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天空烏雲滿布,一片黑沈沈,看來就要下起大雨,整年籠罩在涼、寒季之中的伊斯蘭達城郊外,一名身穿法師布袍身形高瘦的男子,年約近三十歲,棕色短髮卻有幾許泛白,相貌普通不出色,但在他沈默、不苟言笑時卻顯得有些古板嚴厲,讓人不敢輕忽他。

法師身上不時閃繞紫色電流,在魔法加持下以極快速度行進著,他看向天空暗道「暴雨就要來了,趕緊回學院吧。」明天就是這屆曼布爾魔法學院見習學生第一次的任務實習,擔心出問題的他特別到郊外巡視,怕這些未來種子發生意外,西緹雅大陸上充斥各式強大魔物,對智慧種族虎視眈眈許久,尤其這裡是最北方也最危險的城市,別名「死亡要塞」的伊斯蘭達城。

「哇!哇!哇~~」突然一陣洪亮的嬰兒哭聲傳出。男子不由得停下腳步,靜靜聽著哭聲辨別位置,並皺眉思索著「在郊外有嬰兒哭聲!?是遊蕩者的陷阱嗎?這些令人厭惡的害蟲,總是讓人心煩。」他不敢掉以輕心。

男子當下立斷,腳下步伐不停同時喃念著咒語,為自已施上石膚法術,已經是魔導士的他,除了擅長的雷系術法外,也通曉不少其它實用性術法,在靠近聲源時,他開始放緩步伐慢慢向哭聲靠近,不管這是不是遊蕩者的陷阱,為了明天實習安全順利,他同樣得去查探清楚。

循著哭聲,男子發現了在個不高草叢中,有一團用灰布裹著的東西,雖然聽到嬰兒哭聲,但他先是立身於路旁大石後,全神貫注的觀察四周,在接連施放幾個探測法術後,他又用眼睛仔細確認一遍,這才小心靠近布團,魔法師雖然也有辦法強化近身戰鬥能力,但天生的弱勢讓他們盡量避免肉搏,尤其在習慣拉開距離戰鬥後。





在離五步遠時,男子從法師布袍內取出一根手臂長的棕色法杖,向布團施放以雷電形成禁錮網,待法術完成後,額上已有些許汗珠,接連施放術法對他不成問題,只是因為全神貫注戒備,詭異情形令他不敢鬆懈。

小心翼翼的伸出法杖,穿透禁錮網撥開布團,此時嬰兒哭聲早已停歇,天空也開始滴落大小不一的水珠,「真是個嬰兒!怎麼會在伊斯蘭達城郊外出現?」嬰兒有著可愛圓通小臉,大大眼睛看著他,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古板模樣嚇到,小手只是不停揮舞著,嘴中不停「呀!呀!」的鬼叫,這讓男子頓時有些發愣。

就在他思考之際,雨已有越來越大趨勢,男子略一思索便解開術法,快速抱起嬰兒,向伊斯蘭達城跑去,現在正是逢魔月,在最北方,魔物在雨天時出現機率大增,他只有帶簡易器具在身上,又沒有近身戰士護持,繼續待在城外會有麻煩。

這個早上,守備軍的團長維沙如同往常天未亮便起身,這是個寒冷寂靜的淩晨,他動了動身子便開始例行早操和訓練,一連串繁重紮實的早課結束,他開始沐浴淨身,在每天到城守崗位前,他都要向一個女人道別。

維沙穿戴整齊,精甲良兵讓維沙看起來更顯威武強悍,他來到家門口,看著早已站在那的女人,他緩緩抱住她,深愛神情背後是堅定不移意志,他頭輕垂向懷中女人開口低聲道「我不是最勇猛的戰士,也不是最聰明的智者,但我會在天陽落下時回到這個家,陪妳渡過每天。」維沙輕輕吻了女人,在她尖尖耳邊道「等我回來吃飯。」





就像維沙日復一日的動作,總是有一個女人在他離去後,靜靜站在小屋門前,看著她的男人離去,女人曾經痛恨,她恨世界、恨魔物,但更恨這個來招惹她的男人,為什麼明知可能會失去彼此造成悲劇,他仍是要擔任守備軍的團長一職,為的是榮耀?還是尊嚴?還是地位?

女人無法理解,但她仍是答應維沙,願意與他相守一輩子,每天望著他逐漸離去而模糊的背影,將一切不安、徬徨埋藏在她溫柔笑容之下,過著既幸福又恐懼的日子,或許…女人最恨的是她自已吧。

「精神點!仔細檢查一切,不要有任何疏失。」維沙大聲向士兵們喝斥,在以往有太多例子可以作為借鏡,他可不希望看到自已的手下、兄弟出事,維沙擡頭看了看天空,他知道暴雨就要來臨,在城附近的農作和商旅都回來了,等待進城的人會越來越多,他不禁擔心的想「逢魔月的暴雨,以往從未平靜過呀。」

他擔任團長十多年來,逢魔月的暴雨便是冥神為國度充實子民的日子,維沙擔憂看著城口,除了往常巡守士兵外,城主早以加派數個傭兵團在城頭戒備,甚至曼布爾魔法學院的魔法師也都早已在一旁等待,但這一切都無法讓維沙心安,他見識過魔物詭異而兇猛的攻擊太多太多次,強大的混合軍隊或許會為新兵們帶來安全感,但他這個團長卻是無法放心。

