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緹雅: 法師篇 21.神子、白銀、獨眼
這一戰車隊人員死傷慘重,兩名小傭兵團團長戰死,老伍叔和剩下三名團長也重傷,士兵折損過半,珍貴的魔法師包含艾露菲娜只剩二名,唯一較完好的,也只有負責掩護和壓制火力的弓手,除了黑衣人突襲造成些許混亂外,實力保存最完整。
雪麗盤算下,宣佈暫時接管所有傭兵團,統一集中力量,眾人也是行道遊走的老經驗,同心協力趕至魁遮是目前最好選擇,否則再遇一次這樣規模的遊蕩者襲擊,車隊能否完好還是未知數。
打掃戰場整頓一番也已近深夜,便由艾露菲娜和另一名法師設立簡單警護結界,安排受傷較輕的戰士和士兵輪班值哨,直接在小樹林外紮營。
莎夏蘭娜帶著夢魘在離車隊較遠地方獨自休息,已經慣於野外生活的她,從這匹巨大魔物身上背囊取出器具,三兩下就立好一座臨時帳蓬,看的眾人更堅信傳聞無誤,雪麗曾邀請她入車隊,被她搖搖頭拒絕了,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回去,並告誡眾人不得打擾這位新一代的英雄人物。
自奇斯抗令後,車隊權力又集中在雪麗手上,他索性一步不離陪著艾露菲娜,車隊眾人見他立大功,已方才能順利殺退來襲黑衣人,雖然私下心裡誹議,也只能將他視為空氣,當作沒看見這個人,戰績不能代表一切,但能讓許多事順利解決,尤其是關係到性命的事。
巨大野走如護城牆般,在行道不遠處高聳圍立起來,內裡中央同樣也立起數個大帳營和小帳營,除雪麗等指揮者單獨一座外,其餘人是傷者和女性也各單獨一座,男性則是擠一擠,有的甚至習慣天冷更直接睡在帳篷外,經過血腥洗禮夜晚,星空顯的格外明亮,晚風輕送下,疲憊不堪眾人深深睡去了。
黑夜裡,一個嬌小人影從帳篷裡鑽出,她輕手輕腳爬上野走,目光直直看著遠方,微亮火光照映著夢魘的威猛神駿,高貴白銀在一旁帳篷內休息,嬌小人影注視良久,甚至巨大魔物都略有所感朝她一望,對視良久,牠才轉頭又睡去。
輕輕呼出口冷氣,嬌小人影雙手拳頭緊握,眼神光熾閃耀,再深深吸入一大口氣,又輕手輕腳回到帳篷休息,卻不知,有個身影在她後,看著她也看向同樣方向。
天色一亮,車隊開始重新運作,接下來他們必須加速趕至魁遮,折損近半的戰力在行道上危險度大增,雪麗安排好任務便與白狼二人去找莎夏蘭娜,不同於大型車隊的忙碌,同樣是一大早就起來,莎夏蘭娜已是全副武裝拿起黑槍正在鍛鍊。
她習練的不是那天見到的高深戰技槍法,而是最基本動作,反覆簡單刺、掃、劈、挑,每一個動作是起點也是終點,式式連接不斷,過程順暢無比、如行雲流水,毫無窒礙破綻的動作讓人驚奇連連,即使在他人眼中已是幾近完美的槍技,但她仍然不斷來回循環這一日又一日的練習,從不停歇。
站立一旁觀視許久二人見了暗驚「她不過才比小菲娜大二、三歲而已,槍法既是如此熟練,加上強大的銀色戰氣,據傳聞她十幾歲就完成戰氣轉化,然後獨自一人進行越荒之旅,這不止是天才,更是刻苦磨練自已的恐怖天才!」
二人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站在一旁待她練完,西緹雅大陸上近年來新星不斷,其中最被津津樂道的是三個已有名號女性,最具爭議的聖國「降臨神子」、最富傳奇的王國「高貴白銀」、還有最少人知的神秘「獨眼」。
降臨神子自多年前睿智主教古雷格發現並帶回極力培養後,不斷創下一則又一則的奇蹟,深獲迪妮莎聖國上下愛戴,對外甚至也有流言說智慧同盟的新時代就要來臨,當代聖女甚至考慮提早讓位。
但獸族卻是對其出身有異議,在最巨型天城「起始之源」公開指控降臨神子與大陸公敵關係匪淺,這是『異端的操偶師』的陰謀,不過在拿不出有力證據下,遭人類駁斥為種族鬥爭,出奇的是,獸族向來有力的盟友,精靈一方則是沈默以對。
