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碰見妳在小便》: 第四篇
鳩剛放學才鬆一口氣，現在又要被手上的公文袋壓得喘不過氣來，心情顯得格外沉重。
他一方面不知道現在要如何是好，另一方面他對收數這回事有點抗拒，雖然說是沒有違法，但對於被追數的人或者家庭來說，是如巨石砸下來般的壓迫感。
鳩站到街角的一旁內心有點猶豫不決，便打算先看看手上的文件才下決定。
「陸永強，借7萬，分半年每期還13718，Total 82,308，住址深水埗黃竹街⋯⋯」
鳩緩緩打開手上的公文袋，把文件微微拿出來細閱。
「深水埗黃竹街？」他看看頭上的水牌，皺起了眉頭。
「好近咋喎⋯⋯」
「嘟嘟嘟～～～」此時，一個電話打來，是老豆。
「喂⋯爸？」鳩迫不得已地接起了電話。
「衰仔，唔記得同你講，合約寫明遲還一日收多一千架。」
鳩臉色一怔，好奇地問：「一日咋喎⋯要收多一千？」
「係呀，驚啲人遲還錢呀嘛。」老豆理所當然地說。
「⋯⋯咁好啦。」鳩臉色有點難看，他良心過意不去。
「你7點前收完好返嚟啦，一間你老母問我你點解咁遲返我有排交代架！」
「哦⋯⋯」鳩死氣沈沈地答。
「仲哦？去啦衰仔。」老豆狠惡地督促鳩要把握時間。
鳩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只可以去或者被老豆打一鍋甘。
「叮噹！」鳩根據資料上的地址來到了一座唐樓，大門出入口沒有鎖上，更沒有保安，所以鳩輕輕一推鐵閘就進來了。
「⋯⋯⋯⋯」
「⋯⋯⋯⋯」
「有無人呀？」鳩見鐵閘裏的木門是半開半掩的狀態，就向屋裡叫了一聲。
「嚟緊！請問係咩事呀？」有把少女聲急忙地跑出來，可能是剛才去完廁所。
「我係搵陸永強先生架⋯金銀財務公司⋯⋯」鳩雖然有點難為情，但亦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少女頓時止住了腳步，然後過了二秒後才有動靜。
她緩慢地把門拉開，難為地說：「唔⋯唔好意思，可唔可以通⋯⋯」
「吓？」可能是少女太細聲，鳩聽不清楚呆鈍了一下。
「對唔住呀！聽日有錢就即刻還架啦！」少女低下頭求饒般。
鳩此時才反應過來，充滿善心的他馬上說：「喔好啦，咁聽日先還啦。」
他心想只是遲一天，很少事不用這樣的。
而正當少女抬起頭打算感謝這位收數佬願意通融一下的時候，鳩和這位少女同時被突如其來的強烈驚訝嚇呆了。
「欸！！？」
「你⋯你⋯⋯」
「陸⋯陸⋯陸陸嘉怡！？」
「死變態佬！？」
呆若木雞的兩人四目相交，時間像停頓了一瞬間。
陸嘉怡完全沒有想到上來追數的會是自己學校的學生，更沒有想到會是直到今天為止都毫不起眼的男同學。
「你⋯你做收數架？」陸嘉怡疑惑又好奇地問，關於早上被鳩看到小便的事已經不再重要。
鳩停頓了半刻，他一時三刻想不到怎樣說起，便難為情地說：「唔⋯唔係呀⋯⋯」
「咁你又係到嘅追數？」陸嘉怡追問。
雖然鳩自問聰明絕頂，但此時的他居然想不到其他籍口，第一次收數就撞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學，還要是早上碰到她在小便的陸嘉怡。
「Er⋯⋯我只係幫人追錢，但唔係做收數架⋯⋯」
「吓？」陸嘉怡側一側頭，開始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唔係話你係金銀財務公司嘅咩⋯⋯」
鳩臉色難看起來：「係就係嘅⋯⋯不過。」正當鳩想說自己是被老豆用拳頭逼出來的時候，陸嘉怡突然靈機一觸。
「咁你負責收我條數，咁你可唔可以俾我地遲啲還錢架？」陸嘉怡雙眼發光地說。
鳩呆了一呆，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睛難為情地說：「應該得嘅⋯⋯」
「真係！？咁我聽日有錢就即刻還俾你公司，你唔好淋我地紅油喎⋯⋯」
鳩尷尬地笑了一笑，他根本就不會淋人紅油。
而在兩人相隔的鐵閘上，隱約會見到此些微抹不去的紅油跡。
「你屋企差人好多錢架？」鳩好奇地問。
「er⋯⋯」陸嘉怡沉默了片刻，看來是有難言之隱。
「女，邊個嚟架？你同學仔呀？」一個男人在樓梯處剛上到來，正好看見鳩站在門口與陸嘉怡對話。
就站在鳩身旁，嚇了鳩一跳。
這個男人穿著地盤工人的衣服，身上滿佈灰塵，看似剛才放工。
「叔叔你好⋯⋯」
陸嘉怡亦嚇了一跳，扮作若無其事地說：「哈哈～係呀，佢幫老師上嚟俾返啲功課我咋嘛！」
「哦～咁企喺門口唔係咁好喎，入去坐下呀嘛！」他大方地說。
此時陸嘉怡向鳩打了個眼色，聰明絕頂的鳩一看就明陸嘉怡是想他現在離開。
雖然鳩不知道陸嘉怡要他急著走的原因是什麼，但也禮貌地說：「唔洗啦叔叔，我要返屋企食飯呀，拜拜～」然後便向他們揮揮手，與陸永強擦身而過。
陸永強瞄了鳩的背影一眼，還有他手上拿著的公文袋。
「咁快就走嘅⋯⋯」他若無其事地說。
而陸嘉怡打開了鐵閘後，就跑到入房間換出街衫。
「女，今日要返兼職呀？」她老豆放下沉重的背囊，好奇地問。
「嗯，你一間喺雪櫃整返熱啲餸啦，我要出去啦。」陸嘉怡換上皺巴巴的衣服，穿上邋遢的舊黑色布鞋，便準備出門口。
「係啦，財務公司嘅人今日有無上過嚟呀？」
突然聽到他這樣問，陸嘉怡臉色一沉：「我講咗聽日就會還到錢，宜家就差你琴日輸嗰一千蚊囉。」
陸永強笑了笑說：「最衰都係個忠哥，又話有內幕消息搞到我攞咗啲錢嚟賭。」
陸嘉怡覺得他很討厭，反了個白眼就走了去。
另一方面，鳩在想要怎樣扮作若無其事地跟老豆說明天才能還錢的事。
但說時遲，那時快，鳩的電話就響起了。
「喂，老豆。」
「衰仔，條數收到未呀？」
轉數快過火箭的鳩靈機一觸，笑說：「收咗啦，不過我宜家趕返屋企食飯先，呀媽頭先打電話嚟吹我啦。」
老豆皺一皺眉頭，緊張地說：「咁你仲唔快啲返去！」
「到樓下架啦，啲錢我聽日放學再俾你啦。」鳩得意洋洋地說，又過一關～
「好，你千祈唔好同你老母講我叫咗你去收數喎。」老豆看來是緊張這一點。
鳩心想當然是不能說，他最怕就是老豆發脾氣搞到家嘈屋閉。
「媽，我返嚟啦。」鳩返到屋企，二話不說就衝入房。
他閉起雙眼疲倦地坐在電莖椅上，大腦已經消耗過多能量，而主要是圍繞著陸嘉怡，這個他直到昨天為止都沒有留意過的女孩子。