伊斯蘭達城是西緹雅大陸上著名的死亡要塞,第一次見著它的人都會有些失望,這並不是座雄偉華麗的城市,放眼望去只見一排排高闊堅實的暗褐制式城牆,那些城牆原該亮潔白晰,是在灑滿戰士和魔物的血液後,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烏褐色,再配上現在黑雲密布的天色,更令人感覺灰沈陰暗,它與一般城市並無太大差異,之所以有名,是因為在這最北方地區魔物密集盤據,在任何時候、地點見到魔物出現都不足為奇。





也因此,在這個地方生活形態極為特殊,強大死亡壓力下,各族的人在此開始攜手禦敵,漸漸的伊斯蘭達城被建立,這座城並不屬於任一國家種族,智慧同盟各族混雜於此,由地方人推舉出共同認可的人來治理,這在西緹雅大陸上是前所未有的,也是第一座真正共生的城市,但也只限於這個最北方地區。

在一陣奔馳後,嚴肅男子抱著嬰兒來到伊斯蘭達城門口,這時早已有不少人群在城門口接受檢查等待放行,於此逢魔月又是暴雨時刻,沒有任何人願意留在城外,除了在野外自我磨練的越荒者,即使是有名號強者也會找個地方暫歇。

越荒者常年在野外修行將各種感覺磨練至最敏銳狀態,如同繃緊隨時會掙斷繩索,稍有風吹草動都瞞不了他們,找處隱密地方,匿息,反而碰上魔物可能大大降低,但一般居民卻是無法做到這點,人類氣息對魔物而言是最致命的誘惑,魔物可不會違背嗜血殘暴的本性。

城口士兵對這樣情形早已見慣,在熟練快速檢查動作下,很快就輪到那名嚴肅男子,在見到全身鎧裝的牙長,男子從布袍口袋中拿出一枚有些老舊的星形徽章,這是曼布爾魔法學院所授予的導師徽章,在西緹雅大陸上,實力高深的強者極受尊敬和禮遇,尤其是神秘的魔法師,伊斯蘭達城的曼布爾魔法學院、肯特王國的羅菲斯騎士學院及人類最大城市貝蘭卡的迪妮莎神官學院,更代表這三種職業的頂端招牌。

梅迪記事元年,智慧同盟的成立,結束了當時西緹雅大陸上的崩壞和混亂局面,在當時獸族、精靈、矮人三大族影響下,統一同盟的軍隊制度,十人為一牙、十牙為一隊、十隊為一團、十團為一令、十令為一軍,六百多年以來只有作細微調整,像伊斯蘭達城有數千士兵,但未達萬人,因此維沙仍被稱作團長。

牙長小心的接過徽章,在檢查後無誤,便欲為男子放行,這時他瞄到男子手中布團突然動了一下,牙長立刻神情一緊的問道「尊敬的海穆導師,有些冒昧了,您手上的東西是..?」同時將手上長槍微微握緊,其他士兵見狀也悄稍移動步伐將海穆圍住,其他等待群眾也很有默契的散開,城口立時安靜下來,氣氛有些緊張。

海穆見士兵將他合圍也不生氣,對他這個死板的人而言,甚至會感到認同和佩服,魔物和遊蕩者各種層出不窮的攻擊方式,只有歷經爭戰的老練戰士,才能這樣時時警愓在心,注意任何不平常地方,以保衛城內安全,這點牙長做的很好。

他慢慢將手上布團遞出,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掀開布團一角,讓士兵們看清這只是個熟睡可愛嬰孩,牙長這才鬆口氣,擺擺手示意士兵們回到崗位上,放鬆的向海穆打趣道「導師,怎麼出去城外一趟回來就多個孩子,莫不是您還有修練生孩子的魔法吧?」





海穆頓時哭笑不得看著眼前牙長,長年緊繃爭戰情況下,許多士兵都有不同舒緩精神方式,開開口頭玩笑更是常有的事,作為城內協防一份子,海穆與牙長也算有些認識,畢竟二人在城防與巡邏任務上常需要配合,剛剛緊戒只是必要的小心,牙長知道海穆並不會計較,因此也就順道開他玩笑。

往常海穆偶爾也會與他們打趣二、三句,但在這問題上,海穆卻是嚴肅看向他,鄭重簡短道「這個嬰兒是我在城外巡邏時意外發現的。」牙長見狀卻是了然於心,也收起輕佻神情,疑問的道「是遭遺棄嗎?這真奇怪了,怎麼不是送到撫養所接受照顧呢?」

這也是海穆感到納悶的地方,所以在城外發現時才小心做了處置才敢帶回城,混亂的時代裡,每個嬰兒出生都是重要人力資源,被各族極為重視,伊斯蘭達城雖只是個中小型的城市,但對孤兒極為照顧,不像遠在南方的迪妮莎聖國和肯特王國般實行奴隸制度,更設有一套撫養措施,將無法、無能力撫養的孩子或是戰後孤兒集中收留並因材施教,希望他們能為伊斯蘭達城發揮所長,在混亂世界中生存下去。

海穆對牙長搖搖頭,示意他的不了解,並再度開口說明「初步確認過嬰兒正常,我會將他送給城中的神官們再做一次檢視。」牙長這次也不多話,只是在聽到神官二字時,眼神略帶笑意的看向海穆,點了點頭向後挪出一步,正式放行海穆進城。

海穆見牙長眼神,了解他「有色」的眼光,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向牙長道聲謝,便向城中修道院前行,迪妮莎聖國的信仰在這各族混雜城市並不普及,但卻有個少見的位及神官長的偉大女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