高貴白銀進行越荒之旅前並不聞名於世,不知為何,十八歲那年毅然決定獨自一人踏上未知的荒野旅行,這數年間,她收服從未有人馴養成功過的夢魘,並一人一騎擊敗數股上百名遊蕩者勢力,甚至單騎進出罪惡之城的壯舉,讓罪惡之城城主親自下令停止追擊,而那時她年僅二十出頭。
獨眼則是神祕異常,有人說這只是邊境的詩人舞孃為了故事表演,而創造出來的虛構人物,但在靠近南方荒野澤原的邊境據點和小村莊內,又個個信誓旦旦證明其人存在,不同的混亂消息使她真實面目更加撲朔迷離,唯一確定的是,獨眼是名女性,而且是名非常強大的神秘人物。
雪麗和白狼在心裡回憶統整對方資料同時,時間也在不知不覺流逝,莎夏蘭娜這一練就是驚人四個時辰,天陽都快高掛正中,車隊早已收拾完畢準備上路,但領隊不動,多次請示仍是無果,眾人也只能等待。
終於,莎夏蘭娜緩慢將剌出黑槍收回,全身香汗淋漓的她,身上銀色戰氣催動,髒汙、汗水瞬間消失不見,看的雪麗二人一愕「莫非銀色戰氣的特性是洗澡!?」但戰氣特性通常是個人秘密,不好問的他們也只能將疑惑收住。
莎夏蘭娜將黑槍放回夢魘身上,墊腳親暱抱了一下牠,對方光是一顆頭就大於高貴白銀全身,若是突然發起襲擊,這個新一代英雄可能就死的不明不白,但巨大魔物只是乖順輕頭搖回應,一點也不像傳聞中恐怖,若不是那通體金色獨角證明身份,雪麗他們還真無法相信。
與夢魘互動完,莎夏蘭娜來到二人面前,行了個騎士禮,歉意道「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不知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呢?」
簡單一句帶過二人等待的四個時辰,雪麗他們也不怨,紫玫瑰出身的他們深深了解,有本事的人就是如此,因為他們堅持、他們獨特,所以才能造就遠優於常人成就,海穆等人都是如此。
雖是等待已久,額上都見汗了,逐日精靈依然揚起笑容,客氣的開口道「不好意思,昨夜見到銀色戰氣和那獨一無二的夢魘座騎,想必閣下應該是肯特王國的精靈騎士『高貴白銀』莎夏蘭娜吧?」疑問的句子是帶著肯定的語氣。
莎夏蘭娜聞言,絕世容顏露出頗有不悅神色,她緊了緊眉頭,冷冷生氣時更有另一番動人的驚心美麗,同是女人也同是精靈一族的雪麗見了也不禁沈迷,她心中暗自比較,發覺就算是年輕時的瓦露芬都要略遜一籌,莎夏蘭娜若是不用武力改使媚力,應該也是禍世傳奇吧?
她伸手掐了掐已經走神的白狼,客氣再道「令人敬佩的高貴白銀,請問是我那裡說得不對嗎?」
莎夏蘭娜表情嚴肅回道「首先夢魘不是座騎,是我的朋友,再來,我並沒有從騎士學院畢業,只能算是個流浪騎士,兩位不用這麼客氣,我不是貴族或有身份者。」
雪麗連忙致歉,但心中不斷暗想「果然是怪癖許多,尊稱不接受就算,騎士跟魔物當朋友,除了凱達西撒森林的非人種族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但她臉上仍是笑著道「不好意思,冒犯妳了,在這裡先跟妳致歉。」原本想用「您」字稱呼對方,不過想想莎夏蘭娜和自已年紀差距,又不喜尊稱也就作罷。
見對方臉色已稍好,雪麗接著道「昨夜很感謝妳的救援,不禁救了本團的人,也讓車隊得以保全甚至擊敗遊蕩者,這是我們的謝禮。」言畢,她從懷中拿出一枚只比掌心略小通體晶瑩的六角水晶核,裡頭浮現一朵紫色玫瑰,精緻美麗。
在混亂無比、通訊不良的大陸上,不論是交易、認證、傳遞訊息等等都極為麻煩,甚至衍生不少欺詐盜騙事件,智慧同盟為了解決這一事項,在梅迪記事167年,他們從已滅絕的大帝國遺留事物中找到「力量紋路」這個技術。
