗驚道「是被遺棄的那一族與人類的結合嗎?他會不會與地底有關?可怕的禁忌力量呀...」少女法師似是不甘女騎士視線被轉移,不屈不撓的舉杖劃出法式,要讓眼前的人想起她才是決鬥對象。
魔力震盪的確拉回莎夏蘭娜注意力,她想起當年在離開肯特王國前,那個人也是這樣堅持向她挑戰,暗嘆一聲,冰藍深瞳閃過無情光芒,上身微動,黑槍再次出擊,這次直接無情貫穿艾露菲娜左肩,少女卻不哀號,她將下唇緊緊咬住乃至整片嘴唇都咬破了,仍是不出一聲,但掉落的法杖、無力跪下的身子巍巍顫顫、蒼白臉上冒出斗大汗珠,在在表示出她有多痛苦。
「停止!停止!認輸,我們認輸! 」雪麗看的心痛眼淚直流,再也忍不住了,她閃身至二人中間要停止這場莫名其妙決鬥,白狼已經去請醫療師了。
高貴白銀仍然不發一語的看著少女法師,剛剛大意之下的組合魔法可是讓她印象深刻,雪麗知道她在等艾露菲娜認輸,急忙轉頭道「小菲娜,可以了可以了,妳表現很好,聽雪麗姐的話快認輸好嗎?」
「雪..嗚哇..」剛要說話又是一口血噴出,雪麗急忙要幫她擦拭,但被艾露菲娜揮手撥開,只聽她斷斷續續道「.我...我..不...」雪麗聞言大急,決定要強硬將戰鬥停止。
艾露菲娜抓著貫肩黑槍,吃力擡頭,痛楚排山倒海而來,實在太痛了!,痛到她分不清那裡痛,肩、腰全身都痛的好想放棄決鬥,痛的她想要放棄堅持,奮力睜眼看清敵人後,眼前女騎士,一身雪白鎧甲,破損頭盔下黑色長髮順風飄散,露出的部份絕世容顏散發自信光芒,冰藍深瞳裡只有她堅信的道路,渾身充滿高貴優雅氣質,驕傲站立於天地間,彷彿萬物一切為她而生。
少女心裡頓時一陣激動,猛地開口道「我一定...一定也能像妳一樣!!」激動情緒使傷勢加重,艾露菲娜眼前一片昏暗模糊,最後只聽到眾人焦急呼喊聲,雙手緊抓著黑槍就再也沒有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