經由不同地方所設計出來的力紋擁有其獨一無二特性,模仿破解幾為不可能,越是複雜越困難,可滿足各項人事物辨別所需,因此各個大型國家、種族、團體的力紋製作方式都是機密中的機密,而應用範圍則看各人所需,像紫玫瑰就拿來作為身份象徵。
高貴白銀也不言語,接過水晶核端詳一會就放入行囊中,向二人點頭謝過,又聽雪麗道「這枚水晶核是本團信物,只要遇到紫玫瑰團的人或在伊斯蘭達城拿出此物,力所能及處我們都會無條件為妳辦好。」
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轉身就想離去,雪麗見了急忙道「請稍等!」莎夏蘭娜回頭,雙眼冰藍深瞳幽美的像誘人漩渦,散發出冷冷眼神會讓人不自覺深陷,她直視著雪麗,即使對這位同族,也是保持距離道「還有什麼事嗎?」
雪麗略一失神,才趕緊道「是這樣的,我們車隊將要去魁遮城運送物資,但昨夜一戰傷亡頗多,猜想對方是得到伊斯蘭達實力大損消息才在路上埋伏,之後路途也許會有遊蕩者或魔物襲擊,能否請高貴白銀與我們同行,事後必會另有答謝。」
莎夏蘭娜似是沒想到對方會提這樣要求,思考了會,才拒絕道「兩位都是堪稱精英的強大戰士,雖然一位有傷在身,但是應該無礙,我從雷霆海一路掃蕩過來,這批遊蕩者就是附近最大勢力,剷除他們後,剩下的路途也無需擔憂了。」
聽她這麼一說,雪麗二人較為放心,野外情形瞬息萬變,也只有她這樣長年在大陸上遊走的人清楚,但私心仍想請她護衛,這樣驚豔絕倫的天才人物,若是能順勢加入紫玫瑰就好了,就連團中唯一的六角水晶,這象徵老伍叔團內地位的寶物,在尋求過老伍叔意見後都給她就是這個原因,甚至初代團長和海穆等人都只有五角。
二人正欲再說,莎夏蘭娜已客氣行完騎士禮,表示這次談話結束,回到夢魘身邊整理行囊,他們對看一眼,氣不過的雪麗狠掐白狼一把,說「都是你,只會傻傻看人家,一句話都不會說。」哼了一聲轉頭就走,可憐成出氣筒的白狼,只得一臉苦笑伺候這位發脾氣的逐日精靈回車隊。
見二人一路打鬧走遠,嘻笑怒罵聲音傳來,莎夏蘭娜在他們看不到地方嘴角微揚,這一笑美若驚心動人,別於平時冰冷高貴風采,如同天陽破曉邊際而出的驚豔,其實她對這車隊還算有好感,讓她想起一個已逝去的人。
當時夢魘一回來,莎夏蘭娜就想採取遊擊戰術將遊蕩者拖垮,像往常所作一般,沒想到遇上這個北方車隊被伏擊,她跟在遊蕩者身後,在雙方激戰時,她趁機斬殺小樹林內所有弓手,一出林與夢魘趕至戰場,便見到老人以一敵五的慘烈狀況。
悍不畏死、險中求生的灑脫戰鬥方式,讓高貴白銀心裡很是佩服,只可惜決鬥生死只在一瞬,馳援終慢了一步,趕到時老人已是重傷,她怒不可抑,借夢魘衝擊之勢一舉將光頭首領殺除,這才穩定戰局。
雪麗的提議其實莎夏蘭娜有仔細思考過,自罪惡之城後,一路由西北方輾轉遊歷至此的她,魁遮城和伊斯蘭達城會是她接下來要去的地方,跟著車隊走可以省去許多麻煩,況且紫玫瑰在傭兵團和獵魔人間名氣頗大,年幼時的她,也曾經嚮往過那些名氣極大強者。
但,畢竟只是童年的幻想,將近三年多的越荒之旅讓她足夠成長了,也習慣了獨身上路,加上夢饜除她外不喜與人親近,反正魁遮城和伊斯蘭達城也不遠,不似野外秘境或先古遺跡需要探索,順著行道走即可找到。
回想起這些年來經歷,是常人無法想像旅程,如她所想,學習收獲非常多,更認識夢魘這個朋友,也不再是剛從肯特王國出發,不懂變通情理,將強大和理念擺在第一的冷酷黑髮精靈,不過,也有不如她所想的遺憾。
重新恢復冷若冰霜的臉上,尖俏耳朵有些軟化,染著淡淡哀傷,她不由自主的摸向頭盔右方,那裡有她的心之所在,當到達最北方的「死亡要塞」後,旅行也就告一段落,該是好好思考未來方向,王國內,還有等著她回去的人。
莎夏蘭娜收拾好一切,輕身一躍到夢魘身上,就要展開這日復一日流浪旅程,突聞遠方一清脆少女聲音傳來「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